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夫妻相見
六個侍衛起先並沒有發現不對勁,直到黎簡離席了一刻鐘還沒回來,他們才覺得大事不妙,酒意也被嚇醒了一大半,連忙跑去後頭的茅廁一看,除了一個被打暈的店小二,一個人影都沒有。
也就在這時,之前跟丟的侍衛找了過來,一臉得焦急,“出大事了,大王子污衊二王子勾結中原人,要抓住那小兒呈到大王面前當證據呢。”
那六人驚訝地瞪得了雙眼,面面相覷,“那個小孩兒,剛剛就失蹤了,這樣一來,豈不是和咱們無干繫了?”
“愚蠢。”有人立馬就出口反駁,他剛剛就接到了二王子身邊大人的通知,自然知道其中的干係,“若是那小孩兒被大王子發現,二王子也有說不清的干係。爲今之計,是要讓大王子找不到人。”
“那咱們該怎麼辦?”聽到這麼一說,衆人都急了,連忙詢問方法。
剛纔說話的那人思考了一會兒,靈光一閃,“快,隨便抱個小兒過來,咱們繼續逛集市。”
那邊,赤那得到侍從的通知,知道二王子府的侍衛帶着那小兒上街,此時正在酒樓裡休息,剛剛派兵把酒樓包圍住,揪出掌櫃的一問,才知道他們在前一刻鐘已經抱着孩子離開,去城北的馬場,看人家賽馬。
赤那讓人搜查了酒樓一番,發現確無人影,隨便問了路人,得到的確實有侍衛抱着小兒去了城北,才憤然往城北追去。
就在酒樓相連的一座茶館裡,黎簡看着赤那帶着人離開,才放下心來,鬆開捂在鴻奴嘴上的手掌,微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讚許道:“公子真聰明。”
鴻奴剛纔想要上茅廁並非是偶然,而是他事先與鴻奴對好的暗號,看到他偷偷的手勢就開始執行,好在鴻奴聰慧,沒有掉鏈子。
被他喜歡的黎簡讚許,鴻奴高興得眼睛亮晶晶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黎簡叔叔,那阿孃和爹爹在哪裡,我怎麼見不到他們。”
黎簡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想到夫人打包給鴻奴的衣服,嘴角抽了抽,“在這之前,公子得換一下衣服。”
一刻鐘之後,一個扎着扭扭歪歪的包包頭,穿着粉嫩衣衫、眉心一點硃砂的女孩子在黎簡的打扮之下出世了,看着一臉興奮,好奇地看着新衣服的鴻奴,黎簡有些不忍直視,但也沒有耽擱,他自己也簡單地換裝之後,抱着鴻奴走出了茶館。
兜兜轉轉走了好幾條街,他終於走進一個幽靜的小巷子,在一處大門前停下,在門上有節奏地敲了幾下,才終於有人打開了房門,是早就脫身而出的淺碧。
“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淺碧一見是他,欣喜出聲,連忙把側身讓他進來,說道:“大人焦急得不行,還想去找你們。”
鴻奴聽到大人這一次,眼睛立馬就亮了起來,“淺碧阿姨,是不是爹爹?”
淺碧頓時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道:“對啊,大人就在屋裡呢。”
沒等她說完話,鴻奴立馬就激動起來,在黎簡的懷中掙扎地撲朔着雙手,向着她的身後大喊,“爹爹,我在這兒呢。”
原來是蕭恆已經走出來了。
看着鴻奴不倫不類的裝扮,他清瘦嚴峻的臉上忽而露出一抹笑容,上前幾步把他抱在懷裡,使勁地親了親他白嫩嫩的小臉蛋,眼中是深深的寵溺和思念,嘴上卻調笑道:“這是哪兒來的小姑娘,我怎麼記得有過一個女兒?”
鴻奴頓時急了,胖乎乎的小手扶住蕭恆的臉,小臉湊到他的眼睛,大大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爹爹,我是鴻奴,你不記得我了?”
他一邊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落在蕭恆的脣上,那點點的苦澀,直直地透進他的心底。
蕭恆的眼睛也有些紅,連忙擦乾他臉上的淚水,哄道:“爹爹怎麼會不記得鴻奴呢,這是在逗你玩呢。”
經過他好言相哄之後,鴻奴總算重新展開了笑靨,他轉着腦袋張望了一圈,扯着蕭恆的衣襟說道:“爹爹,阿孃呢?”
蕭恆的眼中閃過一抹暗色,“很快就會看到。”
黎簡這才走了過來,微微有些焦急地看向蕭恆,“大人,城門被封住了,我們該怎麼出去?”
就在元意出城後不久,大王子赤那就下令嚴查出城,他們如今想要出城一點兒也不容易,不過,既然大人出現在這裡,想必有了謀劃。
蕭恆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不知道何時走出來的思恩。接觸到蕭恆的視線,思恩微微低下頭,對着黎簡說道:“除了城門,王城還有其他的出路。”
在沒被抄家之前,思恩的家族是突厥累世貴族,在突厥王城駐紮的歲月比如今的王族還要悠久,對於王城瞭解得徹徹底底,就連王城隱蔽的出口也是她父親在臨終前告訴她的,但是她逃避不及,才混入了人販子之中。
如今他們藏身的就是思恩家的祖宅,祖宅就建在城池邊緣,他們的祖宗大概是爲了留後路,所以私下裡挖了一條直通城外的暗道,順其而下,最終會一處戈壁出來,而那出口,出乎淺碧意外的是,竟然是她之前來過的山洞。
看到淺碧的疑惑,思恩解釋道:“起先我也並不清楚,讓人查探了一番,才知道有這麼巧的事。”
淺碧遺憾地點了點,要不是怕被追查而來的士兵,夫人從思恩的主宅中出來,那就再完美不過了,但是,按照計劃,此時夫人也該和甲一回來了。
事實上,元意和甲一此時此刻的處境並不怎麼妙。
按照她的計劃,她出城之後,迅速轉移地點,就算是魏泰發現了不對,派人來查找,肯定也要費一番功夫,而趁着那功夫,就足夠她甩掉追兵。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離開的時候引起了霏雪的懷疑,她讓人跟蹤了清瑟的車馬,所以元意纔剛剛出城,魏泰的人就追趕過來了。
元意騎在馬上,看着依稀追來的人馬,焦急地對甲一說道:“有人追來了,該怎麼辦?”她讓甲一定好了會和的地點,就怕把這些人引了過去,給鴻奴帶來危險。
甲一看了看後面追來的十幾個人,微微鬆了口氣,好在魏泰因爲顧忌而沒有派多少人馬,獨獨這些,隨行的侍衛還可以撐上一段時間。
“夫人不用着急,照原計劃,繼續跟着屬下來就是。”就算是讓他們追上了,他們兩百人的隊伍,也不會怕了着十幾個人。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等到元意和甲一到了一處戈壁,後面緊跟的也只剩下十個人,眼看他們愈來愈近,即將對兩人形成包圍之勢時,甲一突然說了一聲,“夫人,到了。”
然後,元意看到許多身穿甲冑的士兵從戈壁後面衝了出來,把追兵團團圍起來,勝負已經不用再多說。
元意這才脫力地下了馬,扶着馬背不停地喘着粗氣,眼前有些昏花,隱隱有些站不住了。她的身體沒有痊癒,這番折騰下來,還能夠堅持下來就已經是奇蹟。
就在恍惚之間,她聽到一聲清脆的童聲在身後響起,“阿孃,鴻奴好想你。”
她連忙轉過頭,欣喜的笑容剛剛綻放在臉上,在看清鴻奴身後的人之後,就迅速凝固了下來,蕭恆,他怎麼還沒回去?
鴻奴像頭牛犢子似的衝了過來,撲在元意的懷裡。元意一時站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心撐在地上,頓時就被粗糲的沙礫土石硌得她眉頭一皺,火辣辣的生疼,應該是出血了。
然而鴻奴卻絲毫沒有察覺,反而興奮地在她的懷中攀爬着,口水吐得她滿臉都是,嘴裡不停地念叨着,“阿孃,鴻奴真的、真的好想你啊。”
這些日子來,元意也想念他的緊,如今看他一副生龍活虎的模樣,倒是放心下來,特別是看到他歪歪扭扭的包包頭,更是笑了出聲,“阿孃的鴻奴真漂亮。”
鴻奴立馬就得瑟起來,又親了元意一口,“阿孃也漂亮。”
“鴻奴,快起來,你壓倒阿孃了。”
這時候,蕭恆終於匆匆趕過來,他身上的傷應該還沒有好,甚至還追不上鴻奴的速度,不過是一段的路程,臉色已經有些蒼白,額頭滲着汗珠,看起來虛弱無比。
但他還是把鴻奴從元意的懷中抱起來,並向元意伸出手,“快起來,讓我看看你的手。”
兩人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面,今日一看,才發現蕭恆瘦了許多,瘦削和立體的五官讓他整個人冷峻了起來,但是不管容貌怎麼變,他眼中的情感卻未曾變化過。
元意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狼狽和難堪,避開蕭恆的手,自己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沙粒,將受傷的手掌被她藏在身後,避開他的視線,淡淡地說道:“我沒事兒。”
看到元意的躲避和生疏,蕭恆眼中的欣喜瞬間凝結,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