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他閉了閉眼睛,掩去眼底的驚慌,眸光盯着照片,“上面的你幾歲?”他居然語音微顫。
辛迪安咬脣,突然抓住他袖子,想將那隻手拉過來,“你還我。”
“那麼,我告訴我,她是你的誰?”他另一隻手指着照片上的美麗女子。
辛迪安眸光閃爍,緊咬着牙,手上用力,但還是敵不過男人的力氣,氣勢微弱,“你還給我啊。”
“你爲什麼不回答我?”他聲音冷了下來,“你可以說她跟你沒有關係,你說啊……”
辛迪安頹然放棄,放開他的袖子,沉默地轉向一邊,突然看到桌面上憑海臨風的相框。
凌海文眸光一直追隨着她,同時也看到了桌上的相框,他眸光一黯,心頭一痛,閉上眼睛。
“是她派你來的,是不是?”他極不想面對的問題,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辛迪安退到窗邊,想離他遠一些,她有些不能忍受他身上突然的寒氣,悄悄喘息了一會,她才說:“你怎樣認爲都可以。”
凌海文怒氣窒在心口,扶着桌子深深地呼吸,咬着牙說:“她終究是不能看到我能幸福,你已經幫她辦到了!”
“你究竟有多恨?”辛迪安心頭劇痛,卻努力忍住眼底酸澀,“你究竟在恨什麼?”
“我恨什麼,難道你不明白?”他怒瞪着她,“既然不明白,又爲什麼要來破壞我的……婚事?”
辛迪安眸光漸寒,淚意泛起,“我破壞你的幸福了嗎?那麼對不起了。”她努力整理情緒,不讓悲傷氾濫,使自己聽起來平靜,“我本來以爲你還有心,卻原來你早就沒有心了。”
他突然按住心口,眸中寒意更甚,“不要故弄玄虛,什麼有心無心,你只要告訴我,是不是她叫你來的?”
“你不是早就這樣認爲了嗎?”辛迪安咬脣,淚終是滾落下來,“還要來問……”
“她在哪裡?”他突然打斷她,“如果她要報復,叫她自己來!”
辛迪安突然冷笑一聲,“如果她能來的話,我就不用來了……”
凌海文心頭一冷,捉摸不透她話裡的意思,“你終究還是承認,是她讓你來的。”說完他身子輕輕一晃,感覺心頭有一股疼痛令他意欲發狂。
“你還是回去吧,”辛迪安有些心驚,因爲她看到他臉色迅速蒼白下去,原本因憤怒而起的紅,突然變成一片灰白,“你別到處亂跑了,快回家去。”
他冷哼一聲,“是要回去了,爲什麼我總是出走?是該回去了。”
將照片放到桌面上,他轉身,毫不猶豫,走出她的視線。
辛迪安身子突然一軟,努力壓抑和控制的顫抖,再也止不住,慢慢蹲下身子,連牙齒都在打顫。
她以爲已經做好準備讓他發現秘密,但當他真正的走進這裡,她卻如此害怕,甚至一種失落的恐懼感涌上心頭。
她就這樣靠着牆,縮在牆角里,腦子混亂而渙散,各種複雜的念頭紛涌而至。
他一定不會再來到她身邊了。
他一定以爲她的出現是個陰謀。
他不會再來到她身邊!
她突然感覺寒冷,從心底升起的寒意,使她全身顫慄,跌跌撞撞撲到牀邊,鑽進被子裡,緊閉着眼睛,想讓自己睡去。
她希望剛剛只是做了一個關於他的夢,醒來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可意識卻無比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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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文站在樓頂露臺的欄杆邊,深夜,沒有開燈。
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擾。
他原來本能地想躲到海灘上去,可是,辛迪安那句“你別到處亂跑了,快回家去”象一個魔咒一般,緊緊地箍住他。
他連開車進院子的力氣都沒有,胡亂停在院子大門邊。
回到家裡,他成功地躲過家人,悄無聲息地潛到樓頂。
就這樣站着。閉上眼睛整理心緒。
夜風很冷,心也很冷。
原本以爲自己的心已經漸漸柔軟,現在,又似鋼鐵一般冷硬起來。
欺騙!陰謀!
憑她一個小小女子,居然讓她撼動他築起了幾年的心牆!
再也不相信愛情!
無意識間,雙拳悄然緊握,指甲狠狠掐進肉裡,刺痛他麻木的神經。
冷笑一聲,“原來我還知道痛!”
雙眸倏地張開,在間夜裡,似兩點寒星。
毅然轉身,下樓來到三樓起居室,從玻璃櫃裡取出水晶杯,穩穩地拿在手裡,爲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一仰頭,就如飲下自己的辛酸。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他腦裡突然閃過這句話。是誰曾說過?就在那個小屋裡,一個喜歡將梔子花戴在頭上的女子,曾經用這句話取笑過他!
他使勁甩頭。
“去他的葉子楓,去他的辛迪安!”他咬着牙,狠狠地對自己說,“凌海文,你該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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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本是雙休。
但凌海文卻不能休息。他一夜未眠,卻思路清晰。
在書房裡將新頂昌的工作重新做了規劃,原本四個月的工期,已經過去一個月,而他的婚期,又短了一個月。
他將工作進度調快,工期縮短。
儘早完工,這是徹底了斷的唯一辦法。那樣就再也不用面對過去了。
天一亮,他就早早洗漱完畢,穿好衣服出門,手上拿着他一夜工作的成果,一份全新的施工計劃,他要提交給業主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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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迪安綣在被子裡,昏昏沉沉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清醒着。
窗口透進晨曦時,她勉強睜了睜眼睛,卻覺眼皮異常沉重,又疲倦地閉上。
心底被挖掉一塊似地,空洞着,疼着。
睡去吧,不要醒來。
她強迫自己,強硬地壓下各種情緒,喃喃念着:“好累,我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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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門外的冬青樹叢旁,花臺邊靠着的男人,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煙。
地下堆滿了菸頭。
這是他週末兩日製造的。
他目光鷹一般望着停車場入口處,過濾每一輛進來的車子,不時擡手看看錶。
還沒有她,時間已經十點鐘。
驗收工作看板上,寫的明明是她的名字。
最後,等來了黑色起亞,停進格子裡,謝天宇拿着資料夾和安全帽從車裡出來,鎖了車門,向他走過來。
看到凌海文,謝天宇朝他點了點頭,經過他身旁,向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