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一階段允熥沒有參與,所以大家不能通過給允熥上摺子的方式辯論,而是將自己的見解寫出來,讓人抄寫許多份,在官員們的公租房地區張貼大字報,向別人表達自己的思想。
之後就有人在要駁斥的那人的大字報旁張貼自己的大字報。很快,大家紛紛效仿這人的做法,一時間大字報扎堆,往往一張大字報沾出來後沒幾天附近能粘貼的地方都粘滿了。
管理公租房地區的九品小官很乖覺,馬上讓人準備了十幾面木板,立在公租房中的一個空曠之地,讓辯論雙方在上面粘貼大字報,很快就沒有人在其它地方張貼了,全部都集中在了這裡。
不論他們堅持的是對是錯,但大多數人心中對自己堅持的東西都是深信不疑的,即使理學派的人知道皇帝不支持他們,也繼續堅持辯論,決不放棄,一連十多天每天木板上的大字報都會更新,使得本來對此並不在意的官員伴晚下班回家了也要特意在木板前駐足看一看,住在公租房外的官員則每日都要派下人來抄寫。
不過允熥只注意了兩天就不多關注了,只是每日下了朝後問一問現在的情形如何。一來,雖然他也學過四書五經,但辯論雙方引用了衆多儒學大師的話,他看的半懂不懂的;二來,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也沒空每天花一兩個時辰來聽人講解其中典故。
其實允熥現在就掀起對理學的批判純屬意外。他雖然早就有這樣的意思,但沒想現在就做。但是在與熙瑤談論如何勸解昀蘭的時候,他無意間就將話題說到了三綱五常和理學,激動之下就決定開始批判理學。並且在熙瑤勸說昀蘭時將陳瑛叫來,吩咐他這樣做。
這一日三月二十二日,允熥下了朝,聽陳瑛說辯論仍舊很激烈,吩咐一句:“陳愛卿仔細注意着此事,若是有什麼變化一定要馬上報給朕。”就將此事放在一邊,批答起奏摺來。
午時允熥站起來,剛要吩咐王喜過來,忽然想到自己給他放了十幾天的假,於是招呼道:“黃福。”
“奴才在。”黃福急忙小跑着過來。
允熥略有些皺眉。黃福在他身邊爲宦官也已經快四年了,但還是遠遠比不上王喜用起來方便,雖然也沒有遺漏過事情,但還是缺乏‘眼力見兒’。
“你派人去御膳房傳旨,今日中午的膳食送到承乾宮,朕要在承乾宮用膳。”允熥吩咐道。
“是,官家。”黃福答應一聲,走到屋外吩咐小宦官去傳旨,又讓一人把允熥要穿的外衣拿過來服侍允熥穿上,跟着他前往承乾宮。
抱琴見到他時頗爲驚訝。一般時候允熥中午都是在乾清宮用膳休息,或許還會與大臣們一邊吃飯一邊討論國家大事,今日怎麼來我這裡了?
允熥沒有馬上說自己來的目的,而是讓人將文琳抱出來,自己從女官手裡接過來,一邊用下巴的胡茬蹭她,一邊笑着說道:“琳兒,想不想爹?”
“不想!”今年三歲多的文琳一邊用手護住自己的臉,一邊一臉嫌棄的說道:“爹每次一來都用胡茬蹭女兒的臉,很不舒服。”
“文琳,怎麼能這樣和爹爹說話?”抱琴馬上說道。
“不礙的。”允熥笑道:“她年紀還小呢,不要對她太苛責了。”
允熥又逗了自己的女兒一會兒,御膳房將午膳送來,他將文琳放在爲她專門準備的小椅子上,拿起文琳專用的筷子和勺子喂她吃飯。
文琳自己沒覺得有什麼,她平時雖然沒有允熥來餵飯,但也有下人餵飯;可抱琴就不這麼覺得了。
‘看來官家確實十分喜歡文琳,還是要多讓文琳與官家見面。要不,讓文琳每天都去找她姐姐朱敏一起玩?不妥,朱敏每日白天還要上學,只有晚上在坤寧宮,若是每天晚上文琳都纏着朱敏一起玩,皇后未必高興。’
‘文垚現在整日都要上學,每個月只有三天休息,晚上回來還要溫習功課,也見不到官家幾面。不過也好,勤於讀書讓先生們對他印象好些,不是壞事;更何況文垣也愛讀書,等明年他入學了讓文垚多和文垣打交道,不求感情多好,和官家與吳王殿下一般就行。’抱琴一邊吃飯,一邊想着。
文琳年紀小,很快就吃飽了,允熥將她放到地上,對照看她的女官說道:“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你拉着文琳在院子裡轉一轉,多走幾步,最少要走一刻鐘。”
女官答應一聲,拉起文琳的小手帶着她在院子裡走起來。文琳略有些不樂意,但還是乖乖的跟着走了。
允熥看了一眼側頭看着文琳走路、嘴角帶笑的抱琴,忽然叫到:“抱琴。”
“官家,怎麼了?”她答應道。
“從今日起,你不必稱呼我爲官家,直接叫做夫君就好。”允熥說道。
“什麼?”抱琴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緩了一緩才明白允熥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問道:“臣妾真的可以叫陛下夫君?”
“是。”允熥笑着點頭。
“夫君。”抱琴喊了一句。
“嗯,夫君聽着呢。”允熥答應。
抱琴馬上激動起來。雖然皇家之中,妻妾的區分並不明顯,皇后並不像一般人家的正妻一樣可以隨意處置皇帝的其它妃嬪,但到底不一樣。皇后可以母儀天下,天下所有百姓都會知道皇后的姓氏,但妃嬪不會如此;皇后可以稱呼皇帝爲夫,其它妃嬪不得皇帝的允許都不行。現在她被允許稱呼允熥爲夫君,絕對是很大的賞賜了。
可抱琴激動過後,卻馬上想到什麼,在允熥看不到的時候臉色一變,但隨即又恢復了高興的神采。
允熥陪着她又說了許多話,瞧着抱琴十分高興,斟酌着說道:“抱琴,夫君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