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摸摸這塊木料,觸手光滑細膩,一握之下頗具張力,往起舉了舉,似乎有些輕。她很是不要意思地對張翁說:“老人家,這柘木還可以更重一些嗎?”
張翁倒吸一口冷氣,卻也深深點頭認可,說道:“小姐說得有理,不知小姐原來用的是什麼弓?”
“我原先用的是師傅的千年海柳弓,用冰蠶絲與龍筋絞了弓弦。其實這弓也就是韌性好些,要說力度還是有些不夠的。”丹羽一邊比劃一邊解釋。
張翁點頭感嘆道:“也只有我東夷弓才能配讓小姐使用,海柳弓也不錯了。只是射程怕是不能讓小姐滿意的,不如這次我爲小姐做上一張桑柘弓,保管小姐滿意。只是這桑木,怕是不易得。”說着他有些神往地看向東方。
“桑柘弓?是有窮射手用的最高形制的弓嗎?”丹羽興奮地問道。
張翁眼含晶瑩淚光,一臉的莊嚴沉痛道:“自從后羿先祖離去後,有窮再也沒有出過桑柘弓了!我們這些邊鄙小民更是失國滅族,連安身之處也沒有了。只能在這萊夷的地方苟且偷生。”說着說着他竟然捶胸頓足地哭起來。
丹羽有些手足無措地想要幫他,可是這張翁突然就收了眼淚,一臉鄭重地坐起來,說道:“小姐不用爲我擔憂,若要製成這桑柘弓,必須要有湯谷的扶桑木不可,可湯谷住着十日烏,這扶桑木怕是不好取。不過只要一支就可以,可以和這柘木混合製成一把好弓。相信小姐也是身具火象,用這桑柘弓正好!”
丹羽邊聽邊記,待張翁說完,忙開口問道:“可是這個湯谷在什麼地方?我要怎麼去呢?”
張翁站起身來,推開門,指着東方說道:“湯谷便是日出之地,在茫茫東海之上。說好找也好找,只要跟着太陽,看它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就可以找到湯谷。可是這湯谷是有結界的,一般人就是路過了,也看不到。”
“那怎麼辦?”丹羽皺眉思考,接着問,“是不是和有窮的結界是一個意思?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解開嗎?”
張翁不由對這位看着很天真的小姑娘心生敬佩,說道:“小姐可以解開有窮的結界?那必定能找到湯谷了。想當年后羿爲何能將十日射下來,就是因爲他能突破十日的結界。”
丹羽認真地點點頭,告辭道:“老人家保重,我會盡快把扶桑木帶回來的。”說完便立即起身離開了。張翁望着丹羽離開的身影,心中默默感嘆:神鳥這也不知何意?不知這小小姑娘可以成就什麼樣的大事?
………
子良他們在梧桐樹下等了一會兒,不見丹羽出來,想來她有可能已經進去了,不由都鬆了一口氣。丹桂拍拍手說道:“兩位哥哥放心吧,姐姐一向都很厲害。不管什麼事,她總是能解決的。不像我只能做姐姐的小跟班……”說着神色居然有些黯然,緩緩坐在了草地上。
子良笑着安慰道:“小桂兒不要這樣。你看你非常知曉世情,行事也彬彬有禮,是個非常合格的大家閨秀呢!”子昭也附和道:“是啊,桂兒,我哥說的很是!你這個妹妹可比小羽成熟多了。”
丹桂滿臉欣喜,小臉頓時紅撲撲的,羞澀道:“兩位哥哥這樣誇讚桂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丹桂就是丹桂,不用和姐姐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不是嗎?”子良笑着拍拍丹桂的稚嫩的肩膀。見她滿臉迷茫之色正呆呆地看着自己,突然卻非常忸怩地低下頭去,聲如蚊吶不知說了一句什麼。“你剛剛說什麼?”子良低下頭問。
“良哥哥可曾婚娶?”這次丹桂的聲音大了一些,可一張小臉卻似塗了丹朱一般紅彤彤的。
“呃?”子良被問得一愣,“不,不曾……”心道,怎麼最近總有人問自己可曾婚配?這小小姑娘難道也想做媒不成?
丹桂點點頭便不再說話了。
子昭笑着看自己的兄長有些不明所以的臉,說道:“不必擔心了!我的好大哥!你的婚事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呢!反正最後娶回來的必定是個美人,你操那心幹嘛?”
子良一臉苦笑地撓撓頭,絲毫沒有留意到丹桂小小的身子不易察覺地抖動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走到子昭身邊,故意又往遠處走了兩步,避開丹桂,說道:“昭,你這一路注意沒有?似乎有什麼人跟着咱們?”
子昭神色一凜,壓低聲音說道:“我還以爲只是自己的錯覺,沒想到哥也有這個感覺?”
“不知道是什麼人,跟得可夠巧妙的。好幾次都專門留意了,可是卻絲毫沒有露出馬腳。”子良疑惑道,“會不會是太卜或者梓德派的人?因爲並沒有感到有什麼敵意。”
子昭點點頭,說:“不管是什麼人,咱們還是儘快把他們甩掉的好。若是敵人或是刺客那就不必說了,就算是咱們的人,在這東夷的地方要是暴露了你我的行藏,可也是大大的不妙!”
“的確!回去想辦法儘量甩掉這跟蹤的人。”子良話音剛落,就見丹羽風風火火地跑到梧桐樹下,手中卻並沒有拿着弓箭。他趕忙上前關切地詢問:“怎麼?張翁不同意爲你制弓?”
“去東海!去湯谷!找扶桑木!”丹羽說了一大串,拉起妹妹就要離開這裡。他們三人都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可也只好跟着丹羽快步朝着東面的海船碼頭走去。
丹羽邊走邊解釋:“張翁已經同意幫我制弓了。可是他那裡的木料也不是十分合意,便指點我去東海湯谷尋扶桑木來。”
“扶桑木?是十日烏所棲息的大樹嗎?傳說那樹上全都是火!這樣的樹枝怎麼砍得下來?就算做成弓,又有什麼箭能在着火的弓上面用呢?”子昭說出了一連串的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