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左亞被推進病房,在手術室的門關上的前一秒,她緊緊的抓着他的手,“歐子言我愛你,這輩子、下輩子我都愛你。”
那一刻,歐子言如被石化的雕塑,整個人僵住,面對她的表白,他很疼,因爲他對她再也說不出“我愛你!”
手術室的門被關上,他看到了她眼裡的失望,左承浦也看到了,他剛要轉身,卻被揪住,“爲什麼?爲什麼不能對她說那三個字?”左承浦揪住歐子言的衣領怒吼。
歐子言目光冰冷,定定的看着左承浦,“我的愛只有一份,已經給了另一個女人,我不想騙她。”
左承浦的手慢慢鬆開,他明白了,只是……只是這個時候,恐怕那個女人正在流淚。
世上的事總是那麼湊巧,冉檸下飛機的時候,左亞的手術也剛好結束,而歐子言此時又選擇了身邊的女人,甚至沒有打個電話問候地球另一邊的她。
冉檸打開手機,看着黑黑的屏幕,她再次落淚——
安家的別墅裡空空的,就連萍姨也回家探親了,冉檸望着偌大的房子,只覺得周遭是無邊無際的孤獨,躺在他們的牀上,只是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氣息,觸不到他的溫暖,淚水順着眼角滴落,打溼了枕巾。
冉檸一夜無眼,歐子言也是一樣,幾次,他都想打個電話問她到家了嗎?可是,左亞的手一直抓着他的,他沒有機會。
面對眼前在生死線上徘徊的女人,歐子言只有將另一個女人放下,他對自己說,“等她好些,他就告訴她,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他和她的愛情已經成了過去式。”
在自我安慰中,歐子言全心的照顧着左亞,卻不知道自己的女人,已經拖着行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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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要走?”歐陽碧兒除了一臉的驚訝,更多的是不相信。
冉檸苦哭,“這裡本來就不屬於我。”
“你們吵架了?”
“沒有。”
“那爲什麼要走?”
歐陽碧兒步步緊逼,讓冉檸透不過來氣,她仰頭看着天空,“沒有爲什麼。”
“沒有什麼?沒什麼,你幹嘛要走,你知道你是誰嗎?應家的少夫人,這個頭銜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你說不要就不要了,我看你是腦子壞掉了,”歐陽碧兒再也忍不住的罵她。
少夫人!
冉檸突然覺得這個稱呼很諷刺,她只不過是平凡的女人,這個頭銜不適合她,真的不適合。
夜幕收盡了最後一絲陽光,整個城市在霓虹的裝扮下,如一個成熟的女人,透着豐腴的妖嬈。
夜色掩蓋了城市的罪惡與骯髒,冉檸跟着歐陽碧兒在酒吧裡買醉,那種讓人眩暈的燈紅酒綠,此刻在冉檸的眼裡都變得格外有味道。
酒精讓她的雙眼迷離,面頰酡紅,身體輕輕的,整個人像飄入了雲端,“你說,你說他現在會想我嗎?”她揪着歐陽碧兒反覆的問。
歐陽碧兒被她打敗,才喝了幾杯酒,就成了這個樣子,早知道,就不帶她來這裡,她擺弄着杯裡的酒杯,“那你想他嗎?”
冉檸的心口翻滾着劇痛,淚水就那樣滾落,“想,我想他,好想好想……”
歐陽碧兒喝了一大口啤酒,“愛情都是有感應的,你想他,他也一定在想你。”
他想自己,會嗎?
冉檸流着淚笑了,“他想我,那幹嘛不給我打電話?從回來我就一直在等着,可是直到現在,他一個都沒有打給我,”說着,她就去翻自己的口袋,卻找不到手機。
看着她癡狂的樣子,歐陽碧兒跟着心疼,她拉住冉檸的手,“別找了,手機不是被你留下了嗎?既然說的那麼瀟灑,不要他的東西,也不要再想起他,那幹嘛還要爲他掉眼淚?”
冉檸想起來了,她把所有他送給她的東西全部留下了,她不要帶走任何一樣他的東西,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的想他。
“明明不捨得,明明那麼痛,爲什麼還要放棄?”歐陽碧兒晃着她,試圖喚回她的心。
冉檸苦笑,“不捨得又怎樣?痛又怎樣?他還是選擇了別人。”
她的聲音歇斯底里,透着絕望。
“他說不要你了嗎?”歐陽碧兒爲她不戰而敗生氣。
“我還想留點自尊,”冉檸又想起了自己聽到的話,他說永遠也不會離開。
她又猛灌了一杯啤酒,橙黃的液體順着嘴角滴落在白色的外套上,染黃了一片。
空氣中,悲悽的音樂拂過她的臉,鑽進她的呼吸,落在她的心底,與疼痛擰在一起,越擰越緊,緊的讓她窒息。
冉檸不知道怎麼回去的,第二天,醒來時頭暈的厲害,想是昨天醉了。
醉了!
那感覺真好,輕飄飄的,像是處在雲端,讓你忘記了痛,忘記他。
只是醉了以後,還會再醒,醒了,依然會痛。
歐陽碧兒給她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可冉檸根本吃不下去,想着昨天她吐的天翻地覆,碧兒沒有強求。
機場,碧兒和冉檸緊緊的擁抱,她很感謝自己走的時候,還有個人送她。
當飛機再次衝上藍天,冉檸閉上眼睛,淚水滑落。
地球的另一邊,睡夢中的男人突的驚醒,心口閃過一陣錐痛,他喘着粗氣,想着剛纔做的夢,只覺得後背一陣發冷。
“小冉,”他慌了,再也顧不得香港和自己這邊還有時差,他撥通她的電話,可傳來的卻是關機,他又撥通了公寓的電話,可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不安在他的心裡擴大,大的讓他透不過氣來。
他每天都想着她的,都想給她打電話,可每次他忙完的時候,香港的時間都已經到了午夜,他又怕打擾她,所以一次一次錯過……
電話那邊的聲音帶着睡意,卻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清醒,“先生。”
“夫人呢,叫夫人聽電話!”
“夫人走了!”
那邊才說了幾個字,歐子言只覺得頭頂嗡的一聲,什麼也聽不到了。
幾個小時後。
神色疲憊的男人握着手裡薄薄的紙片,有被人碾過的疼,她竟妄想用一張紙結束一切。
那枚結婚戒指,還有他送給她的手機和銀行卡,都一樣不少的放在那裡。
她這樣做是想走的乾淨,還是想徹底和他斷了關係?他已經沒有心思去猜。
手一緊,那張寫着離婚協議的紙被揉碎,男人疲憊的臉上是駭人的冰冷,“做了我的女人,就永遠別想逃。”
她從美國離開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她的不對勁,想給她解釋的,可怕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他就想着某天回來,再告訴她,可她竟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
就算她知道了什麼,也不該沒有親口問問他,就判了他的死刑。
歐子言又有了被忽視的難堪,他在她的眼裡,竟是那麼一文不值,甚至連離婚都只需要她自己決定就好。
看來是他太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亦或是他在她的心裡根本沒有位置。
“先生,前面就是夫人的家鄉了,”阿進指着一片村莊對歐子言說。
車裡的男人,望着那一處處與豪華完全不靠邊的房子,心裡竟有片刻的悸動,那悸動只因爲他又能見到她了……
爲了找她,他奔波了整整三天兩夜。
三天兩夜,該是怎麼的辛勞,只有他自己知道。
從美國到香港,從香港到上海,他幾乎沒有停滯過,只爲了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