又是一年三年三,風箏飛滿天。
不對,應該是十幾只風箏。
晴空萬里之下,只有十幾只風箏,放風箏的一幫半大小子、妹子玩得興高彩烈;穿着粉色紗裙、扎着粉色蝴蝶結的小新新拍着手、嬌笑着,搖搖晃晃地在草地上追着小夥伴們跑,但她後面沒象往常樣跟着她爸。她那位新出爐的系主任老爸,正坐在草坪上和一幫彪形大漢抽菸、扯淡。
美國的大學教授不好當,系主任、院長、校長更不好當,但而立之年的李家明硬是被教授們推舉成了系主任。原因無它,論學術能力,李家明創立了互聯網生態系統理論;論管理能力,他麾下員工近十萬;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他能募到足夠的捐款。
私立大學不比公立大學,教授的薪水和科研經費、學生的獎學金、學校的開支等等,除了收取學生的學費之外,最重要的來源是社會捐款。
李家明自己是公認的世界首富,又是硅谷英豪,跟那幫超級富豪關係好得很,隨便開個party都不難從那些富豪口袋裡掏出綠油油的美金。用他老婆柳莎莎的話來說,他這個系主任的職務,純粹是錢在作怪。
這也沒有錯,在找不到一個比錢更能量化成功的工具時,用錢來衡量人的成功未嘗不是一種合適的選擇。當然,用來作爲衡量工具的錢,必須是乾淨、合法的。
消息被第一時間傳回國,也在第一時間被騰信、sohu作爲頭版頭條報道,排在了新儲君即將訪美的新聞之前。
知道這個職務含金量不高,李家明沒有給家人報喜,但耐不過國人的官本位思想。系主任是官,教授歸系主任管,通過網絡得知喜訊的老家歡呼雀躍,要不是現在經濟條件好了,一干發小又得在街上發免費冷飲。
世界名校的系主任咧,這麼大的好事,當然要來祝賀、湊熱鬧。知道底細的老章他們打個電話調侃兩句,毛砣、毛伢他們可全體出動。這幫不差錢的富人,包了架飛機浩浩蕩蕩地殺到加州,連這幾年跟他漸行漸遠的鄧灝夫婦,也跟着毛砣他們來了祝賀。
有朋自老家來,不亦樂乎,但李家明對毛伢他們的吹捧非常謙虛。換個場合,他還能吹幾句牛皮,可知道底細的老婆、堂妹她們就在這,還吹那牛就太不知羞嘍。
“明伢,你這就是太謙虛!那個,那個跟你耍在一起的楊至遠也是博士吧,他怎麼就沒當教授、沒當系主任?”
“就是,過分的謙虛,那就是驕傲!”
與有榮焉是真,想讓自己請客也不假,對這些伎倆太熟悉的李家明痛快道:“行行行,我不講了,你們想怎麼樣吧?”
“lasvegas!”
喲,毛伢的英語說得不錯嘛,不愧是把自己這當旅館的人。
“行,一條龍?”
不行嘍,除了毛伢還是自由身,這些都是拖家帶口的人,總不能當着老婆孩子的面吃喝嫖賭吧?
“去看秀吧,太陽馬戲團的秀不錯,我跟毛砣他們帶家屬和伢子們去,你們去賭幾把?”
“那不行,讓莎莎她們帶人,你得全程陪我們!”
那也行,其實到了毛砣、毛伢他們這個層次,沒吃過、沒玩過的已經幾乎沒有了,大老遠地跑過來無非是想聚了一聚。
談妥了去哪玩,等孩子們玩累了,大家一起吃飯,然後便是李家明被毛伢他們灌了個半醉。再然後,幾架公務直升機降落在象牧場樣的草地上,興奮的孩子們和喝得紅光滿面的男人們、以及一干家屬上飛機,一起去拉斯維加斯度週末。
到了那座沙漠裡的夢幻之城,女主人柳莎莎和婉婉忙着安排大家的住宿,男主人李家明則早被毛伢他們一夥簇擁着進了賭場。然而,即使李家明已經半醉,也看得出毛砣他們在刻意將自己與鄧灝隔離,不給兩人單處的機會。
進了金碧輝煌的大廳,滿眼全是老虎機、輪盤、賭檯,玩的人安安靜靜與澳門賭場裡的熱鬧大相徑庭。不喜賭博的李家明掏出黑卡遞給毛伢他們,自己轉身往休息區走,會意的毛砣和細狗連忙跟上。已經只保持禮節的鄧灝既然來了,靠這樣隔離是沒用的,但事先知道原委也好應對。
三兄弟找了個安靜的吸菸區坐下,毛砣遞了支中華煙過來,苦笑道:“家明,鄧灝的資金鍊出了問題,想出手我們公司的股票。”
話裡有話,李家明不滿道:“還有呢?”
“我們想回購,但他把李澤鍇拖進來競價。”
還不是這意思,李家明的臉沉了下來,低聲罵道:“兄兄弟弟一世年,你覺得這樣有意思不?”
毛砣也沒辦法,堂弟跟堂姐關係那麼好,鬼知道他會站哪一邊。
這還差不多,李家明狠抽了幾口,琢磨了一陣,小聲道:“蠢貨,人家可能不是那意思!”
當局者迷的毛砣和細狗一愣,隨即低聲罵道:“養不熟的白眼狼!”
這話太過份,鄧灝能有今天,一半是靠自己提攜,但自己也是因他而將第一桶金變得更大,且在已經更名爲灝華集團的sohu地產上獲利豐厚。這麼論起來,自己和他之間,其實說不上誰欠誰,就象自己和陳東一樣,屬於互惠互利。
“家明哥哥?”
或許鄧灝真想把股票出手,但在商言商,誰也不能用親戚禮道去道德綁架;即使他有變相求援的意思,也無可厚非,因爲選擇權在自己手裡,他並沒有逼着自己幫他。
“我就是不舒服!”
這不是關鍵,關鍵之處被毛砣立即想明白了,連忙解釋道:“明伢,我跟細狗沒那意思。”
當然沒那意思,如果有那意思,當年毛砣就不會剛賺了點錢,便眼巴巴地跑去北平找自己明算賬;如果有那意思,細狗也不會事業起了步,便將毛砣分給他的超市股份轉贈給姐妹們當嫁妝。要論成就,別的可能有投機取巧之嫌,但言傳身教將兄弟姐妹們教得自強自立,這是李家明很以爲傲的。
“那你就莫幫了,他愛賣誰賣誰,反正控股權在我們手裡。”
“我爲什麼不幫?”
年紀更大的毛砣想事更理智,但細狗還不能完全冷靜,立即道:“家明哥哥,事不是這樣講的,他既然做得初一,你就做得十五!以前的事,我們不講了,現在呢?
即使大家沒打夥了,也還是親戚吧?有事不能明講,還要這樣耍手腕子?與其以後又搞出麻煩來,還不如早些莫搞一起。”
不是這道理,毛砣跟他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立即讓自己不幫,意思就是他們只想自我奮鬥。可這是生意上的事,誰後邊都跟着一大幫人,都被後面的人推着往前走,半點不由人。
“你們不曉得,我們公司現金流太大了,銀行裡的流通性不夠。只要他有足夠的抵押品,我爲什麼不借錢?”
漢華的現金流確實嚇人,但灝華還能付得出抵押品?
“當然付得出來,國內銀行都是按抵押60%放款,現在國家那四萬億投下去,肯定能帶動房地產繼續發展,按100%放款都沒問題。”
可這三兄弟都猜錯了,等李家明在咖啡廳裡找到鄧灝時,他壓根不是爲這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