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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淄城,有民六萬戶,每戶若算五人,這裡便住了三十萬人。^//^張孟談帶我們進城之前,特別叮囑待會兒到了人多的地方要拉緊手,否則容易被人羣衝散。
被人羣衝散?張孟談的時候,我和四兒相視而笑。今天即不是祭春又不是歲末,哪裡會有這麼多人。但很快,臨淄城就讓我們見識到了,在洶涌澎湃的人潮裡跌宕起伏的滋味。我和四兒拉着無邪的手,被四面八方擠上來的行人撞得東倒西歪。那些挑着擔子,推着車的小販從我們身邊如青魚般穿梭而過,偶爾視線交合,他們都好似在笑着,瞧這幾個外鄉人,定是新來,連走路都沒學會。張孟談在臨淄住久了,這樣的場面許是見慣了,什麼時候停,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側身,遊刃有餘。
當我們最終走過那段最擁擠的道路,一個巨大的,一眼望不到邊的市集出現在了我面前。張孟談,這裡就是臨淄城最有名的兩個市集,康莊和唐園中以天下百貨聞名的康莊,而以酒樂豔色聞名天下的臨淄三十六教坊,就坐落在離康莊不到半里地的雍門街上。
教坊做的是夜裡的營生,所以雍門街上的三十六座教坊,不管名頭大小,一律要等到食時之後纔會開門。於是,張孟談就先帶着我們三個人在商貨雲集的康莊市集逛了起來。
齊人“三重”,天下皆知。齊桓公稱霸諸侯之時,齊相管仲曾在齊地施行了一套完備的重農、重工、重商措施。其中,重商一條發展到今日已經使齊國成爲了天下商人的樂土。在鄭國、衛國行路時,我們三天兩頭地迷路,有時在道上走了五十多裡地也找不到一家可以投宿的驛站。但自從進了齊國,自從無邪偷到了一張商人的“券證”後,我們這一路走得無比輕鬆。在驛站裡,好吃好喝不,就連拉車的馬都有小童幫忙餵養。
爲了吸引天下商人,齊國一共有十六條對外通商的官道,每條官道上每隔幾裡就會註明前方道路的險易,離臨淄城的距離。*.官道上每三十里設一處驛站,備足飲食、宿處。在大城附近的驛站還會有常備的車馬和車伕,隨時準備爲外國商人及隨行人員運送行囊。
這樣貼心周全的安排,再加上雍門街上的滿樓紅袖,一時間列國商人們蜂擁而至。
“自上次和先生在雍城外分別已有兩年,先生這兩年一直待在臨淄城?”我和張孟談走在鬧市之中,時不時會有商販上前與張孟談互禮,並稱呼他爲高東家。
“做點小買賣替家主攢些錢財而已。”張孟談帶着我熟悉的謙恭的笑容一邊幫我擋開路上擁擠的人流,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姑娘這兩年可是風光無限,孟談一直很好奇,伍將軍怎麼捨得讓姑娘這樣的人才離了秦國,做了我們晉國的巫士?”
我在張孟談的話裡聽到了一絲懷疑,莫非他昨晚的古怪神情是因爲這個?我笑而不語,繼續低頭往前走。
“姑娘笑什麼?”張孟談幾步跟了上來。我笑着搖了搖頭,並沒有打算要接他的話。
張孟談一彎嘴角沒有繼續追問,只擡手指着前面一家青瓦朱門的商鋪:“那就是虹織坊,姑娘可以進去看看,若有喜歡的只管記在我賬上。”
“這錢是要記在高東家賬上?”我蹲下身子,拿起路邊小攤上的一條文繡腰帶,微笑着問道。
“姑娘通齊語?”張孟談的眼睛愈發深沉。
“幼時學過兩年,沒想到現在竟還沒忘。”
“看來伍將軍對姑娘真是寄予了厚望啊!”張孟談淡淡一笑,取過我握在手裡的腰帶塞進了袖中,又取了一枚刀幣遞給了賣家:“可夠了?”
“夠了夠了,謝謝高東家!”小販哈着腰恭恭敬敬地收下了張孟談的錢。
“高東家幫無恤做的是大買賣吧?”我移步朝虹織坊的大門走去。
“小買賣而已。”張孟談兩步跟了上來。
我剛剛邁進虹織坊的大門,裡面突然衝出來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衝着張孟談喊道:“東家你可來了!昨天你讓人送去清樂坊的禮被退回來了!”
虹織坊的東家?是張孟談!我一下便愣住了。
在秦國,穿得起齊紈的人少,穿得起齊國虹織坊出的衣服的人少之又少。當年在雍城時,只聽百里府的冉贏夫人每年會從齊地的虹織坊定製兩套禮服,一套爲春日祭神,一套爲歲末祭祖。這一回,伯贏的嫁衣也是虹織坊所制,前前後後花了足有千金,而且聽她的口氣,似乎不知道這虹織坊與趙家有什麼關係。
如果齊國虹織坊的生意都算是小買賣,那張孟談心裡的大買賣是什麼,我就真猜不到了。
“姑娘先在這兒看着挑着,高修隨後就來。”張孟談朝我一禮,轉身帶着小廝進了虹織坊的內堂。
高修?
這事情越發有意思了……
“阿拾,這兒的東西可真貴啊?”四兒在虹織坊了逛了一圈,問了一圈,灰溜溜地回到了我身邊。
“今天用不着咱自己掏錢,去挑幾方喜歡的絲帕,再給無邪挑兩套冰紈制的內衫,告訴掌櫃是記在他們高東家帳上。”
“這行嗎?”
“沒事,去吧!”
我在虹織坊裡轉了轉,期間不停地有人上門詢價,訂衣,也有蠶農上門兜售自己家的蠶絲。
站在虹織坊的大門口,看着南來北往的商隊,看着抹着汗,數着錢,滿臉笑容的小販,忽然覺得齊國之所以強大,除了臨山靠海得鹽鐵之利外,安民所居,勸民所業,利民富民的舉措纔是它屹立在東方傲視羣雄的真正原因。
“姑娘在想什麼?”張孟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身後。
“我在想齊國強盛百年,也許管相其功高於桓公。”
“站在我虹織坊的錦衣美飾裡,還想着天下大事的女人怕就只有姑娘你了。”
我微微側臉,見張孟談手中捧着一隻手掌大小的紅漆木盒,想來就是被清歌姑娘退回來的禮物。“我在秦地時就聽過虹織坊的名頭,不知先生是如何作了這裡的東家?”
“我是二東家,這虹織坊是大東家當年在齊地學劍時所置,我只從這裡收一點點小錢混一口飯吃。”
趙鞅派無恤到齊地學劍是爲了讓他回去給伯魯當侍衛,沒想到他十幾歲就在齊地闖出這樣一番天地。“我竟不知,紅雲兒還是齊地富商。這事恐怕連趙府裡的人都不知道吧?”
“家主以高息爲名在齊地置業五處,趙家無人知曉。”張孟談往前邁了一步站在我身側。
“原來如此。”無恤給伯魯做侍衛一年也只得穀物八石,但他平日裡與新絳城的豪傑俠士相交,出手卻極爲闊綽。我怕他入不敷出,好幾次都想送他些可以變賣的玉石,但通通都被拒絕。當時我以爲是他男兒的自尊在作怪,沒想到他是真的“財大氣粗”。
“高東家把你的禮帶上,咱們走一趟清樂坊吧!”
“姑娘不問家主的另外四處置業在哪裡?”張孟談右眉輕挑似是很驚訝我沒有繼續追問。
“我爲何要問?”我看着張孟談的眼睛,輕笑道,“先生,我不是秦人的細作,如果你想問的是這個。”
這裡對齊國利商政策的描寫是有史實依據的,十六條直通臨淄城的官道,道上的路況明,驛站對商戶的便利安排,還有後面想要介紹的稅收問題等等等等,我只想,管仲同學好有穿越人的氣質,而且起碼得是個經濟學頂尖專家。對經濟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好好看看《管子》的。
《》是作者“文簡子z”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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