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篇《明夷》文今譯與解說
(原文)
“()明夷,利艱貞。
明夷于飛,垂其翼;君子於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明夷,夷於左股,用拯馬壯,吉。明夷於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貞。入於左腹,獲明夷之心,於出門庭。箕子之明夷,利貞。不明晦,初登於天,後入於地。”
(譯文)
“三十六、黑暗遮蔽了光明,君子受到了傷害。但利於所處艱難境地的君子,走出險境,等待未來。
明夷鳥飛時,它的翅膀垂掛了下來,這是受到了傷害。君子出走在路上,三天沒有吃東西。君子前往別處,這是因主人有了說法的緣故。明夷鳥受到傷害,傷在了左腿。要等待拯救的籌碼強盛了,迎得的是吉祥。受傷的鳥向南方飛去,暫避得其首領的保護。不可操之過急,等待時機。那是把君子放入不尊的位置,怎能獲得賢人之心,於是出走離開了那個門庭。箕子像受傷的鳥那樣,出走到鄰國,對未來不是很有利嗎?(造成賢人出走)那正是沒有了光明,黑暗來臨。初始還能光明四方,可後來就暗無天日了。”
【解說】
“明夷”應是一種鳥,本篇借明夷鳥如“詩”那樣來起興。並借鳥隱喻賢才之人受到傷害被迫出走,但從“明夷”的字面義來看,也含有光明(明)消失(夷)的意思。寓意世道黑暗。
本篇題目是“明夷,利艱貞”,其中的意思是“政治黑暗,在艱難的環境裡,應於守正。”不過還有另一層意思是“黑暗遮蔽了光明,君子受到了傷害。但利於所處艱難境地的君子,走出險境,等待未來。”
“明夷于飛,垂其翼,君子於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
“明夷于飛,垂其翼”,這猶如詩歌裡的起興手法,如後來的漢樂府《孔雀東南飛》開篇運用的就是起興,“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這種起興本身是對所述事情的象徵。在帛書《周易》裡是“明夷于飛,垂其左翼”,這可能是通行本《周易》掉了一個“左”字。《詩》裡的詩歌一般是四言一句,而且這“左”字是有含義的。古代尊崇“右”,故以右爲尊貴的地方,而以左爲較低的地位。又以右指親近,贊助。以左指不親近,不讚助之意。這裡的“明夷于飛,垂其左翼”,雖以鳥來起興,又以鳥“垂其左翼”來說明是受到傷害。這是用鳥受到傷害,而隱喻着賢人受到傷害。故跟着引出“君子於行,三日不食”。這通過明夷鳥的左翼受到傷害,而引出要表述的是君子受到了傷害。即君子出走在路上,已三天沒有吃東西了。這君子受到傷害,而出走在路途上,是何等的落魄。如此的情況是何原因呢?這是“主人有言”。“言”是指說法。君子遭到傷害,正是與“主人”有關。這是講因“主人”的錯誤,造成賢人的出走。
“明夷,夷於左股,用拯馬壯,吉。”
“左股”:左邊大腿,喻指受到不尊的地位。“拯”:拯救,援救。
本段還是用明夷鳥來隱喻君子受到傷害。怎樣傷害了君子,而是“夷於左股”,這是用明夷鳥傷其左腿來隱喻出走的君子沒有得到“主人”的重視。這裡的“左”已然是隱喻着君子(這裡的“君子”已然是“亦君亦臣”身份角色)失去了尊崇與親近。“用拯馬壯”也是比喻,寓意君子要學會隱忍等待,等到拯救的籌碼足夠時,才贏得的是吉祥。
“明夷於南狩,得其大首,不可疾貞。”
“南狩”:狩獵於南方。“大首”:首領。
本段是承上段意思,繼續講述受到傷害的君子向南方避難,得到保護,但不可操之過急。這裡的“疾”是指急速。這是講受傷害的君子得到暫時的庇護,要等待時機。
“入於左腹,獲明夷之心,於出門庭。”
“左腹”是比喻,比喻君子被放入不尊的位置。“獲明夷之心”:怎能獲取賢人之心。“於出門庭”:於是君子就離開了那個門庭。這裡的“門庭”是指君子爲主人做事的地方,類似朝廷的地方。受到傷害的賢人離開了朝廷,說明因主人的錯誤而導致賢明人士的出走。
“箕子之明夷,利貞。”
本段是借歷史事件來論證因主人的錯誤,賢明人士受到傷害出走的事實。這是本篇的中心思想。本篇開頭以“明夷鳥”起興的手法,隱喻君子受到傷害而出走,本段是舉例說明問題的所在。是借歷史上發生過的事件,來闡明所論述的道理。“箕子”本是殷紂王的庶叔。因紂王無道,箕子勸諫紂王,反而遭到紂王的迫害而逃到東方。本段的意思是“箕子在黑暗無道的政治裡,而出走離開,對未來不是很有利嗎?”這是借歷史故事,以教育現實的當政者,特別是處境艱難的“君子”,放眼未來,走出困境,要學箕子那樣,離開那個“門庭”,等待時機,最後反而得到封國的好結局。
“不明晦,初登於天,後入於地。”
本段是總結性的闡述,君子受到傷害的根本原因,是“不明晦,初登於天,後入於地”的這種政治黑暗所造成。“晦”:黑暗。本段意思是“沒有了光明,黑暗來臨;開始時光明四方,可後來就暗無天日了。”這是用“登天”與“入地”來比喻國家政治上的前後不一,開國初期與開國後期政治上的變化,即有光明走向黑暗。從這一段內容來看有一種影射,只有文王開國時期,是政治比較清明,是“初登於天”,也只有周到了衰落時,纔是政治上的“後入於地”。這就是政治上的天壤之別,這是用光明與黑暗來隱喻着周王朝的歷史命運。《周易》一書豈能是文王,周公之作呢?純是後封建時期人的拉大旗作虎皮的妄說。
本篇內容有點像《論語》裡的“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這句話的意思,國家政治清明時就可出來做官了,若國家政治黑暗時期就應收斂自己隱藏起自己。而本篇主旨已然是爲君子講述的政治謀略或政治韜略。在政治環境險惡時,應做到韜光養晦,艱苦隱忍,或脫離險境求得自保,並積蓄力量,待機而動。本篇是通過比興,隱喻政治上的黑暗,君子受到迫害。又通過引用歷史事件而啓迪君子學會政治韜略,即借鑑歷史的經驗與教訓。總之,本篇已然是爲“君子”講述安邦治國上的政治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