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後,含光帶着依舊一無所獲的煩躁心情騎着虛儀降落到秦川的某處山澗之前。
“你真的肯定他在這裡?爲何我在這中原以至關外翻來覆去尋找了數十年仍舊是找不到我想要找的那個人?”眉目之間隱含戾氣,含光黑沉的眸子盯着這十年間倒是與他一直在一起的零紅蝶,語氣越來越差。
“就算不信我你也該信你自己的感覺吧?你這番辛苦卻仍舊找不到你想要找的人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時機不對,既然這樣的話你爲什麼安心等待呢?總有你們相遇的一天。”零紅蝶看着含光眸中的戾氣,扯出一抹冷笑。
“……我等了很久,找了很久……明明身懷天道之運卻仍舊需要等到時機麼……”含光沉默許久之後收斂了眸中的戾氣,望着天穹長嘆了一口氣,眸光微閃,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忽然掉轉頭來,看着山澗的深處。
“怎麼,你可是感應到了什麼?”零紅蝶看着含光的動作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他也轉過頭向着含光的目光所及之處看去。
“有熟悉的劍意……”含光說着看向感知到熟悉的劍意的方向,猛然發覺那裡有個山寨。
“……那是……山寨?”“應該是……而且劍意也在那個方向。”含光說着準備向山寨的方向走去。
“翻雲寨,從來沒聽說過的寨子呢。”等兩人走到了山寨之前,零紅蝶看着妖氣瀰漫的山寨忍不住皺起眉。
“應該和最近幾個妖氣頻發的地方有所關聯吧。”零紅蝶看着周圍瀰漫着熟悉的妖氣,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先進去看看吧,那個人應該已經進入山寨了。”含光倒是沒有關周圍瀰漫着的濃重妖氣,反而步履急切地想要往裡面衝。
“哪裡來的臭小子,竟然敢闖入山寨,是不是嫌命太長了好讓我們加一些下酒菜啊哈哈——”沒等含光走進去幾步,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利的嘲笑聲,接着他就看到一個手臂變成了妖魔之爪的山賊跑到了他面前。
“半人半妖的東西,礙眼。”含光的氣性越來越差,因此他什麼都沒說直接就抽出自己腰側的彎刀給了對方一刀,直接就將話音未落的山賊給劈碎了。
“哇——又、又來一個好厲害的壯士啊……看他的樣子好像比剛纔那位大俠還要遊刃有餘,我們是不是出去利用、不,是拜訪一下。”沒等含光繼續往前尋覓劍的氣息,一塊僞裝得非常完美的大石頭背後突然傳來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聽情況,應當是前來解救被山賊抓去的人質的捕快。
“……喂,那兩個傻叉,要不要去理睬他們?”聽到背對着自己兩人的捕快們的丟人發言,含光連頭也沒回徑自向最深處的地方走去,果不其然,很快就走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之前。
“唔,是這裡面麼?”含光抿脣探盡頭去卻在漆黑一片的背景中什麼也沒有看清,因此,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聽到了人聲。
“有腳步聲,莫非是剛纔那位少俠回來了?”聽到裡面的說話聲,含光也沒有再猶豫什麼直接朝着裡面走去,然後就看到了說話的人。
說話之人都被關在一扇牢門背後,從尋常腳伕到氏族公子不等,只是衆人臉上的表情都很一致,在看到自己時先是失望然後又是緊張戒備。
“你是何人?”含光看着牢裡的衆人,沒有回話,只是慢條斯理地一個一個面貌看去,看到最後也沒有發現自己所熟悉的劍意才緩緩開口:“我是來找人的,只可惜你們之中並沒有我想找之人……方纔你開口說少俠,那人往哪裡去了你可知道?”
看到含光一身正氣凜然的模樣衆人的戒備先是放下了些許,只是在聽到含光的問題時又有些緊張,“敢問這位大俠,你和那位少俠之間有什麼關係?”問話的是一個一直坐在衆人身邊的長衫男子,面容儒雅嘴角含笑,令人望之有如沐春風之感。
含光在見到對方的笑容時愣了一下,若不是清楚地知道對方的氣息完全陌生他差點都要直接撲上去了。
“只是趕路途中感到熟悉氣息,因此特地前來一望是否舊友,既然你們都在這裡等待那他必定是會來的,我就在這裡等他好了。”回過神來之後含光的眼神錯開了那個含笑問話的青年,安靜地在牢外尋了個地方坐下。
不多時,山東外又傳來了腳步聲,含光擡起頭,望向來人。
來人是一個身穿着紅黑兩色勁裝的少年,眉心一點嫣紅,雖然是從未見過的長相但樣貌卻讓韓光頗爲熟悉。
“百里少俠,您終於回來了!我們一直很擔心,你…一路可遇到兇險?”等含光還靜坐在原地暗自思索自己究竟是哪裡見到過少年的時候,牢裡面的衆人紛紛七嘴八舌地開口,倒是引開了他的思緒。
“匪首已誅,山上半妖也所剩無幾。但仍須趕在天黑前下山,以免夜長夢多。”那複姓百里的少年開口,聲音低沉卻帶着他這個年紀特有的清亮之感,只是言語不多表情也甚爲稀少。
“包裹在這裡,你們輕點一下吧。”
等到衆人都服用了包裹中的藥物之後,一個身穿藍衣的少年公子纔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指着坐在已經卻未被發現的含光叫到:“啊,對了,這裡有個怪人說是來找你的,只是坐了半天了一動沒動。”聽到公子的叫嚷衆人方纔想起進了山洞說了兩句之後就莫名其妙坐到一邊的含光。
實在是因爲跟着零紅蝶許久的緣故,因此含光也十分容易不自覺地就將自己的氣息掩藏起來沒有叫衆人再注意他。
“你是……”少年聞言將目光轉到含光身上,先是疑惑,只是不多久,他的眼中就露出了震驚之色。
“先生,許久不見,不想先生竟會來到這裡。”少年快步走到含光面前對他行大禮,聲音雖然難改冷淡,語調卻頗爲驚喜,就好像他真的認識含光一樣。
“……是你。”含光看着少年眉心的嫣紅,再將目光轉到了他背上的那把劍上,恍然大悟。原來面前的少年正是當初他和零紅蝶初來這個世界時救下的那個稚子。
十年過去,當年的稚子如今也已然長成了翩翩少年郎。
“百里屠蘇對先生當初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今日得見先生,真是天意。”百里屠蘇眼中仍然可見當初稚子時對含光的那一點孺慕之情,這種感情讓含光覺得十分寬慰。
一是爲了天道之意,二是覺得少年果真沒有讓自己看走眼,即使生存艱辛,他倒也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諸位!我乃琴川衙門中赫赫有名的“斷鐵刀”賈大單,旁邊這位人稱“五虎斬龍刀”的吳勇!”沒等含光和百里屠蘇多說什麼,門口忽然又傳來了腳步聲,然後就是兩個身穿衙役服飾的男子對着衆人拱手道。
“啊,是剛纔那兩個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後的傢伙。”含光向來不會給誰什麼臉面,想到什麼便直言不諱,因此在兩個衙役打算說些什麼漂亮話之前他就已經揭穿了這兩人的底子。
“哦,這不是剛纔那位一刀就斬殺了妖魔的大俠麼,方纔剛想跟大俠認識時大俠就忽的一下子不見了,搞的我倆還以爲遇上了鬼呢。”看到含光之後,那兩個衙役不僅沒有絲毫被看輕了的惱怒反而還腆着臉期望和含光套近乎。
“時日已經不早了,若是再停留在山上我二人是無所謂,只是你身後的這些百姓恐怕就危險了。”含光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兩個衙役的諂媚一般,他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之後對着百里屠蘇道。
“也是如此。”百里屠蘇點點頭剛要讓衆人下山時,那個先前讓含光產生了錯覺的青年忽然又開口了:“在下尚有一個不情之請。一日前那些半妖曾經從此地帶走兩人,說是作爲煉丹之用,百里少俠是否可將它們一併救出?”
聽到青年的話,百里屠蘇還沒有說什麼,他身後的人羣就開始騷動起來。“你在說笑?!那兩人怕是早就死了吧!而且他們也不是琴川本地人!我們快點下山纔是真的,別白費力氣了!”
聽到衆人所言,青年微微露出苦笑卻仍舊是懇求道:“在下也知多半是徒勞無功,但只要有一線希望,仍想一試。”
百里屠蘇想了一想,對着青年問道:“山寨之中有數個鍋爐曝於屋外,不像是用來煉藥之用?”
“在下猜測另有一處隱秘之地用以置放他們的煉丹爐,或許是以尋常方法難以入內。”含光看着那個青年的請求哭,眼中閃過一陣奇異的色彩卻沒多說,只是安靜地站在百里屠蘇的身後看着他與青年的對答,就好像再一次被衆人遺忘了存在。
“你好像並不想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等到衆人都隨着百里屠蘇和青年走出山洞之後,零紅蝶悄然出現在含光的身邊,湊到他的耳邊輕聲問道。
“那二人之間有一種我看不懂的聯繫,我不便插手天命,更加不會擅改天意。”含光微微點頭,隨後才一個人默默走出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