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眼前的人是於香肉絲。
只不過他現在畫着死人妝,整張臉白的發青,臉龐一圈又被金屬絲固定住。眉毛被刮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是用眉筆畫的死亡八字眉。
而且有不少用毛線縫補的傷口,密密麻麻的線頭,似乎在象徵給他化妝的技師,手藝屬實不咋地。
他……他還塗着豔麗的口紅,卻被膠水粘死雙脣,眼睛是睜開的……但一直翻着白眼。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於香肉絲真死了!?還是說眼前的人是假象。
我也害怕和恐懼,在這種場景下,換誰來都得害怕。
我現在完全是個瞎子,無法分清於香肉絲是生是死,又或者是被人操控……他就那麼簡單的站在我眼前,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多餘的話語。揮着手中招靈幡,明明不能開合的嘴,在呼喚我倆的名字:“趙青燚!方孤承!走的時候,西南大路走中當,兩邊有大坑嗨!”
“額心目中滴大神勒!走好!”
“甭說了,小爺兒我也哭兩嗓子,送送他。”
“於肉,你也別太傷心,他倆肯定去西方極樂世界了。”
“於肉哥哥……”
吃瓜四人衆的聲音隨後響起,安慰着於香肉絲。
於香肉絲似乎聽不到他們喊話,無動於衷繼續揮舞手中招靈幡,聲嘶力竭哭喊着:“哥啊!走好啊!到哪邊了!缺錢就跟我說!我跟你燒!咱們不差錢了唉!”
“你燒你大爺!”
我遭不住眼前這悲傷的場景,心中怒火沖天,上前一腳踹向死人妝於香肉絲的肚子。
可是……
腳確確實實有觸碰到實體的感覺,這一腳直接給於香肉絲肚子來個對穿,掛在他肚子上,拔不出來,頓時就尷尬了。
“胖兒,過來扶我一把!”
我感覺於香肉絲肚子肌肉在越來越緊,似乎想把我的小腿活活夾斷一般,所以連忙大喊方胖子過來幫忙。
“哦哦……”
方胖子擦一把被驚嚇出來的眼淚,起身過來扶住我腰桿。讓我借力把腳從於香肉絲肚子裡抽出來。
“哥啊……走好……”
肚子破洞漏風的於香肉絲仍在聲淚俱下喊着悲痛欲絕的話語,彷彿這傷口沒有給他絲毫痛感。
壞菜了……絕對壞菜了……
“哥,這到底是人還是鬼啊?”
別看方胖子是什麼陽邪紙人,從小到大還跟着我一塊混,但是人家確實一點道行修爲都沒有。瞪大眼珠子看着於香肉絲跟個腦殘片磕多的神經病似的,多多少少有點疑惑,多多少少有點犯傻的摸不清套路。
“你瞎啊……肚子都TM幹穿了!還能是人啊?!”
我心情煩躁的出口損他一句,隨後彎腰摸了摸被不知道什麼液體染溼的褲腳。
在把手指肚貼到鼻子邊嗅了嗅,隨即眉頭一皺,好懸沒被氣味薰過去:“這是拿豬血和豬骨頭混合在一塊,灌到狗皮裡,捏出來的人偶啊!”
人偶很好解釋,小的有類似那種用來扎針詛咒,貼着仇人生辰八字的稻草人。大的有那種用來進行清算命運或者轉運的替身紙人或者葬禮上的童年童女。
普通的還有居家裝飾用的洋娃娃啥的。
所以人偶很常見,用處也很多。但是我敢放言說絕大多數人偶都不是用來幹正經事兒的。
通常作用不是詛咒就是來施法坑害他人,再者說的轉運,運真那麼好轉嗎?每個人生下來便有命數,通過歪門邪道轉運了,再過後一段時間自然會有其他壞事給補回來。
而眼前這個人偶,八九不離十是替身人偶中的一種。可以名爲血皮人偶,面貌與大概活人一致。而身體表麪皮膚留下的縫縫補補線頭是他們最大的特徵。
這血皮人偶製作過程與人皮木偶差不多,整體材料是狗皮爲皮,大量豬肉和少量豬血爲血肉,再以豬骨爲人偶核心骨架,包有生辰八字的護身符戴在他們脖子上,演化出形似活人的氣息,從而進一步更像人,
當然,血皮人偶的用處得另當別論。
它不是用來詛咒坑害他人用的,確切來說沒有害人的功效。反而是用來販賣給那些失去至親的人,充當他們思念之時,寄託感情的物品。所以這是一種特殊病態情緒下所創造出來的產物,不算是太過邪門歪道。
令我最搞不清的問題源自這上面,既然有人一心想幹碎我,爲什麼整出個血皮人偶呢?明明是多此一舉的行動啊!
莫非幕後施法者想玩一招殺人誅心?!
我想到這個關鍵問題點,猛然意識到這個幕後施法者對我們內部情況瞭如指掌,甚至早有準備,否則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製造出七個血皮人偶,並且像模像樣。
擺在眼前還有一個問題。
老姐的血肉人偶跪在火盆前燒着紙,旁邊跪的是方胖子的便宜媳婦,陰如花。
如果幕後施法者真知道情感關係的話……那麼必然會在這兩個女孩身上做文章,搞事情。
走,是不可能走的。
對方輕鬆一招牽制住我和方胖子前進逃離的步伐。
怎麼辦?!
不看的話,萬一真的會導致老姐有其它風險,該怎麼辦?看的話,我感覺幕後施法者的殺招百分之一萬藏在兩個女孩中間的一個身上。
“哥,咱們走,還是不走?!”
方胖子見我始終沒有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而他又盯着他媳婦的背影,心神片刻不得安寧。
“不走了……”
緩緩說出這三個下定決心的字,我把關刀放到地面。既然已經失去系統給予的陰差氣息,這關公刀沒有陰差氣息加持,便不如我用自身的真本事。
我活動活動全身筋骨,繞過被開膛剖腹的於香肉絲,記着此時紅燈的亮光,瞅清前方老姐的背影,徑直走過去。
“你怎麼老是留我一個人啊!?”
老姐抽抽搭搭說盡心中委屈,彷彿是她本人在場一樣:“我父母都走了……就剩下你一個了……我真的不渴望也不奢望什麼大富大貴……咱們平平安安的過着小日子就好啊……就算天天陪着你啃窩窩頭吃雜糧,那也比什麼都強……可是你不服輸……你真的不服輸啊!”
“咱倆流落街頭那年,你說餓死也不當乞丐,拿着飯碗向別人討錢話,那是最沒本事的人才會幹的。”
“你也不想着腳踏實地去打工,也不准我去。你彆扭的面子和青春期叛逆的尊嚴,讓咱倆快要餓死。”
“然後你自己在步行街上擺了一個算命攤子……日曬雨淋的,還得成天被城管拎着跑,抓着了就得進局子受教育……一天掙不到二十塊錢,咱倆能勉強活下去。”
“你心比天高,你命比紙薄。”
“你在廉價出租屋裡,就那麼握着我手,告訴我。好日子很快就到的,咱們會很有錢很有錢。”
“你還在問我,我恨不恨你。”
“我當然恨了,我到現在都一直恨你……可是我也愛你,除了我以外,世界上還有誰能理解你的委屈?”
“你從小就被小孩欺負,大了又被街坊鄰居嘲諷和在生活鐵拳面前,無力反擊與抗爭。”
“你這些從來不說……你就咬碎鋼牙嚥進肚子裡,指着太陽說以後一定會成功……”
“是我不好……是我沒看出來你當時的想法已經畸形了……你太渴望有錢了,你太渴望有人能正眼看你了。”
“道越走越偏,要不是有乾爹,咱倆要不是跳樓自殺,要不是吸煤氣自殺,要麼……幸好有乾爹啊!”
“可自從乾媽死後,你又變回了老樣子。”
“我知道你拿乾爹當親爹,你拿乾媽當親媽。”
“我也知道你又以爲乾爹乾媽是因爲認了你當兒子,當親人,纔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覺得世間上所有你的親人都會被你害死,你自哀自怨的自暴自棄,你把自己守護的像一個打不碎的城堡。”
“你永遠不知道,我在你死的那天晚上有多傷心……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了……真的,就想着等把你是葬禮辦完,我就跟着你一起走了……幸好,你又活了過來……活過來的你好像變了。”
“可是……這次你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