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爾朱天光,如今可謂兵強馬壯,實力雄厚,他那裡。。。又如何?”
“爾朱天光。。。”元彧一皺眉頭道:“悄無聲息也。”
“悄無聲息?”元子攸一愣:“這。。。卻是作何解?”
“陛下!”元彧沒曾答話,卻是元寶炬不知何時搶進一步,躬身道:“臣與平陽王此來,正是有一樁要事稟奏陛下,實與關中有着莫大幹系。”
“哦?且細細說來!”
元寶炬清一清嗓子,正待緩緩道來,卻聽到邊上元修輕咳一聲。元寶炬轉眼瞧時,就見元修作了個眼色,更努了努嘴,方向所指,可不正是獨立一側的斛斯椿?
元寶炬會意,話到嘴邊,便作了一句:“茲。。。茲事體大,容臣密稟。”
這偏殿實在算不得大,除開斛斯椿站着遠些,其餘人一忽拉都立在元修與元寶炬兩個的對面,他二人這一番舉動,怎會不落在衆人眼裡?
皆是混跡朝堂多年的人精,先就有長孫稚跳將出來,說道:“廷尉府裡尚有要事,可耽擱不得。陛下,臣告退。”接着楊氏兄弟與溫子升亦然出列告退,便只鄭先護一個,約莫這眼力見還是差了些,一時怔在了當場,害得長孫稚好一陣擠眉弄眼。
皇帝元子攸不動聲色:“時辰不早,諸王留下,餘人皆退罷。”
於是元姓諸王不動,其餘諸公紛紛拜辭,斛斯椿亦在其列。殿中昏暗,斛斯椿站得又遠,瞧不分明他臉上神色如何,可聽他拜辭時語聲恭謹,想來。。。不曾覺察罷?
腳步聲漸遠,元寶炬忍不住張口道:“這斛斯椿。。。”
“還是防着些好!”居然是元修與元徽異口同聲,此情此景,近日少見。
那邊廂,元彧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總算輪到元寶炬獻寶:“陛下!大喜也!關中那裡,賀拔嶽已然遣人遞來了話,言爾朱天光心意已動,若得陛下首肯,自當遣密使入洛,詳談後事。”
“好!好!好!”元子攸頓然眉飛色舞,連叫了三個好字,讚不絕口:“朕記得平陽王當初就言,那賀拔嶽實有忠魏之心,如今看來,果不其然。平陽王的眼光,確然是高!”
這一頓誇讚同樣近來少有,元修似是“受寵若驚”,連連擺手:“全是陛下分化之策起了效用,微臣豈敢居功?此外秘書丞裴果與賀拔嶽、侯莫陳悅、宇文泰等關中大將干係極厚,此番若無他親筆書信送去,恐也沒這般輕易就打消了關中那邊的疑慮。”
元彧不失時機插得一句:“裴書丞忠心可鑑。”
“裴果。。。”元子攸若有所思,聲音淡淡:“嗯,這人總還有幾分本事。”
“雖是如此,莫要忘了那爾朱天光到底是姓爾朱的,到最後事體究竟如何,嘿嘿,還要再看罷。”幾步開外,城陽王元徽陰惻惻發了聲。
“你在這裡說甚麼風涼話?”元寶炬氣火上涌,聲音甚大:“爾朱天光與爾朱兆不和,此事天下皆知。更何況,你莫要忘了,此乃陛下分化大策是也!”
“我如何敢忘了?”元徽冷笑不已:“莫以爲你兩個說動了關中就了不起,我元徽不才,這裡也有一封密奏,那可是河北民心所在!”
“河北民心所在?”元子攸聽到,早是雙眼發亮,指着元徽急道:“城陽王快快說來!”
“今有冀州刺史、武衛將軍高歡,借直閣將軍高昂之口,言河北苦爾朱氏久矣,民心所向,皆在陛下。若得陛下首肯,即遣使入洛,共商勤王大計!”
“高歡?”元寶炬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區區一個冀州刺史,也敢妄稱河北民心?”
“我話兒還沒說完,南陽王笑得。。。”元徽眯了眼睛,一臉不屑:“未免太早。”
“你!”元寶炬大怒,戟指元徽,幾乎就要大罵出聲。還是元子攸把臉一沉:“打住!都是朕的股肱,何分彼此?”元寶炬雖是忿忿,無奈放下了手。
元徽洋洋得意,拱手道:“陛下天命所在,此番不獨冀州高歡,更有河北大使高乾,共瀛洲刺史斛律金、定州刺史侯景、青州刺史段榮、幽州刺史竇泰、燕州刺史彭樂,一併進言。敢問南陽王,此非河北民心所在乎?”
元子攸聽到這裡早是笑意盈眶,喃喃不止:“祖宗保佑,若得關中河北一併向洛,則爾朱兆爾朱世隆之輩,何足爲慮?”
元寶炬自是啞口無言,偏偏元徽“得理不饒人”,瞧着元寶炬的一雙目光,此時盡是挑釁之意。。。
元彧暗暗嘆息,瞧似漫不經心,恰恰好卻正走到元寶炬與元徽兩個中間,更揚起寬袍大袖:“今日雙喜,不,三喜,不不不,衆喜臨門!臣等爲陛下賀!”
元彧臉上,瞧着容光煥發,只是心中所思:哎,可惜于思敬不在此,他與平陽王南陽王交情不淺,於家又與城陽王一脈頗有些姻戚干係,若得他居間轉圜,或許不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