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偷樑換柱
下午的時候,騰格里塔拉親自來接鴻奴,道別之後,元意讓黎簡抱着依依不捨、淚眼盈盈的鴻奴上車,她才收回目光,朝騰格里塔拉感激一笑,“未來幾天就有勞閣下了,鴻奴那孩子對你有些偏見,說是說了些什麼,請你見諒。”
“不過是小兒之語罷了,本王自然能容得下。”騰格里塔拉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別有意味地說道:“昨天夫人贈送的玉,甚得本王的心,再次多謝夫人了。”
元意抿脣一笑,“如此我就安心了。在此再次謝過閣下的照顧之恩。”
騰格里塔拉點了點頭,看了元意一眼,躍上了馬背,朝她拱了拱手,“夫人,就此告辭了,來日再向夫人討一杯喜酒喝。”
直到騰格里塔拉的車馬消失在街邊拐角處,元意才收回目光,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人,淡淡地說道:“小溫子總管,我有些疲乏,先回去,你請自便。”
小溫子連忙欠了欠身,關切地說道:“夫人可要好生養着身體,小公子不日就能回來,您儘可不用牽掛。”
元意扯了扯脣角,“多謝總管關心。”她看向一旁提着滿滿鮮花的淺碧,眼神微微一閃,“淺碧,扶我回去。”
淺碧朝小溫子福了一禮,連忙一手攙扶着元意走回了房間。直到周圍無人,小溫子的臉上才露出一點兒形跡,就他剛纔看來,騰格里塔拉和蕭夫人舉止有度,目光端正,毫無僭越,看來果然是殿下多慮了。
元意回到房間,以要休息爲由,揮退房間內的婢女,獨獨留下淺碧,待她查探無人監聽之後,元意才壓着聲音,急忙問道:“怎麼樣,甲一有什麼消息?”
“甲一說,大人已經開始離開山洞,準備回晉陽的事宜。”淺碧同樣低着聲音,“他已經根據夫人的計劃,做好了接洽事宜。”
元意恍惚的點了點頭,蕭恆他終於按照她的要求回去了,不必冒險來救她,她應該感到高興纔是,心裡竟然有些詭異的失落和不適,看來她不管有多麼理智,她還是免不了有些矯情和兒女情長。
盡力忽視心中的異樣,元意開始轉移注意力,若無其事地看向淺碧,繼續追問道:“我讓甲一準備的東西有沒有弄到手?”
注意到元意那一瞬間的異樣,想起了甲一的對她說的話,淺碧在心中偷笑,卻也沒有坦白,而是一本正經地從頭髮中拔出兩支簪子,遞給了元意,“夫人,紅色的那支是您要的藥,碧色的是解藥,只要在事先服下,便可無礙。”
就像甲一說了,誰讓夫人愛折騰他們底下人,就讓她自討苦吃得了。
元意沒有注意到淺碧那一瞬間詭異的視線,而是仔細把玩着手中的兩支簪子,輕輕地叩開紅色簪子頂部,果然看到裡面的粉末狀的東西。湊近稍稍一聞,就讓她覺得有些眩暈,連忙蓋上去移開,滿意地點點頭。
“如此甚好。”元意的脣邊總算勾起了一抹微笑,把紅色的那支簪子遞給淺碧,“想辦法把這支簪子送到元怡的身邊去。”
淺碧有些疑惑,但是也沒有多問,接過簪子收好,心裡謀劃着要怎麼不着痕跡地把東西送過去。等到她想到主意的時候,卻發現元意竟然坐在化妝鏡前,撲粉描眉,一副要出去的樣子。
“夫人,您這是要去哪兒?”
元意放下手中的眉筆,看着銅鏡中容光煥發的女人,淺淺一笑,“既然萬事俱備,我自然是借東風去了。”
看到淺碧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元意這才反應過來,她這個貼身婢女還不知道她的謀劃呢。這陣子的事情太多,她的精力不濟,很多事情都給忘記了,還沒來得及找機會與淺碧說清楚。
元意揉了揉腦袋,附在淺碧的耳邊,言簡意賅地私語了幾句,淺碧很多事都直接參與了進來,心中大概有個底,這次又聽元意解釋一遍,心中更是清楚。她摸了摸的簪子,心中頓時有了更好的主意。
她把主意和元意說了一遍,元意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錯,比我之前想的周詳許多。如此就萬無一失了。”她之前只想着讓淺碧把藥遞到元怡的面前,卻沒有有想到萬一元怡不按她劇本走這一層,所以,着就需要有人在她面前當一當軍師了。
兵分兩路,元意帶着在一羣伺候的奴婢,衆星捧月地來到了對面的院子,那裡正設置着針線房,元意進去的時候,看到就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大約有十幾名繡娘正在繡着她的嫁衣,最上等的絲綢面,上邊繡着繁複的花鳥紋飾,雖然還不是最終成品,但光是如此看着,就能窺見成品之後的秀麗輝煌。
縱觀整個嫁衣,元意驚訝地發現嫁衣是按照太子妃的規格縫製的,因爲不管是人力還是物力都比不上中原,所以雖然有些不盡完美,但是已經算是完美至極,甚至比她當初的嫁衣的還要精細上幾分。
嫁衣中最核心的鳳凰翻騰的突然是由霏雪和元怡在負責,因爲這一部分對繡工和精細都有很大的要求,所以她們兩個也不敢輕忽,夜以繼日,眼睛都熬得通紅,纔不過是繡了五分之一而已。
就在她們疲憊不已的時刻,突然聽到周圍斷斷續續的請安聲,俱是擡起頭,才發現門口那裡站着一個容光燁然的女子,正是元意。
元怡把針線丟回針線簍子裡,尖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元意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擡腳走了進去,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元怡說道:“我來看看未來幾天要穿的嫁衣,有什麼不對嗎?”
她的下巴微擡,目光平靜涼薄,狹長的鳳眼流轉之間,有種高高在上的漠然和俯視。特別是她的妝容精緻,衣飾輝煌,看上去就像神妃仙子降臨。反而再看繡房中的衆人,因爲魏泰下令要儘快製作好嫁衣,她們日夜趕工,難免就不修邊幅,形容狼狽,在元意的反襯下,更顯得相形見絀,宛如被踩在塵埃中的泥土一般。
元怡緊緊地攥緊了手,她好歹也是堂堂一介太子側妃,竟然在淪落成了眼前人下人。她冷笑了一聲,忍不住刺聲道:“得瑟什麼,你有沒有這個福氣穿上還不一定呢。”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庶女,哪裡有福氣擔得起太子妃的福祿。上一個白氏,也是淪落到庶人的下場。
元意的眸光一閃,反脣相譏,“你區區一個失寵的側妃,豈能左右太子的決定。難不成你還能偷樑換柱不成,真是笑話。”
元怡幽暗的眸子忽然一閃,目光詭異地看着元意,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一直都在一旁沉默的霏雪目光在兩姐妹之間流連,特別是在元意的身上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和不解。
元意的視線一直落在元怡的身上,看到她的臉色幾番變動,覺得大概差不多了,便沒有了幾許做戲的心思,留下一句,“你們好生繡着嫁衣。”就帶着一羣的奴婢原路返回去。
她這副架勢,看着不像是來巡視嫁衣,反倒像是來耀武揚威的。不少繡娘心裡嘀咕,關係好的甚至圍在一起怯怯私語,是不是看向一旁的元怡。
據說這兩人姐妹,還是一嫡一庶呢,差別竟然如此之大,當嫡姐是側妃不算,竟然還淪落到給庶妹繡嫁衣的地步,真是羞恥。
聽着周圍人隱隱約約的議論,元怡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忽而手中一陣刺痛,原來是繡花針刺破了手心,正絲絲地滲出鮮血來。
元怡漠然地掏出手帕把血絲擦掉,眼簾低垂,掩住眸子中的陰沉。而後,她又重新從針線簍子中拿起針線,面無表情地繡起凰鳥的眼睛。
霏雪側眼看了元怡一眼,脣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此時此刻,府邸中的大廚房。
淺碧看了門口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暗色,又繼續回頭與旁邊的廚娘閒談,驚訝地說道:“趙大娘,這是真的嗎?”
那個被叫做趙大娘的人心中得意,這個故事她都快說膩了,但是眼前的人是府上未來夫人的婢女,既然她願意聽,討好一下也無妨,於是她笑着說道:“當然是真的。這件事還在我們家鄉轟動一時呢。妹妹把親姐下藥迷暈,自己替姐出嫁,拜堂成親之後,木已成舟,夫家也無可奈何。”
淺碧驚呼了一聲,“太可怕,她一個閨閣之女,怎麼能弄到迷藥。”
趙大娘不屑地撇了撇嘴,說道:“外頭有的是人買這些東西,只要遣婢女去買,出得起錢,有什麼弄不到的。”
“天吶,太可怕。”淺碧拍了拍胸口,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呀,看我,光顧着聽趙大娘說故事,都忘了正事,這會兒夫人該回來了,這燕窩我該端回去給她了。”
趙大娘滿臉堆笑,“伺候夫人才是正理,淺碧姑娘快些回去吧。”
她送了淺碧離開,慢悠悠地回了廚房,卻發現廚房裡多了一個小丫鬟,嘴巴一瞥,漫不經心地說道:“喲,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