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面佛張行汕的臉上,此時愈發的難看,原因並不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好友,破衣道人,而是掉在地上的追魂鐮,正被一條燃燒着鐵鏈,緩緩的拖動着,發出與地面石頭撞擊的當當響動。張行汕的心則在這每一次撞擊過後,都微微地顫慄一下,因爲他知道,連這拼盡全力的致命一擊都躲過的,那必定是能取走自己性命的。
煉魂從坍塌的牆洞中飄了出來,拽起了追魂鐮,淡淡的道:“一個化神中期的人,能有這般的實力,我也是十分佩服的,你的魂魄,我收了!”說罷甩出鐵鏈,向張行汕抽去。
見到這如蛇蠍般詭異的鐵鏈,帶着破空的嘶嘶聲,向自己衝來,張行汕心一橫,咬牙道:“今天我就算是萬魂覆滅,也要與你拼到底!!!”雙手催動體內殘餘的幾絲真氣,又化作兩隻巨巖手臂,硬生生的接下這一擊!
呯!張行汕感覺這一擊,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腦門發暈,一口血便噴了出來,單腿跪在了地上,悶聲的重咳。煉魂冷哼一聲,道:“自不量力!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則讓你經受生不如死的肉體之苦!”
張行汕擦了擦嘴上的血,悽然笑道:“我這把老骨頭,你怎麼弄都好,我絕不會輕易的讓步!!!”
煉魂舉起手中燃燒着的鐵鏈,森然笑道:“那我便將你的筋骨徹底的毀滅!”只見從煉魂手中激射而出的燃燒鐵鏈,分成了數道細鏈,從四面八方向張行汕飛去,將其周身全部纏住,釘在地面之上。
張行汕渾身都被流出的汗水浸透,鮮血從五孔中緩緩的流出,靈魂在鐵鏈的扯拽之下,拼命地掙扎,不願離開軀殼,張行汕忍着劇痛大喊道:“來吧!!!殺死我吧!不要再讓我這般痛苦!!!”
隆隆隆!只剩下房頂的屋在此時劇烈的顫抖起來,轟!煉魂爐的爐門瞬間爆開,一股熱浪結結實實的撞在煉魂的身上,後者更是悶哼一聲,連手上的鐵鏈都被扯斷!
一聲聲尖嘯此起彼伏的從爐中傳出,上萬靈魂竄出煉魂爐,將煉魂團團的包裹起來,此時煉魂慘白的雙手不斷抽的揮舞着,撥開向他襲來的魂魄,手上流出的黑色血液不斷地飛濺着。
張行汕被拉扯出一半的魂魄,也瞬間歸位,跪倒在地上,不斷的喘着氣,本來就毫無表情的臉上,變得更加的扭曲。張行汕擦了擦臉上的血水,擡頭望向煉魂,悽聲殘笑道:“這回,你知道報應了你知怱報應了吧,哈哈哈!”
煉魂想要掙脫出這重重包圍,不斷地向爐口爬去,然而自己的頭卻撞上了一隻腳,這隻腳正是韓文欽的腳,四目相對,文欽冷笑着說道:“煉魂,今日你的氣數將盡了!”煉魂冷哼着說道:“一個小小的凡人,也敢與本神作對?真是癡心妄想!”
韓文欽淡淡一笑,道:“那你的兵刃,怎麼在我的手裡?”煉魂剛欲起來的身形,霎時僵在原地不動,失聲道:“你,你怎麼可能拿起追魂鐮!?”文欽森然一笑,俊俏的臉瞬間隱匿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紫色的罩帽,和一張空洞洞的臉!文欽舉起追魂鐮,身後一對發出紫色光芒的骨翼,赫然展開,沉聲道:“就因爲我收服了煉魂火靈,取代了你!!!”燃燒着紫黑色火焰的追魂鐮瞬間劈下,死死地釘在了煉魂的腿上,後者更是身體不住的退化,最後變爲一個骨瘦如柴的禿頭老者,渾身病態般的白色皮膚,讓人看着心生憐意。
文欽拔起追魂鐮,空洞的臉,漸漸貼近抱着雙肩,在地上不住顫抖的老者,輕聲說道:“契約在哪裡?”
老者顫抖的說道:“你你,你要契約做什麼?”
“釋放那些魂魄!”
“不!你不能!他們不值得你這麼做!那些貪婪的魂魄,爲了得到力量,不惜出賣自己的靈魂!”
“那你呢?爲了煉製魂靈丹進貢那十殿閻王,你不惜殘殺無辜,毀滅魂靈,使得他們永世不得超生,你就沒有出賣自己的靈魂麼!!!”文欽掄起追魂鐮,狠狠地插在了老者的後背之上,貫穿胸腹,後者的魂魄瞬間瓦解,身體像燃燒的紙一樣,逐漸化爲了灰燼。
文欽用蒼白的手,搜出了藏在老者衣物中契約,高聲道:“今日我韓文欽,新一任的煉魂,將釋放你們所有人的魂魄,手上的契約全部作廢!失去軀殼的魂魄們,投生去吧!!!”厚厚一本記錄着三萬多魂魄的契約,在文欽的手中瞬間化成灰燼,盤旋在煉魂爐周圍的魂魄如脫繮的野馬,四散而去。
走出爐門的紅衣女子嗤笑道:“文欽?好名字,別再裝模做樣了,你的雪兒醒了!”文欽回過頭來,身體逐漸恢復成本來模樣,臉色蒼白的望着,熟睡在紅衣女子懷中的白狐,裂開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便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顯然剛纔的變化有着極大的副作用。
“文欽,你沒有死,哈哈哈,老夫就是說過,以你韓文欽這麼硬的命,怎麼會死,哈哈...咳咳咳咳...”張行汕又一口鮮血噴出,身體一晃就要昏倒,文欽快步上前接住,平穩的將其放倒在地上。
“對不起,文欽,我...”破衣道人由於自己的魂魄被釋放,全部回到了體內,雖然沒了兩魄,但神志也徹底恢復了正常。
“這是我自己決定的,又不是你的錯,更何況你也是我的師傅,師父之命怎會違抗?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文欽的豁達令得破衣道人十分的感動。
“師傅,你能救救我的啓蒙老師麼?”文欽跪倒在地,握着張行汕的手說道。破衣道人因爲知道自己也只能護住張行汕的魂魄,爲了安慰文欽,便點了點頭,催動真氣,將其渡入張行汕的體內,穩住了想要離體的魂魄,後者也逐漸的甦醒,望着韓文欽悽然的一笑,說道:“文欽,如果爲師走了,你定要代我好好照顧景升,咳咳咳...”文欽趴在張行汕的身上,哭道:“老師不要這麼說!”張行汕輕撫文欽的頭,繼續說道:“你要原諒你那個老酒鬼,他也是爲了保住你全家的性命,逼不得已的。”文欽點了點頭,此時的破衣道人也是落了兩行老淚,輕聲道:“老石頭...”
“呦呦,這好像告別似地,真的好感人啊!”紅衣女子撫摸着昏迷的九尾白狐,戲虐道。
“你這個臭婆娘,快給我閉嘴!!!”文欽紅着眼說道。
“哼,本來你的這具軀殼就應該是我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你不僅沒有被火靈所煉化,竟反而將其吞噬,我愈來愈對你感興趣了。”紅衣女子扭動了一下腰肢,用撫媚的雙眼輕瞥着說道。
文欽猛地站起身來,衝着紅衣女子嘶聲道:“你到底想怎樣?”
紅衣女子聳了聳肩,淡淡的說道:“只不過是想幫你罷了,我們山莊中有一位號稱‘鬼醫仙’的老古董,他曾幫我複合過震碎的魂魄,躺在地上的這位,應該也不是問題吧?”
聽罷就是一愣,沉聲說道:“你要什麼才肯幫我們?”
“哼!老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幫別人,要不是你救了老孃我一命,我纔不會幫你這乳臭未乾,長着女人一樣柳葉彎眉的臭小子!”
文欽聽罷大怒道:“你罵誰,臭婆娘,看你舞騷弄姿的,一看就不是正經的女人!”
“你說什麼!?”紅衣女人手中紅光閃動,怒視着韓文欽。此時破衣道見氣氛有些不對,便輕咳了幾聲,說道:“文欽冷靜一點,你的師父意識已經模糊了!”文欽聽罷沉默半響,一拱手,緩緩說道:“是我錯了,還請你救我師傅一命!”
紅衣女子哼笑幾聲,說道:“看在你救我逃出這鬼爐子的情面上,我就幫你一次!”
破衣道人聽後十分高興,一拱手說道:“還未請教大名,日後如有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必全力相助!”
“幫助就不用了,老孃也不在乎,老孃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紅綾就是我的名諱。”
破衣老道眼神一滯,失聲道:“錦繡山莊的紅衣門門主,錦繡紅綾!?”
紅綾弄了弄青絲,瞥向毫無反應的文欽,淡淡的道:“看來老孃在這個中原的地界上,還是挺有名氣的啊?”
破衣道人笑了笑說道:“突破到煉神的強者寥寥數幾,怎能不知錦繡紅綾的名諱!不過聽的江湖上流傳,都說您不幸暴斃而亡,怎麼竟被困在煉魂爐之中!?”
紅綾緊咬牙關,狠聲道:“我竟然也是着了道,被一位自稱是茅山高徒的混蛋給騙了,就是他告訴我說煉獄焚體的奇效,才心動答應簽下契約,如再讓我遇到他,我活剝了他的肉,拿去喂野狗!”
文欽原本不痛快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詫異,說道:“那個道者是不是叫做宋萬庭?”
紅綾聽罷恨聲道:“沒錯,你怎麼知道的?”
“你與雪兒的遭遇是一樣的...”文欽帶着憐痛的目光,望着白狐。
“你們說什麼!?宋萬庭?”沉寂片刻的破衣道人突然發了瘋似地大叫道。
紅綾望着破衣道人瞬間暴漲的真氣,直直的發愣在當場,心道:“這個老道竟有如此渾厚的真元?其實力恐怕遠遠高於我!”
文欽聽着老道的叫罵,沉聲道:“師傅,這個宋萬庭就是我的師兄麼,如果真的是,那就說明他不僅欺師滅祖,還坑害無辜的雪兒!是個不折不扣的敗類,我定要將這個禽獸碎屍萬段!!!”
紅綾聽後心中微緊,心道:“這個小混蛋,我到底在他心中還是佔不到位置麼?”搖頭嘆息幾聲,隨即說道:“現在還不是講這個的時候,快將地上這個老傢伙救起來纔是最要緊的!”
文欽和破衣道人壓住了憤怒,嚴肅的點了點頭。紅綾望着兩個人的表情,嗤笑一聲道:“不過你們要答應我一件事情,如若不肯,你們誰也別想活着進入到錦繡山莊!”
文欽一皺眉,好奇道:“答應你什麼?”
紅綾微微的一笑,嚴肅的說道:“那就是你們,必須男扮女裝!”文欽頓時傻了眼,尷尬的望向同樣無奈的破衣道人,脫口而出道:“爲什麼?”
紅綾神秘的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