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神病身上跟了五個鬼……”
我關閉電視,仔細揣摩於香肉絲話裡的意思,其實有一種手段,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發生,俗稱叫做鬼磨。
鬼磨,簡單易解,就是被鬼慢慢磨光福報,磨沒心智。普遍來講,分爲幾個階段。
第一階段,爲身體虛弱,這個時候會渾身沒勁,時常感覺四周陰風陣陣,會產生一些潛意識的幻覺,從而導致精神失常,喜怒無常,脾氣暴躁。
第二階段,經常性的出現各種幻覺,整個人陷入幻覺無法自拔,甚至會和磨人的小鬼,進行友好溝通。
第三階段,到了這個階段,人差不多也就廢了,會出現精神錯亂的病發症,長時間處於渾渾噩噩狀態,與正常人無法交流,終日自言自語,就是在跟鬼說話。
鬼磨嚴不嚴重,主要得看磨人的鬼厲害到什麼程度,陰氣煞氣濃厚到什麼地步。
可要是有五個鬼的,人沒多長時間就會堅持不住。
況且聽於香肉絲的意思,鄭傻子妥妥已經達到第三階段,說不定那天就被鬼剋死了。
“鄭傻子家裡除了他,都死絕了,早兩年我在社區當義工的時候,也慰問過他家,他當時在家裡傻呵呵的樂着,沒有那些花花腸子,屎都能拉褲兜子裡。”
於香肉絲見我似乎有了頭緒,於是說出鄭傻子以前的家庭情況,並且透露出鄭傻子是真傻子。
“是不是鬼磨啊……”
我象徵性的詢問於香肉絲的意見,畢竟能當上陰差的人,肯定見多識廣,不能在某一個小問題上出啥子,逼都裝出去了,必須裝明白咯。
“有可能吧……”
於香肉絲不是太過確定,又試探的說道:“要不……咱倆去看看?社區裡頭的老人多,身體都不好,要是被鬼傷着一下,就夠嗆了。”
“給錢不……”
我雙手不停撫摸膝蓋上,相當實在的問出一個關鍵問題。
“呃……”
於香肉絲萬萬沒想到,我能問這麼一個問題,有些失神的小聲說道:“你不是陰差嗎?你不是要讓秦廣王殿下的光芒照耀人間嗎?談錢多俗啊!”
“那爲秦廣王殿下鞍前馬後的,不也得吃飯嘛。”
我撓撓頭,帶着奸詐微笑的繼續忽悠:“人活着了,不就是爲了錢嘛,我收錢辦事,你不也安心嘛。況且我本身就是個大俗人,不喜歡那些又高又雅的,這些都沒有紅彤彤的鈔票來得實在。”
“行,你要多少錢啊?”
於香肉絲並沒有在此問題深究,極爲豪爽的問我,似乎多少錢他都能給一樣。
“那啥……談錢是挺俗的。”
我一反常態,痛心疾首又很是市儈:“這樣吧,我幫你幹活,咱就付款方式改成分期制,然後咱就按鬆東房價等,等湊夠一套房子的錢,你直接給我過戶一套房子得了 。別的也沒用太過,我要臉兒。”
“切!我以爲你得要啥不得了的東西呢,不就是一套房嘛。等咱倆交情再深點,我給你過戶一套最好的。房子這方面問題絕對不是問題,那咱倆現在去看看事啊?”
於香肉絲頗爲不放在心上的隨意揮揮手,說出來的話像是灑灑水般輕鬆,或許在他眼前,錢就是個數字。
“那……咱走吧。”
我有些心動,可又不能全盤表現出來,略做遲鈍,宛如在做劇烈思想鬥爭之後,纔拿下的答案。
“行,我下樓把車提出來,咱就走吧。”
於香肉絲先一步,開開心心的下樓,腿速搗騰的相當不是人,好懸沒從臺階上摔下去。
而我到是很淡定,從臥室裡翻找出帆布包,揹着帆布包,出門後鎖好門,溜溜達達的下樓。
等到了樓下,一輛白色甲殼蟲小轎車停在樓口,坐在車裡的於香肉絲衝我招招手,示意上車。
“你說的社區在哪啊?”
我坐到副駕駛,繫好安全帶,對他開車技術不太放心,所以又抓緊車棚下面的把手。
“斌東路,那邊養老院多,爲了好管理,官方把那裡規劃成了幾個社區,有不少做善事的都會去,有時候還可能看到爲了利益吸粉來的網紅,反正啥樣人都有。”
於香肉絲規矩的啓動轎車,坐姿賊穩的目視前方。
“你說說這世道,老年人從青年人身上炸錢,完事青年人又從老年人身上炸錢,炸來炸去到底誰盈利了呢?”
我口直心快當了一把不知世事的憤青。
“鬼盈利了唄。”
於香肉絲開車小區大門,嘴裡嘲諷的回答。
“哈哈哈……通透!”
我哈哈一笑,便不再說話。
車開了四十多分鐘,開到臨近鬆東區的斌東路。
斌東路算得上是人生一條龍,像幼兒園,青年文化宮,青年文娛中心,健身房,養老院,中老年人溝通中心,應有盡有。但是是養老院佔了多數,而且連成一片,一眼望去暮氣昭昭,放佛連帶這座城市也失去了活力。
午飯時間剛過,沒有太多的老年人出來曬陽光,零零散散的幾個老年人在街邊嘮着閒磕,談論家長裡短,溜着消食兒的圈。
“滴滴滴……”
於香肉絲按了兩下喇叭,靠邊路邊停車。
停好車後,我和他一起走下了車,有路過的老人會跟親切的打個招呼,順便喊一聲小肉子或者乾兒子。
說明他在這條街屬於扛把子,人緣賊好。
於香肉絲熟悉的帶我左拐右拐,最後走到街尾一排排的二層商戶樓,停在了把頭的一戶人家前。
“鄭光!鄭光!鄭光!”
於香肉絲毫無顧忌的站在樓下,雙手十指張開當做擴音的“喇叭”,破鑼嗓子喊起來,反倒更像是在唱二人轉。獨有的腔調,不禁讓聽到聲音的人,打個哆嗦。
“肉絲!肉絲!肉絲!”
打二樓敞開的窗戶裡傳來回應的叫喊,這聲音與於香肉絲形成鮮明對比,衝裡帶愣,愣裡帶傻,傻裡夾雜一些天真,還帶有擤鼻涕的抽搐聲。
“啪!啪!啪!”
緊接着又傳來不好好穿鞋所產生的跺腳聲,一道人影急急忙忙推開壓根沒鎖的房門,一躍而出,一把抱住瘦弱的於香肉絲,將其舉起在空中天真浪漫的旋轉一圈。
“好啦好啦,把我放下吧。”
於香肉絲笑着拍了拍眼巴前的男人。
男人肆無忌憚無憂無慮的癡笑着,他特別喜歡眼前的人,因爲只有這個小瘦子,會叫他的大名,而不是所謂的鄭傻子,鄭鼻涕蟲。
“真親熱……”
我沒來由的心裡一酸,仔細打量起正在摸於香肉絲肚子的男人。
這男人表面來說,瞅不出來多大歲數。
穿着個七匹狼的皮夾卡,在不涼快的天,寸頭捂得滿頭大汗。下半身穿一個阿迪達斯的運動休閒黑色褲子,勉強算是乾淨,只是不知道褲襠部位兩大塊污漬,是什麼液體留下的。一雙沒有牌子的皮鞋,左鞋穿在右腳,右鞋穿在左腳,羅圈腿往下趁着,竟然仍比於香肉絲高出一個頭,很是囊腫的啤酒肚,顯得他有點憨態可掬。
重點在於他的臉蛋,臉蛋兩側的腮幫子,塗着曬紅,是屬於那種高原紅,在黝黑皮膚之上異常明顯。
長了一雙三角眼,卻是大小眼。
坐嘴角向下撇,右嘴角向上咧,一抽搭一抽搭的,時不時流淌出嶄新的哈喇子。
大鼻子紅鼻頭,人頭留有沒擦拭乾淨的鼻涕。
大耳朵裡堆滿黑糊耳屎,像是從來沒有扣過耳朵。
我再用感知力量去看,他身後赫然在列的是五個不同模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