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可茹強調似的開口道:“孃親,你也覺得應該儘快搜查出兇手對不對?”
雖然不明白不過七歲的女兒,爲何突然間會如此的說話老成,但是邱氏原本想要拒絕的想法,此時卻被悄然置換了,也罷,身正不怕影子歪,查就查吧。
見到邱氏意外的沒有反對,段懷鳴心中稍稍鬆了口氣,事實上他擔心的就是這驕傲的邱氏會不同意被搜查,畢竟她出身顯赫,哪裡受過如此屈辱。
段懷鳴此時將目光投向那昏昏欲睡的老太太,恭敬的詢問道:“母親,您看……”
似乎是被這詢問聲驚醒過來,老太太應了聲,“那就查,徹查!”
於是乎段府上下開始了掘地三尺的行動,大有不將那毒藥尋出來不罷休的意思。
因爲尋找需要一些時間,所以段懷鳴讓幾位姨娘都暫且起來,何況秦氏身懷有孕,也不適合長期這般跪着。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事情的結果,馬氏的哭聲依然在耳畔縈繞,那秦氏聽着這哭聲心中冷笑,這女人還真是會做戲,她瞥了一眼段懷鳴,見到他此時正在極力安慰着那個滿臉淚痕的女子,邱氏則一臉冷漠的坐在那裡,端莊秀麗的容顏上是一片坦然。
秦氏低斂了眼眸,不由想起昨夜和那馬氏的一番長談,當時她正用了宵夜,剛剛準備歇下,突然聽得耳畔傳來敲門聲,一聲緊着一聲,似乎是有什麼急事。
秦氏皺了皺眉頭,原本不想答理,卻又覺得有些不妥,雖說此時她已經有了身孕,卻終究還只是個侍妾身份,這府中的人,她一個都得罪不起,於是吩咐了下去,“麻婆,去看看是什麼人?”
剛剛在外屋躺下的麻婆不由撇了撇嘴,嘟囔道:“這是誰啊,這大半夜的不睡覺……”
麻婆嘴裡有些不滿,卻依然還是去開了門,門一打開,兩個身影就被讓了進來,而此時秦氏也已經披了外衣從牀上下來。
來人一身黑色披風,都將臉遮在那碩大的披風帽子裡,看不清楚模樣,進了屋來,兩人都掀了那帽檐,露出兩張秦氏熟悉至極的臉來,竟是馬氏和她身邊的丫頭翠蓮。
笑意幾乎是一瞬間就掛到了秦氏的臉上,“我道是誰,原來是馬姐姐來了,快快請坐,麻婆,還不去弄些茶點來。”
麻婆有些不情願的退開了去,心中卻暗道,這秦氏還真是謹慎,和這馬氏說個話還要將她這個老婆子支開,看來日後還要多用心些才能取得這秦氏的信任。
馬氏也不客氣,一臉心事的坐了下來,從那略顯紅腫的雙眼可以看出她似乎哭了一段時間,秦氏心中暗暗思量,能夠讓馬氏如此傷心的會是什麼事情呢?在這段府之中,馬氏的地位雖然不如邱氏但是畢竟也是平妻,何況和邱氏比起來,貌似段懷鳴要更加寵愛她,最重要的是她給段懷鳴生了個兒子,但是現在,這個女人卻是如此真真切切的表現出她的悲傷,這究竟所爲何事?
秦氏沉默,等待着馬氏先開口,而馬氏在猶豫再三之後,總算是說出了來意,“妹妹,這一次,你一定要幫我!”
秦氏一愣,馬氏這是有事要求自己?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姐姐有什麼
事情吩咐就是,哪裡談的上幫不幫的。”
馬氏頷首,衝丫頭翠蓮使了眼色,翠蓮乖巧的走到門外去守着,大約是擔心那麻婆突然間回來。
馬氏這才掏出錦帕來拭淚道:“坤兒他……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秦氏一聽也大驚失色,這坤哥兒是段懷鳴的長子,也是段家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的主,這些日子,雖然也聽說了坤哥兒身體不適,但是段懷鳴早早的就請了大夫來,也說這坤哥兒已經有了起色,怎麼這麼一會兒就……
見到秦氏神色訝異,馬氏也不多加隱瞞,於是將那坤哥兒如何得了風寒又如何從風寒一下子成了傷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秦氏,而爲了不讓段懷鳴怪罪,這些日子,馬氏一直隱瞞着。
秦氏聞言不由一把握住了馬氏的手,面上沉痛道:“姐姐,這些時日還真是苦了你了,既要擔心着坤哥兒的病情又要如此顧全大局的隱瞞着,實在是不容易。”
聽着秦氏如此貼心的話,馬氏的眼眶不由的愈發紅了,這些時日來自己一個人承受的壓力是沒有人能夠明白的,看來這秦氏倒真真是個貼心的主,不過感動之餘,馬氏的心中又有了芥蒂,如此貼心的可人兒,只怕早晚會將老爺的心給徹徹底底的勾了去,當然這並不是自己今日來所要思量的事情。
“姐姐,你說吧,若是有什麼用得着妹妹的地方,儘管吩咐就是,妹妹雖然人微言輕卻也願意爲姐姐出個頭,姐姐若是不知道如何對老爺說,不如由我去說好了。”
“如此,我就先多謝妹妹了,其實我今日來並非是因爲不敢對老爺說這件事,而是……”馬氏四下環顧一眼,壓低聲音道,“而是想着如何利用這件事情。”
秦氏一愣,“姐姐的意思是……”
“既然我兒坤兒命不久矣,那日後我在這府中的位置自然是岌岌可危,雖說我和那邱氏是平妻,但是那邱氏背後畢竟還有個寧妃撐腰,怎麼的都要比我勝上一籌……”
“姐姐多慮了,在老爺的心中只怕邱氏並不如姐姐。”秦氏打斷了馬氏的話,裝模作樣的安慰道。
“妹妹不用安慰我,這感情的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跟着老爺這些年,豈會不知道老爺的心思,若不是因爲我替老爺生了坤哥兒,又怎麼可能從一個姨娘成爲老爺的平妻呢?”
秦氏低斂了眉目,看不清楚表情,心中卻在盤算着馬氏這是要拿自己當槍使麼?自己到底該不該幫她呢?她原本是邱氏的陪嫁丫頭,如今卻處在侍妾這個不尷不尬的位置上,若是肚子裡懷的是個小子,那麼今後至少也會成爲姨娘,犯不着爲了一個馬氏而毀了自己的前程不是?
馬氏似乎早就已經猜出了秦氏的想法,繼續開口道:“我知道今日過來有些冒昧,也知道妹妹終有一日會飛黃騰達,說不定日後還要仰仗妹妹,但是妹妹有沒有想過,邱氏不管怎麼說都有孃親撐腰,老爺就算是看在寧妃的面子上也不會爲難邱氏的,而妹妹……卻終究只能做一個小小的側室。”見到秦氏的臉上稍稍有些動容之色,馬氏繼續道,“何況,就算是不爲了自己着想,妹妹也該爲自己的孩子謀劃一番
不是?這庶出的終究比不過嫡出……”
秦氏輕輕撫了撫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肚子,馬氏說的有些道理,這府中若說有誰對自己最有威脅,恐怕就是邱氏了,雖說她總是清高冷傲不受老爺喜歡,但是誰知道人會不會變,若是有一日她變得溫柔賢惠起來,加上她的背景,恐怕就算是老爺也不會不動心吧。
秦氏微微捏了拳頭,身份,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痛,即便她容貌出衆,性情溫婉,卻終究會因爲出生而淪落到做妾的份上,不,她不甘心,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將來一直揹負着庶子庶女的命運。
想到這裡,秦氏擡了頭,直視着那馬氏道:“姐姐說的雖然有禮,但是想要將邱氏拉下馬來豈非容易之事?”
“所以,我纔會舍了我的坤哥兒……”馬氏紅了眼眶,銀牙微咬,倒彷彿這坤哥兒的死是邱氏害的一般。
“這和坤哥兒有什麼關係,坤哥兒身染重病,早晚會被老爺知道的,何況大夫那裡,估計也瞞不住……”
“若坤哥兒不是死於重病,而是其他呢?比如中毒!”
秦氏睜大了眼睛,她終究年輕,又是剛剛懷了孩子,雖說心中也有幾分算計,但是要真正說到害人的事情多少還是有些膽怯,最重要的是這坤哥兒是馬氏的親身骨肉,她有些難以想象這馬氏如何下得去手?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這個道理想來妹妹也明白,何況現在坤哥兒已經無藥可醫,若不是不想坤哥兒如此白白死去,我斷然不會腆着臉來求妹妹。”
秦氏猶豫了片刻倒也算是能夠理解這馬氏的做法,既然這坤哥兒早晚也是個死,倒不如用他來做了這鋪路石,孩子日後還會有的,但是這除去敵人的機會卻是稍縱即逝。
“姐姐有幾成把握?”
馬氏聞言,眼中這才露出些許放心來,“本來只有五成,若是有了妹妹幫助,少說也有八成!”
“好!如此,我幫姐姐就是!”
秦氏也不是省油的燈,這種機會不是那麼容易有的,何況若是扳倒了那邱氏,她想要往上爬就簡單的多了。
於是馬氏如此這般的將自己的計劃說與秦氏知道,秦氏不動聲色的記了下來,等待着好戲開場。
“找到了,找到了!”
下人們的聲音將秦氏從思緒中拉了出來,她的脣邊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來這些下人的手腳還真是迅速,這麼快就找到了證據,她偷偷瞥了那邱氏一眼,見她依然一臉的淡然不由心中冷笑,看你還能鎮定多久?
段懷鳴冷着臉,衝那下人道:“大呼小叫什麼,生怕外人聽不見嗎?”
那下人聞言連忙閉了嘴,恭敬的上前將手中的東西交到了段懷鳴的手中,低聲稟告道:“老爺,這是在秦夫人房中找到的,已經驗明瞭,確是訃厄散。”
秦氏聞言不由心中大驚,她向馬氏掃視過去,這和他們之前商議的並不相同,這訃厄草爲何會從她的房中搜出呢?看着馬氏那一臉的悲痛神情,秦氏突然間明白了,原來馬氏想要除去的並非一個邱氏,她是想要連自己一併除去。
想要一石二鳥?做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