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的書信給燕北帶來莫大的愉悅,接連當日便急召甄堯,讓他帶來屬於河南尹樑習的全部消息。官至趙國郡守這一級的官吏,因爲手握大權,正是輯校寺監察的重中之重,毫無疑問,轉眼甄堯至趙苑時便帶來了屬於樑習的全部消息,足足運了兩架大車。
“樑習字子虞,陳國拓縣人,初爲郡吏,諸王會盟陳國時辭官入司州避難,爲河南郡吏。歷任密縣令、侯氏長,政績常爲河南之冠。任密縣令時率縣兵生擒苑陵盜墓賊十三,瑣侯亭擊盜匪九十四;侯氏長平定黑山舊部一校尉部叛亂,單人入營以劍梟首校尉,招降兩千七百有奇,擇其善戰者四百餘併入縣兵,餘者遣散爲民。累功爲沮公所拔,復爲司隸長吏,後任河南尹,掌管度遼軍南下入荊兵糧供給,不曾有差。”
隨着甄堯的話,燕北連連點頭,腦海中逐漸勾勒出一個文武雙全的幹才能吏之形象。識大勢、有治才、有膽氣、有勇武。燕北知道沮授看人的眼光不會有錯,當下,這個人便是他認定的司隸校尉,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做好司隸校尉這樣重要的職位!
“可以給沮公與傳信了,讓他來冀州,帶着這個樑習一道前來!”燕北擡手便向身旁佐吏發號施令,道:“傳信幽州,擇遼東太守入司州任司隸校尉;河南尹樑習任冀州刺史,沮授領趙相。”
他要親自看看這個樑習,先讓司馬朗領司隸校尉一段時間,至於河南尹與遼東太守的缺,便由幽州牧燕東與司隸校尉司馬朗到任後再做考慮……趙國從來不缺能做太守的人選,但燕北很缺這樣能將一郡治理爲一州之冠的幹才。
佐吏應諾後趕忙起草書信,接着甄堯拉着燕北小聲走到一邊避開旁人耳目道:“姐夫,有個事必須跟你說,東州傳信的騎卒還沒趕回來,不過已有寺衆郎回報,徐州的麴將軍在戰場上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通常情況下甄堯知道天底下事的速度要比旁人快許多,但他一般不願比傳令兵更快地告訴燕北這些事,只是這次事情實在太大,他不敢有所隱瞞。
麴義是東州統帥,他身負重傷能給戰局帶來什麼後果可想而知,這事當然要越早回報越好。
“什麼?”燕北驚訝地瞪大眼睛,當即起身朝山頂走去,甄堯亦步亦趨,走出十數步燕北才猛然轉頭問道:“軍隊損失如何?”
他實在想象不出數萬大軍的作戰中能讓統帥身負重傷的戰役,究竟要壞到什麼程度。燕氏近年來在天下各地征戰,卻從未有過如此情形。甚至從燕氏起於遼東至今,一方統帥受傷的事情也不過僅僅發生過兩次,一次是燕北於白馬寺受郭汜之圍;一次是姜晉在塞北被匈奴人擊敗。
但那也沒有說局勢壞到主帥昏迷不醒,最壞最壞,不過是姜晉丟了幾根手指頭。
“兵馬受創至多三千,情況有些複雜,戰事發生在東海郡。”燕北越聽越覺得奇怪,皺着眉用極爲誇張的語氣問道:“東海郡?我還以爲袁氏已盡數退至廣陵……麴義怎麼會在東海遇襲?”
“並非袁氏,亦並非遇襲。”甄堯長長地出了口氣,爲自己的詞窮而感到羞愧。他實在不知道應當如何以見解的言語把東海次室亭之戰說清楚,只好探手道:“是臧霸餘黨昌霸,麴將軍與田將軍一同擊敗臧霸後諸賊授首,僅餘昌霸一人帶百餘殘部流轉山澤之間,重整舊部進入泰山,部下已達數千之衆。隨後昌霸向麴將軍請降,麴將軍受了。宴席上昌霸摔尊,泰山諸將暴起……”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這不是遇襲,是遇刺?”
“這,姐夫,這也不算遇刺啊!昌霸摔尊,麴將軍也摔尊,他也在帳外埋伏了刀斧手,兩邊的軍卒也都早就做好準備,直接短兵相接打起來,哎呀!”甄堯急得一拍大腿,道:“就是兩支軍隊短暫講和進了同一座營寨,兩軍主帥坐在一起飲酒然後就開戰了!”
這叫什麼事?
燕北硬是愣了片刻才把甄堯的話消化掉,躍上巨石坐着緩緩點頭。他很想笑,但這不合時宜,只能硬生生憋着問道:“昌霸死了沒?死了,那還好;麴義還能活麼,能保住命?嗯那就行了,青州徐州的情況怎麼樣,袁氏、泰山的潰兵可都殺絕了?”
甄堯不知道燕北想做什麼,說道:“林間道旁多有亂軍襲擊百姓的消息,不過所剩已不多,南方戰事如今依靠徐、田兩位將軍主持,暫時無力平叛。”
“沒殺絕,那我就不去了。”燕北擺擺手,麴義幹出這事很奇怪啊!如果是他想弄死麴義,一定會選擇飲宴時刺殺他,而並非直面戰陣,因爲打不過;可麴義選擇用這種方法去殺死昌霸就很奇怪了,他可能打不過昌霸麼?不應該啊,連昌霸帶臧霸都讓他收拾了,就剩個昌霸,他好端端的拿自己的長處藏起來用短處來刺殺他,這是沒腦子的人才能趕出來的吧?燕北搖頭說道:“這事你去做吧,我給你配二百武士,帶着宮中傷藥與醫匠去趟東海,代我看望看望麴義……對了,到地方了再備些酒菜,順便去下邳前線勞軍。”
燕北先前一聽賊寇還沒殺絕說他就不去了,甄堯心裡剛纔輕鬆,接着就聽讓他去,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張着嘴能塞個雞仔,最後才哈哈大笑着對燕北道:“姐夫,你可要挑最好的武士給我,我姐就我這一個弟弟,死在青州桓兒就沒舅舅了!”
“放心吧,燕某不會看着你死的,你帶着護衛和押糧官一起走,上千人的車仗沒有哪個不長眼的盜匪敢劫,就算真劫了你也不至於死在路上。”燕北被甄堯的樣子逗笑,現在他身邊很少有像甄堯這樣關係親近的人了,“放心去吧!”
燕北拍拍手,如今就只剩下等沮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