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巧盼雲深處, 撥雲又見霧
蕭朗慈目而笑,微微嘆息,又望了望來時的路, 道, “這花草間的鵝子路, 走起來, 頗不得我意, 不如廳堂斜鋪的磨石磚走起來順暢,但是人生就是會有這樣那樣的路需要人走不是嗎?”
月夜一抹狡黠掩目而過,側頭道, “爹爹的意思,孩兒的每一步都是通往目的地的必經之路, 這個道理來的巧, 彷彿在說, 孩兒生命的全部都只有一個目的一樣。”
蕭朗一怔,道, “這才幾歲的孩子,已經這般能言巧辯。”
月夜偏頭,化解之前的譏諷,繼續道,“修仙不是孩兒畢生的理想。”
蕭朗看了月夜一陣, 一如剛纔大家說的是一件事情, 認真道, “那是你沒見過修仙的好。”
月夜隨着蕭朗的目光, 表情淡然地看着前方, “若只爲了修仙,得道, 已經是極好的事情,卻也止步於此,那些成仙之前跟成仙之後的事呢?好只是一時的好,壞的部分,呵呵,那好能聊以慰藉嗎?”
蕭朗不再就此事多言,輕輕拍了拍月夜的肩膀道,“今夜已深,還是早些休息吧。”
月夜跟蕭朗做了個禮,便轉身回到蕭揚的院子。不遠處,蕭揚門外立了許久,一旁的冰潛也一直默不吭聲。
見月夜見到自己並不驚訝,二人心照不宣,互相沒有搭話,蕭揚原本想要追尋地事情跟猜測,彷彿一瞬間全部不足輕重。
月夜回到房間,關上門,明皓一直如同不存在一樣。
這樣沉默了很久,月夜見那油燈的光影久久不滅,後窗沒有合嚴,透過來的風帶着夜的味道,將那份沉甸甸的色調浸染過來,“巧盼雲深處,撥雲又見霧”。
“如果現在給個舒緩地調子,可能我會慢慢執筆,着色一副寫意,但是,紙面上潑墨濃香印着糾纏難解的愛恨,你的名字,在適當的時候,點燃了煙火的芯,豁然開朗,醍醐灌頂,明皓,究竟怎樣的喜歡,可以將我愛你三個字全部佔滿?”
“巧盼雲深處,撥雲又見霧?”明皓的聲音帶着不解,重複了一遍後,繼續道,“你疑惑的是怎樣的喜歡還是疑惑你喜歡的那個人是怎樣的人?”
月夜忽而擡頭,起身,將後窗輕輕閉合,“宮闈深閨有一美人,深得我心,那人每日對鏡而視,相貌天下無二,體態世間無雙,我心動於此,不知等我鼓足勇氣,撥開那層層垂幔,美人是否還在,時日是否還在。”
“總有好時光,讓人無限嚮往。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平常百姓家。你還能找到那個人嗎?”明皓淡淡出口。
月夜微笑不語。
油燈整整明瞭一夜,蕭揚在自己院子門側立了許久。
多少紅塵少年劫,月夜終日不得所思。
第二日,早。來的卻是四平。
月夜看着提着飯食盒子的四平換了一身行頭站在自己房門外,道,“好馬不吃回頭草,到底你是草還是我是草?”
聞言,四平立馬跪下道,“昨夜二少爺交代,莊上事多人雜,恐小主子行走身邊無人照料,念及早年的緣分,讓奴才跟着小主做個照料,還望小主恩准。”
月夜可不想給自己找個隨便監控,還特意換身衣裳,二哥怕是更多的是好奇那修仙到底是哪門子的門路吧。
“也罷,反正我也正缺人跟大哥周旋,你來的也是時候,準了。”月夜說話毫不顧忌,四平也是聰明人,二人就此達成一致。
“拿什麼好吃的了?”月夜踮起腳往四平手裡盒子瞅了瞅,四平將自己親自做的糕點跟湯食端到月夜屋內圓桌上,道,“不知小主近日喜好,按照天氣備的點心。”
月夜眨巴下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一翻四平,道,“你現在什麼階位?”
四平低聲道,“三品護院。”
月夜邊吃邊道,“護院都習得這個本事的嗎?”
四平道,“護院多是武夫的事情,奴才人高馬大的這是看家的本事。其他不過興趣愛好。”
月夜喝了一口湯,口感配着糕點簡直相得益彰,不禁不計前嫌道,“不會做飯的安保不是好管事啊。厲害,厲害。”
“謝主子誇獎。”
月夜道,“我這氣也消了,好吧,你以後就自稱四平,我準了。”
聞言,四平終於舒了口氣道,“四平,謝主子開恩。”
月夜伸了個懶腰吃完飯,洗漱完,蕭揚身旁的冰潛拿着一本冊子走到四平身邊道,“莊主給你的任務單。”
月夜在屋內往外瞟了瞟,只見四平跟冰潛寒暄了幾句後,冰潛便離開,也沒有過來跟自己打招呼,四平快步過來道,“主子,莊主考慮到10年時間,主子都只在莊內活動,不熟環境,今日吩咐四平帶你到莊子下面的月牙鎮活動活動。”
一聽終於可以出去玩了,月夜這般高興道,“好好好,還說什麼了?”
四平道,“再沒別的吩咐。”
月夜單手一開,爽快道,“那不走着,還等什麼?等人嗎?哈哈哈哈。”
四平聞言,立馬道,“還請主子稍作休息,容四平稍作準備,下山的馬車跟隨車的吃食等等。”
“好的呢。”月夜一臉期待地乖巧端坐在圓桌旁,微笑地看向四平道。
四平做了個禮,便去莊內調用車馬,到後廚提取吃食,不過須臾功夫,一切就緒,揚鞭停車,侯於蕭揚院門外。
出莊沒個攻略豈不是太浪漫,月夜東西瞅瞅也沒個伴,就在馬車上顛簸的時間,打起了盹,睡了一覺的時間,四平已經駕車到了山下的月牙鎮口,將車馬存放後,撩起車簾輕喚月夜道,“主子是要先看下週邊山水?還是直接在月牙鎮街道看看?”
月夜揉了揉眼睛,道,“我要找個人。”
四平聽說莊主上次下山,在這裡遇到了一個瘋兒,孔武有力,幾個有品階的武夫都差點沒降住,想不到這小主,一來就給自己找了這麼大一個活兒。時下沒有辦法只有硬着頭皮道,“主子怕不是要找那個瘋兒吧?”
月夜一手捂嘴道,“你們的小消息這麼快的嗎?”
四平憨憨一笑道,“實在是那個瘋兒傷了幾個武夫,大家都驚覺此事不妙,後因爲時日一長,人是找不到了,事情卻互相傳了開。”
“怎麼就找不到了?”月夜道。
“說來奇怪,那人從頭至尾就出現了一陣子,來的無頭,去的無尾。”四平老實交代,月夜體內的明皓卻忽然一動。
“這麼來說,今日我這人是找不見了?”月夜不放棄道。
四平回道,“主子若真的要找,咱也可以接着找找,說不定,今天運氣好。”
月夜感覺道明皓的異樣,卻繼續跟四平道,“街頭巷尾,你這就去找,我就在此處館子等你的消息。”
四平這時面有難色道,“主子莫不是跟四平開玩笑。”
月夜恍然,尷尬笑道,“咱們一起去找,這樣你也可以跟莊裡交代。”
四平本身就高,月夜年歲不大,個頭也矮小,常人這兩個放一起,不細看,總能把月夜看漏,人來人往的,這街上也沒個避讓,四平道,“主子,不然還是租匹馬吧,或者小點的轎子?”
月夜這筋骨雖然好了點,不在那麼容易暈車,但是想起那時的感覺還是會有生理反應的,急忙拒絕道,“都說隨緣,主要看緣分。”
聞言,四平點頭稱是,便仔細跟着月夜。
此時的月牙鎮,早市剛過,一批做早起買賣的已經收了攤子,另一批手藝人才陸陸續續擺着攤。人嘛,今天不知什麼日子,挺多的,菜市口的布告欄像是多了新聞,人頭一堆堆都往那邊靠。月夜也拉着四平往裡面擠,四平一手將月夜舉至頭頂,一邊藉着自身力道,沒兩下就站到前排,這纔將月夜放下,月夜整理了有些褶皺的衣服,擡頭一瞧,原來這鎮上的府衙主事於晨暴斃,這裡懸賞問兇。
月夜張開了打聽的耳朵,發現四下裡竟然沒人說半句八卦,正覺奇怪,一回頭,才見這張望告示之人,紛紛面色癡傻,着了迷一般,自己雖然二樣,擠進來的四平也漸漸失去了意識。月夜這才警覺那張貼的告示,自始自終都不存在,不過一張幻象而已。
才準備說話,耳旁卻聞得一女子的聲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早知道那小子的關聯對象這般無用,我就省了這道符。”
月夜不是主動出擊的性格,又不怎麼顧及形象,對,他正擺出跟四平如出一轍地表情管理,站立發呆買傻着。
“你不是要對付那小子嗎?那邊吃了鱉,跑這裡討便宜,只是傳聞他們是兄弟,你以爲真的就是了?你看這模樣,有半點相像之處嗎?快別作孽了,趕緊走吧。”另一名女子勸說道。
“對對對,那位長得跟神仙似的,瞧瞧這個,平平無奇,還這般呆傻,嘖嘖,真是,也能把這兩個人想到一起,真虧了那造謠之人的腦子!”起先的女子不客氣道。
“造謠的瘋兒還說這小子跟烈焰堡那獻祭的兒子有姻緣呢,結果呢?人家兒子都火葬了,他怎麼不去陪葬?”另一位道。
月夜這時耳朵一個激靈,看來她們口中的瘋兒跟自己要找的是同一個人,怎麼那人的話半真半假的。
“算了,我在另尋法子,不信找不出他的軟肋。”女子氣呼呼霸氣宣佈狀。
“別了吧,修仙道上以後都是同僚,你這半路就開始結仇,以後豈不是給自己不痛快?”聲音溫和點的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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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誰叫他拒絕我的!”
聞言,月夜有些不耐,喚出明皓道,“怎麼趕走她們。我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明皓朝那告示輕吹了口氣,隨着告示緩緩掉落,衆人也開始慢慢意識迴歸,那女子詫異道,“姐姐你快看,那小子又使壞,給咱們賣的符文參水了!時效這麼快就過了,我還說試着從這小子口中問點什麼呢!”
“好了,好了,能問到什麼啊,你且看他,分明就是一個外人。走了,走了,不然師傅的課程又要遲到了。”
見那二人離開後,月夜不悅道,“這仙門仙路的,是我們礙着她了,還是她擋了我們?”
明皓笑道,“傻子裝的不錯。”
原本有些後悔自己的行爲,被這麼一說,月夜不覺有些訕訕,道,“裝啥不是裝麼。”
四平清醒過來時,急忙四下瞅着月夜,發現就在身邊才略帶疑惑地口吻詢問道,“主子剛纔可也走神,見日頭,怎麼也有一盞茶的功夫。”
月夜笑道,“駕車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