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益》篇裡也講到“中行”這一原則。“益之用凶事,無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中行告公,從利用爲依遷國”。《益》篇中出現了兩次“中行”,前段的內容是:“收益是用在收成不好的年景,沒有過失。體恤百姓,並居中行事,告訴諸公,用圭舉行隆重的儀式,把這種美德昭示於天下”。後一段的內容是:“居中行事,告訴諸公,順從有利於效法先例,做遷徙國都的大事”。這裡的“中行”行爲顯然是告誡君主的。《益》篇裡是講增益的道理,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講經濟發展問題 ,國家的經濟發展了,經濟實力增強了,而對“君子”來說,遵循了“中行”這一行爲準則,才能辦舉國上下的遷都大事。
《夬》篇裡也講到“中行”。“莧陸夬夬,中行無咎”(“莧”即莧屬作物,一年生草本植物)。這句話的意思是覓草生長在道路上,會被很快地除去(這是“隱喻”),應中正行事,則沒有過失。
《周易》裡有一篇文章,其名爲“中孚”,“孚”本是《周易》裡建構的另一個政治理念,即“民本”思想的實質內涵。“中孚”就是中正不偏的去愛民行政。
《周易》爲“君子”設定的“中行”行爲準則,類同於後儒的“中庸之道”。但如何把握中行呢?這就在於君子自我把握,總之是別偏,別倚,不上不下的行爲。
6、"好遁"。 《周易》裡還爲“君子”設定了一個道德範疇裡的東西——“好遁”。“好遁”應是個道德層面上的東西,因爲“君子”好遁與不好遁在乎“君子”的個人意志行爲了,而不是政治法律上的強制行爲所調整的內容。
《周易》“遁”篇就是爲“君子”講述了屬道德上的一個行爲準則。“好遁,君子吉,小人否”。這裡的“遁”意指隱退,從位置上隱退下來,或隱去之意。
所以隱退對“君子”(在位的統治者)來說是好事情,而對勞動人民(“小人”)則沒有必要。“否”指行不通的事情,當然隱退不是“小人”的事。勞動者是處於最底層,是被統治的對象,統治者是“君子”,“君子”是在位者。在位者做好及早的隱退,就會帶來好的結果,這確實是王制裡的經驗之談。所以《遁》篇裡講的“遁尾,厲,勿用有攸往”。意思是“隱退在後面,有危險,不可再繼續下去,是沒有什麼好處的”。所以應該遵循的是“嘉遁,貞吉,肥遁,無不利”。即“美好的時候隱退下去,前景吉祥,功成名退,沒有不合算的”。《遁》篇從正反兩個方面爲“君子”講述“隱退”的利害關係。“隱退”應屬個人的行爲道德範疇,而這裡是讓“君子”應遵循的一個行爲原則。因“隱退”與否,卻關乎到“君子”政治生涯上的利害關係。
7、反觀自省。《周易》還爲君子講述了一個應遵循的道德性原則,即要時刻反觀回顧自己的行爲,而不斷的修正自我,《艮》篇講述了這一道理。
《周易》“艮”篇全文是“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艮其趾,無咎,利永貞。艮其腓,不拯其隨,其心不快。艮其限,列其夤,厲,薰心。艮其身,無咎。艮其輔,言有序,悔亡。敦艮,吉。”《艮》文用現在的話說是“回顧走過的背後,沒有留下自身的錯誤。行走在朝廷上不顯露自己,沒有過失。回顧自己走過的腳步,不會失誤,利於永遠的堅守正道。回顧注意自己的腿腳,而不可
隨心走動,其心情雖不愉快。可回顧注意其行走的界限,看行列位次其遠近,鞭策,近朱者赤,而就心念正道。回顧反思其自身,沒有過失。回顧反思,其輔佐的行爲,說話言論有分寸,自然沒有悔恨。敦促不斷的自我回顧反思,自然帶來的是吉祥如意”。
不斷的回顧反思糾走自己的行爲,也是“君子”應遵循的一項行爲準則。
《周易》裡還從“節制”與“安逸”的行爲上,讓“君子”去端正自己的行爲。
8、節制。 《周易》“節”篇裡講述了節制的問題。“君子”不但生活行爲上注意節制,而且還應節制自己的行爲不能越過規範。“安節,亨。甘節,吉,往有尚”。即“心安理得的節儉剋制,亨通。甘心樂意的節儉剋制,吉祥,這種行爲必受到人們的崇尚”。
《周易》“豫”篇論述瞭如何對待“安逸”這一問題的辯證關係。若過度的追求安逸就會對“君子”造成過失與悔恨。歷史經驗告訴“君子”因安逸而喪志,是無益於“建候與出師”。“君子”要節制自己,而應反對安逸,這也是君子應遵循的一個行爲準則。
《周易》爲“君子”設定了種種“道德性”建設,“君子”之道德性之目的,成爲關乎政治上成敗的關鍵。
9、憂患意識。《周易》一書還充滿着憂患意識,這是讓“君子”時刻心存憂患意識。而憂患意識不但體現在“君子”的政治生涯,而且還體現在“君子”的人生命運上。因爲“君子”是在位者,“君子”的人生命運與政治生涯相伴而行。
《周易》既是一部政治哲學,又是一部人生哲學,是其體現出強烈的憂患意識。
東方人的憂患意識特強,這與東方地域文化有關。因地緣文化逐步形成的政治文化更強化了這種觀念。憂患意識又是一種對人生無常的意識反映。東方哲人把政治險惡與生命無常轉化成憂患意識,以緩解其苦難與焦慮。而西方哲人則把生命無常與苦難人生轉化爲宗教意識,人們皈依到宗教的懷抱,以緩解人生的苦難與焦慮。
可以說,憂患意識在《周易》裡每篇文章中都有所體現。《周易》是爲當時統治者,即爲有國有家的君子們提出的安邦治國的政治謀略,而在治國方略裡無不蘊涵着作者的憂國憂民的思想。《周易》通透着,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即平安時不忘危險,生存不忘危亡,治理時謹防禍亂,興盛是預防衰敗。《周易》中的憂患意識,也成爲歷代王朝統治者的警示。
《周易》裡所體現的憂患意識:
如《乾》“君子終日乾乾,夕愓,若厲,無咎”。這是說“君子每天自強不息的進取,而時刻又要警惕自省,這樣就沒有禍害。這是“君子”應常保的一種憂患意識。
《乾》“亢龍有悔”。此句是寓意物極必反,登高必跌的道理。這也是一種憂患意識,讓“君子”警惕“高處不勝寒”的後果所帶來的悔恨。
《坤》“履霜,堅冰至”。這是隱喻,也是一種憂患意識。
《屯》“即鹿無虞,唯入於林中,君子幾不捨,往吝”。這是比喻。以打獵而沒有嚮導,貿然追入山林,會發生危險來勸諭“君子”爲政中不可貿然行事的道理。這裡的“幾”是指隱蔽,特指事情的苗頭或預兆。“君子”在政治上若不能見微知著,那麼就危險了,這也是講的憂患意識。
《蒙》篇是闡述對兒童的培養教育問題,其內容不凡透出憂患意識。
“困蒙,吝”。這是說“受困於矇昧無知,就會有恥辱。”人不受教育,不學習,而愚昧無知,只能人云亦云,自然會受到他人的愚弄,而遭受恥辱。這也是一種憂患意識。
《需》篇已然充滿着憂患意識,“需於郊,利用恆,無咎”。“需於泥,致寇至”。“入於穴,有不速之客三人來,敬之終吉”。
《周易》裡的憂患意識是讓統治者主體,即“君子”在政治上有清醒的防範意識和預見能力。應時刻自覺的保持危機感,使命感。
《訟》“或錫之鞶帶,終朝三褫之”。這又是一種憂患意識,是讓“君子”認識到爵位上的無常,以保持清醒的頭腦。
《師》篇中講述了不少軍事上的憂患意識。“師出以律,否臧兇”,
“師或輿尸,兇。師左次,無咎。田有禽,利執言,無咎。長子帥師,弟子輿尸,貞兇”。這裡的“兇”或“無咎”,是指事物危險及避之的判詞,《周易》裡的內容無不顯透着憂患意識。
《比》“不寧方來,後夫兇,有孚比之,無咎”。這是講述邦國之間結盟的憂患意識。遲遲不結盟的方國,會遭到兇險。而結盟之間相互有了愛,就沒了害處。
《小畜》“密雲不雨,自我西郊”。這是對農業生產上將會出現旱災的憂患意識。“有孚,血去剔出,無咎”。即“有了愛,就會使傷害危險離去,可免去恐懼,沒有害咎”。確實人與人有了愛,自然是“血去剔出,無咎”。
《履》“履虎尾,不咥人,亨”。 這又是一種憂患意識。這是用跟在老虎後面來比喻官道的險惡。如何跟隨在老虎後面而不被老虎所傷,這無疑是讓“君子”行走在仕途上應常保一種憂患意識。
《泰》篇:“無平不陡,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於食有福”。這是說:“沒有隻有平地,而不見陡坡的;也沒有隻出去,而不復返的。在艱難中堅守正道,勿須憂慮,災難自然消除,正是有了愛,這樣就會亨有幸福”。這又是一種憂患意識,既然這個世界是不以人的意志而存在的,是客觀存在的。而現實的事物也不是隨人的意志而改變的。正如這“無平不陡,無往不復”。那麼如何讓面對着矛盾的世界,如何克服現實中的問題,正是在憂患意識中昇華出“君子修德爲本”的主觀能動性理念。讓“君子”尚德是轉危爲安,及規避政治風險上的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