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婚後第一日

最牛國醫妃

高牆上貼着大紅的喜字,兩支蠟燭像門神一樣立在喜字面前,是要燒一夜的趨勢。

朱隸走到面屋內的大理石圓桌前,見着盤裡的菜,幾乎被人一掃而空。兩杯斟滿的交杯酒,一個酒杯空着,一個酒杯滿着。

她不太會喝酒,這個酒的烈度又特別高,她一喝就倒了。不過,事實上是她喝了交杯酒,吃了桌上每一樣喜菜。朱隸看到盤子裡一盤寓意多生多子多菜幾乎被她都吃完時,突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拉了把凳子坐下來,拿起桌上另備的一雙筷子,他夾起盤子裡她吃剩下的喜菜,一樣樣地吃乾淨。把她那杯留下來的交杯酒端在了手裡,這時,牀上她翻了個身,像是面對他。

朱隸愣了下。

她睡覺其實蠻不安分的,翻來翻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身體發熱的緣故。

翻過了身,她那雙如月兒一樣的眼睛,打開成條縫隙,像是酒醉的仙子一樣,朦朦朧朧地望着他樣子。

那一刻,他被她望到有些侷促,擡起的手想抹一下臉上的鬍子,感覺鬍子底下的臉皮都一絲髮燙。

是心虛。

他知道她沒有睡醒,可就是心虛。

要是等到她哪天知道他是誰之後,不知道會怎麼想他。

“我一定做夢了。”她躺在牀上嘴脣裡像是喃喃自語地說了一句以後,掀開了半邊被子,又翻過回身去睡。

做夢?

她做什麼夢了?

朱隸摸了摸自己下巴的那把大鬍子,倘若她真的做夢難道是夢到大叔。

手裡的交杯酒湊近到脣口,他仰起頭,一飲而盡。

火辣辣的觸覺在舌頭尖上漫開,朱隸都被驚了下。這個酒,比他想象中烈度更高一些。尤氏準備這麼高濃度的酒,恐怕真是怕新娘子跑了。

喝了高濃度的酒,身體馬上熱火了,像火爐似的。在衣襟上扯了扯,朱隸一隻手撐在額角邊上,注視着躺在喜牀上的新娘。

喜被在她身上滑落了半截,掉落到了地上,露出她身上沒有完全脫下的嫁衣。美麗的繡紋在嫁衣上勾勒她的身體曲線,光滑的綢緞襯着她嫩滑細緻的皮膚,在明亮的大紅燭光照耀下,像是一隻歇息的鳳凰。

他深知她的美麗不是隻是容貌上的,她身體內部蘊藏的才華,纔是萬丈光華,讓人不能直視。

陰差陽錯之下,他被人拋棄,她也被人拋棄。他朱隸撿到了她這個寶。

他是幸運的,真的很幸運。與此同時,在皇宮裡的某個人,今夜必定是睡不着覺了。

夜深人靜。

護國公府的賓客們盡興而歸。一個個,三三兩兩,戴着臉上的笑容,沾着護國公府的喜氣,走出護國公府的大門時,餘興未盡,議論着護國公府今晚剛迎進門的新娘子。

衆人雖然在大堂之下沒有見到新娘子的真面目,但是,有關這個新娘子的傳聞,各人都是聽的多了。

“據說是奪得了百花宴的花魁。皇后娘娘孃家,光祿寺卿大人家裡舉辦的百花宴,每年雲集的才女美女從來不少,能取得花魁實在很不容易。”

這個不容易的含義裡包含着多了。因爲,大家多少都知道,歷年奪得花魁的那些女子,少不了底下行賄盧氏。但是,誰都知道李敏在尚書府家裡是不受寵的,能不行賄盧氏獲得花魁,說明是名至實歸壓倒衆人的實力。

“她寫的一手好字,聽說是青出於藍勝於藍,遠勝她的父親李大人以及宮中的華才人,周大學士近日來在宮裡宮外對她的字津津樂道。”

能被學富五車的大學士認同,更佐證了人家的實力沒有一點浮誇。

“容貌據聞也是十分清秀,並不比她兩個姐妹差,畢竟都是尚書府裡的。——對不對,八爺?”

這羣人裡頭,也就八皇子朱濟到過光祿寺卿家參加了百花宴,應該說是親眼見過了李敏的真面目。

朱濟性格溫和隨意,官員百姓,都願意與他靠近,他也從不拒絕人家靠近他。所以,在他身邊的人,都是開口闊談,從不忌諱。但是,又都十分地敬重他。

八爺的人氣極高,不是虛張聲勢的。

只見在大門口,幾排人牆,圍在了朱濟四周,都在豎起耳朵聽朱濟發話。要知道,這些人裡頭,大多數都是今晚被護國公府邀請來的賓客,應都是護國公府的老朋友。

朱濟衝衆人笑笑,笑容還是那般隨和,沒有一點主子的架勢,說:“本人是在孫大人家裡見過敏姑娘一面,只覺得,敏姑娘是比尚書府的另外幾位姑娘的眼睛都要漂亮一些。”

衆人哇一聲,是想,連八皇子都給出這麼高的評價,這個尚書府的二姑娘還真是之前被李大同藏着掖着當寶貝不拿出來給人看的。

“哎呀,這李大人,真人不露相。最好的女兒自己都一直藏着掖着了。難怪之前一直對外宣傳自己家二姑娘是個病癆鬼,原來是捨不得把這麼好的女兒給人了。”

“這事兒皇上知道不?”

適齡的女子都是必須先被皇上挑過刷了,纔可以讓其他男人挑的。

“我看這事兒,皇上八成不知。”

“李大人完了。要是皇上怪罪下來的話——”

“可這樁婚事,是皇上自己指的。三皇子不要的。據聞之前,這位二姑娘是給三皇子的。三皇子自己也不知道出了什麼毛病,不要二姑娘偏要三小姐。聽說,那位三小姐現在是一直病在家,反而比較像是尚書府裡的病癆鬼了。”

朱濟舉起湘妃扇子的扇頭,輕輕捂在了脣角邊。他身邊的侍衛都難得看見他心情這般的好。

似乎自從遇到尚書府的二姑娘以後,朱濟的心情一直都很快樂。怪不得十一爺惋惜李敏怎麼不是指給了朱隸就是指給了朱璃,這兩個人可都是有閻羅王之稱的人,倘若指給他們懂得憐香惜玉的八爺該多好。

“八爺,臣等先告退了。”

朱濟展開了畫着流水青山的水墨扇面,搖了搖,微笑地含頭:“行,你們都走吧,我等我十一弟的馬車過來。”

“八爺的馬車呢?”

“我的馬車剛好被人借走了。沒事兒,十一爺很快會來接我。”

那羣人,聽他這樣一說,三三兩兩,坐上自己家裡的馬車轎子,離開了護國公府。

護國公府大門前的道路,逐漸安靜了下來,隨之最後一個賓客走出大門之後,護國公府大門緊鎖。門前門後,高牆裡面的院子,紅色的燈籠,大紅的蠟燭,都照着大喜的字,要燒到天亮。

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一個人度過的大喜日子。

朱濟眯着那雙淺墨的眸子,像是遙望天穹中的那輪明月,又像是越過高牆望到裡頭的紅蠟燭。

馬車的轆轆聲,接近到了他身旁。十一爺朱琪,掀開車簾看見只有他一個人,喊了聲:“八哥!”

朱濟轉過頭,微眯下眼,走到馬車旁邊,踩着矮凳上了車。

朱琪幫他拿手頂着那個車幔,等他進了馬車裡頭,隨他身後,問:“你怎麼一個人呢,八哥?”

“一個人安安靜靜也好。”朱濟坐上了馬車裡的臥榻,像是閉目養神一樣閉了下眼睛說。

朱琪摸摸自己的鼻子,嘮叨他:“皇上這個差事不好辦,沒有一個兄弟願意,太子都不願意,只有八哥你一個人承擔。太子難道不知道八哥對敏姑娘的心思,只知道疼惜三哥。三哥他若是後悔了,那也是他活該。”

“三哥後悔了?”朱濟睜開雙眸,眸子裡像是似有似無掠過一束光。

“我也不知道。但是,據說,今兒護國公府迎親的時候,朱理抽了李瑩一鞭子。這位三小姐倒在護國公府現在都起不來。三哥至今在自己王府中,也沒有見他馬上心疼着急地去尚書府看望三小姐。你說他這是怎麼了?之前,還冒着抗旨的生命危險到尚書府表心志,搶人家的老婆。結果,搶到手馬上不疼惜了?”朱琪像是不理解朱璃,卻又是邊說邊笑,最終喜不自禁。

他和朱佑不一樣,向來反感朱璃。只覺得朱璃才真是言行不一的那種人。

朱濟手裡的扇子頭,敲了下朱琪笑嘻嘻的腦袋頭頂:“你這話,底下和我說說就可以了,千萬不要到其他人面前說。誰聽見誰都要說你的。”

“八哥,你這點放心。我也只是在八哥面前說說,其他人我都信不得。”朱琪笑道。

朱濟想了下,道:“讓馬車轉個方向,到普濟局找雲掌櫃拿瓶傷科藥。我知道普濟局有個藥,對於治療鞭傷有獨特的療效。”

“八哥。”朱琪立馬按住他的手,“你不用在這個時候給三哥賣人情。他那人你不是不知道,一直對你長小心眼的,不會領你這個情的。至於三小姐,更不需要操心。不是說她舅舅在宮裡當御醫嗎?難道能一點法子都沒有?朱理敢抽她這一鞭子,一是知道尚書府自己理虧絕對不敢告到皇上那兒去,二是尚書府自己有大夫,不怕。”

要說朱理這人粗歸粗,卻是粗中有戲。說起來,護國公府的人都是如此。看起來,一個個都像只是會動刀動槍的老粗,不懂文房筆墨,但是,偏偏,到現在朝廷和皇上都咬不下護國公府這塊鐵板。

現在,她嫁到這樣一個地方去,是好是壞。

朱濟心裡突然稍稍有了一絲忐忑。

尚書府裡,本來是閨女出嫁的大喜日子。可是比起喜慶洋洋的護國公府,早上那股興奮勁兒好像已經全過了。從李瑩被朱理抽了那一鞭子開始,尚書府裡每個人,無不都是人心惶惶。

王氏一直坐在女兒的牀邊啜眼淚,她擔心的是,李瑩的半邊臉就此要毀了。

老太太坐在大堂裡閉着雙眼,手裡捻的佛珠一顆顆看在指間數着,偶爾數錯了一個,連忙從頭開始。

這是作孽,作孽!

她早該到兒子家裡管兒媳婦的了,而不是任其惡劣發展到今時今日。人家護國公府和朱理不傻,不需要對他們這些老人怎麼樣,直接針對兒孫就可以了。看朱理之前都默不吭聲,直到今日突然給李瑩那一鞭子。

都說護國公府的人心狠手辣,像是閻王!今日親眼一瞧果然如此!

老太太心裡頭的大雨嘩啦啦地下。

李大同一樣可能好過。朱理的話在他耳畔歷歷在目:這只是開始,只是開始!

天知道,護國公府下一步想做什麼!

李瑩的臉毀不毀,其實對他李大同而言都差不多了,李大同更怕的是,朱理哪天對他也來一鞭子,說他對老婆管教不嚴。

府醫來給李瑩的臉看過之後,立馬跪下來對王氏說:“這個傷太嚴重,都入骨了,夫人原諒小的實在無能爲力。”

王氏當即頭一作痛,要暈死過去。

“夫人,夫人!”張嬤嬤扶住她,驚喊道,“夫人,趕緊請大舅子過來給三小姐看看。”

對!

她兄長。

王氏定了下來,抓住張嬤嬤的手:“你親自去,馬上去,大舅子應該是在太醫院裡輪值。你把這事兒如實告訴他。還有,路過三皇子王爺府前時,找個人塞點銀子,讓對方給三皇子透個風。”

朱璃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動靜,王氏懷疑其中有人動過手腳,專門向朱璃掩蓋了消息。

張嬤嬤點了頭,打了輛車,按照王氏吩咐的,先到了朱璃的王爺府前。見門口正好有個掃地的府役,上前試探之後,塞了點銀子給對方:“你就裝作,從路上聽來的,到你們家三爺面前說。三小姐是指給三爺的人,三爺不可以不知道。之後,三爺肯定會再賞你的。”

後來,那個府役確實照了張嬤嬤的話去做,但是,一去到朱璃面前一說,馬上露餡了。

想朱璃是什麼人,今日尚書府裡辦喜事,他能不知道,能不派人去查探情況?

李瑩被朱理抽那一鞭子他早知道了,不止知道,而且知道了今早上綠柳拿李瑩裝病的事兒到老太太面前要求不參加婚禮。

“誰讓你來說的?”朱璃冰冷如霜的刀子眼,戳到了進來報信的府役身上。

府役嚇的不行,直接坦白:“是尚書府家的一個婆子叫奴才進來給三爺報信的。”

朱璃那一巴掌打在了桌案上:“拉出去,杖責三十板。”

兩個人立馬架起那已經一頭暈過去的府役往外拖。

馬維見他突然發這麼大的火都很吃驚:“三爺,三十板是不是重了些?”

“收人銀兩,受賄到了我眼皮底下,莫非都忘了我三爺府中是什麼規矩了?一個,兩個,都越來越散漫,毫無規矩。”

朱璃幾句話下來,馬維單膝跪到了地上不敢說話,只看朱璃走到了窗前,負手一臉凝思,玉顏不知望着哪裡,只知道他望的方向,並不像是尚書府裡的,反而比較像是護國公府。

張嬤嬤坐着馬車到了太醫院,沒有找到王兆雄,原來王兆雄剛好去哪位娘娘宮裡被娘娘請平安脈去了。

她立在門口徘徊不安,不知道王兆雄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平安脈可大可小,診出來好是好,不好的話,怕是一天一宿都可能在宮裡耽擱了。

果然,不知過了多久,有個藥童跑回來報信兒,說是齊答應有了喜脈,皇上要太醫在宮裡幫答應安胎。

張嬤嬤聽到這話,差點沒有替李瑩和王氏暈了過去。

結果到了第二天,王兆雄才有機會抽空到妹妹府中給李瑩看傷。掀開李瑩左臉上的帕子,能親眼見到那道翻滾出來兩邊肉的傷痕,是可以深到見到骨頭,王兆雄嘆了聲氣:“小理王爺抽的。”

“是。”王氏口裡含着委屈和慍怒說。

“他這鞭子還算是留了些情面。”

“什麼?”

“你是不知道,他們護國公府的人,一鞭子直接抹掉了人家脖子都有。我親眼見過的。”

王氏從頭到腳打寒戰。這事兒,怎麼之前從來她都沒有聽人家說過。

“護國公府的人只是從來不隨便動手。所以,大家也就從來沒有想到去故意提起這回事。”

王氏咬牙忍着哆嗦,小聲詢問自己兄長:“瑩兒這張臉會怎麼樣?”

“你這個先別急。我知道一個方子可以治這個傷,效果還挺好。只是,需要一些藥材,可能要入宮找人要。”

“大哥要什麼藥材,我馬上讓人捎個口信給華兒讓她去討。”

“我勸你不要。如今皇上年紀都快六十了,突然傳出齊答應有了孩子。現在皇宮裡上上下下,皇后太后,各個宮中的小主子,都十分緊張。華兒現在在宮裡不適合鬧出動靜。”

王氏失聲:“那麼該怎麼辦?”

怎麼突然間所有倒黴事兒都湊一塊了。

王兆雄低聲說:“我看這事兒挺玄的。昨兒我一進宮,給答應摸了脈之後,發現這個孩子,也不是剛有的,可能有一段日子了。只是答應或許第一次有孩子沒有什麼反應,所以自己不知情,以爲只是吃壞了肚子。爲此,她宮裡的娘娘今早被皇后太后叫去問話時,被受了罰,現在還在太后娘娘的門前跪着,我看是要跪到三天三夜了。”

王氏聽見這樣一說,才知道宮裡這個事厲害,手心摸到胸口上不敢吱聲。

皇宮裡,沒有什麼比皇上的子孫更重要的事了,後宮的無數事兒,都只是爲了這個事兒。

王兆雄給李瑩開了方子,交給張嬤嬤去抓藥時,叮囑了聲:“這裡有些藥只有普濟局有。不要到永芝堂去抓。”

王氏聽到這話,不知道自己兄長知不知道自己把楊洛寧處理了,裝作糊塗沒有插聲。而王兆雄似乎也忘了這回事兒,沒有問起楊洛寧。楊洛寧再如何,和他王兆雄沒有任何交情,不過是永芝堂裡的一個大夫罷了。是楊洛寧自己來巴結王氏的。

由於宮裡如今狀況混亂,王兆雄也不敢在妹妹家裡久留,只是說:“本來是想順道來見見妹婿,恭喜他昨日嫁女,今早過來,聽管家說他已經出門去衙門了。”

“老爺回來,我會和老爺說的。”王氏道。

王兆雄眯了下眼:“昨日護國公府娶兒媳婦,今日新人按理是要進宮見太后皇后的。”

王氏心頭一陣憤怒。李敏經過昨天一日之後,風光了,榮升爲護國公府夫人,一品命婦了,而她女兒李瑩毀容了,躺在牀上還不能起來。

說來,都是她們母女倆自己的選擇。

王氏故作鎮定:“等瑩兒哪日出嫁了,只希望她不會對她妹妹仍懷有戒心,如今,她比她妹妹是風光多了。”

王兆雄像是沒有聽見她這句話,帶着藥童走出了尚書府,坐車離開。

李敏昨晚一夜,睡的太踏實了,不知是不是前晚上被人吵的沒法睡,結果,喝了點酒,睡到了不省人事,一宿到了天亮。

朱隸陪她坐到了凌晨雞鳴的時候,再次幫她把踢開滑落的被子撿起來,蓋回到她身上,把她手腳都蓋嚴實了。清晨的時候,天氣是最冷的。

摸到她藏在袖管裡的帝王綠,墨綠的眸子縮成瞳仁,露出幾分幽光。

窗戶外,傳來伏燕的聲音:“主子,夫人房裡的人醒了。”

“嗯,她們今日要進宮。”朱隸思量道。

聽見可能是遵從了尤氏的命令,一批人從尤氏那兒向李敏房裡奔來。朱隸把李敏的手和帝王綠都藏進了被子裡,邁出門檻。

一個老嬤嬤和昨晚守在門口的兩個護衛都跪在他面前,表情沉靜地仰望着他,只是眼裡幾分沒法掩飾的光亮仍可以透出他們內心裡的激動。怎麼能不激動,他們的主子並沒有死,這就是天下最大的喜事了。

“方嬤嬤。” “奴才在。”老嬤嬤應聲頭磕在雙手背上答應。

“我母親信得過你,你爭取留在她身旁,陪她入宮。她從尚書府裡帶來的姑姑,你也知道對方是什麼人。至於她身邊那兩個隨她長大的丫鬟,我看,還比較可靠,你用得上就用着。”朱隸說。

“奴才都知道了,放心吧,王爺,只要老奴這條命在,絕對不讓王妃有半點損失。”方嬤嬤說完擡頭,只見朱隸已經沒影了。

從尤氏房裡出來的人,急匆匆走到了李敏門前。其中,有昨晚奉了尤氏命令把李敏關在房裡的幾個婆子。這羣人突然看見方嬤嬤站在新房門口時,都吃了一驚,福身道:“方嬤嬤什麼時候來的?”

“我是大少爺的奶孃。大少爺娶媳婦了,我能不在這兒守着嗎?”方嬤嬤隨之,嚴厲的眼神在她們頭頂上一掃,“回頭我會和夫人稟明,大少奶奶從今日起由我照顧,夫人儘可以放心,你們都回去吧。等會兒我帶大少奶奶到大堂裡見夫人。”

一羣人都諾諾地說“是”,哪個還想說什麼,遇到方嬤嬤的眼神,都縮回了腦袋。

李敏在房間裡已經醒了,睜開眼,聽着窗戶外兩方人馬交鋒的聲音。

方嬤嬤成功擊退了對方,利落地推開門,關上門,再對牀上的李敏一福身:“大少奶奶該起身了。”

“什麼時辰?”李敏問。

“雞鳴。”

一大早,新人是不能睡遲的,更別說她昨晚上都沒有老公需要侍奉。尤氏都醒了,只等着她去婆婆面前獻上一杯敬孝茶。

李敏利索起身,坐在牀邊。方嬤嬤馬上自己親手拿了衣服上來要給她換上。

“老嬤嬤別急,我這不是有兩個丫鬟嗎?這點瑣事讓她們做好了。哪需要老嬤嬤親自動手。”李敏按住方嬤嬤的手,語氣溫柔地說着。

方嬤嬤睿智的老眼中頓閃過一抹伶俐,笑答:“大少奶奶說的是,奴婢馬上去讓念夏和春梅過來。”說着,便真的退了下去,並不勉強。

李敏只覺得這個護國公府裡的人一個個也是都精明至極的,這會兒給她這個新主人威風還不如討好。

不用多久,念夏和春梅兩個人從門口走了進來,先是衝她跪了一跪:“奴婢來遲了。”

“快起來吧,換完衣服,還有許多事需要做。”李敏知道她們兩個肯定覺得昨晚上抱了一夜的委屈,護國公府憑什麼不讓她們接近新娘子。但是,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盤上,一切都不熟悉時,要懂得忍着。

昨天的那身大紅喜服褪了下去,換上一身常服。同樣是瑞祥軒裡的王掌櫃推薦的,爲藕粉色的碎花衣衫與百褶裙,繡了一兩隻花雀,花色淡雅,並不張揚,卻韻味長留。

頭上插了一支百雀羚鑲金釵子,換了雙盆鞋,再漱口洗了臉,喝了口麥茶,早飯沒吃,被人領着去見婆婆了。

尤氏是在大堂裡坐着了。

朱理也是早上起的很早的,哪怕是昨晚代替兄長招待來賓,喝了不少酒。護國公府的人,常年要到北燕去。北燕是北方,常年有下雪的地方,天寒地凍的,那裡的人都喝烈酒。朱理從小跟隨父兄喝酒,並不覺得酒烈酒多。

清晨起來去戶外照常溜了一圈馬回來,換過一身整齊衣物,再來見尤氏:“孩兒給母親請安。”跪拜之後,坐在了尤氏的左邊,接過底下人拿來的茶。

剛揭開茶蓋,聽走廊裡一羣人的腳步聲,隨着來人報道:“大少奶奶到了。”

朱理放下了手裡的茶。

李敏從容地從大堂門口走了進來。

目光沉容微垂,步聲沉靜,舉止文雅,到了尤氏面前,跪下說:“兒媳婦給夫人請安。”

尤氏的視線掠過她身上那身不揚不俗的衣飾,幾分滿意流露在眼裡,對旁人道:“給大少奶奶茶吧。”

公婆茶是早有人準備妥當的,在旁邊候着。

李敏聽人說過這個禮節,雙手接過旁邊婆子遞來的銅盤,恭恭敬敬地將盤子上的茶盅雙手舉到頭頂上,遞到了尤氏面前:“請夫人喝茶。”

尤氏接過茶盅,掀開蓋子看都沒看,象徵性沾了下脣角,放下了茶盅,對她說:“等會兒,有人帶你到家中的飼堂,你再給你公公敬杯茶。”

“是。”

“到了我們家,是我們家的人了。護國公府有三條律法,超乎王法,這點你記住。”

“請夫人指示。”

“其一,護國公府的人最饒不得敢背叛護國公府的人。其二,護國公府的人最痛恨敢借着護國公府狐假虎威的人。其三——”尤氏頓了下,“反正隸兒如今不在,到時候等隸兒回來再說吧。”

前兩點,對李敏來說,一樣是李敏不齒的,當然對尤氏的話沒有什麼好說的。至於最後一點尤氏都說現在沒有條件不好說,那就先不用好奇了。

李敏謹慎地答了是以後。

朱理在一旁坐着早已等不及,抱着肚子站起來說:“母親,我都餓了,開早飯吧。我看,嫂子昨天一天忙碌肯定沒吃上東西。”

尤氏瞥了小兒子一眼,對身旁的婆子吩咐:“準備開早飯吧。”

“是的,夫人。”

不用多久,李敏陪婆婆和小叔,在大堂旁邊的小花廳裡一塊享用早飯。

護國公府的早飯不像尚書府裡,也不像京師裡的一般人家。早飯都是米飯、肉夾饃、羊奶之類,像是遊牧民族的早食。

李敏一開始,真有些吃不慣,想她在現代的時候,也是個南方人。早上吃豆漿麪包饅頭,不然是稀飯鹹菜,從沒有喝過羊奶。

古代糖是稀罕物,人家也沒有在羊奶裡放糖的習慣。好在羊奶是個好東西,一般人想喝喝不到的。李敏喝完了一碗沒有放糖的羊奶。

朱理像是驚訝地看着她的空碗叫了聲:“嫂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你是北燕人了。”

尤氏爲這句話,又是瞥了瞥朱理。

朱理裝作不知道,縮回了脖子。

尤氏看回李敏的目光裡,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

吃完早飯,尤氏讓人備馬車,準備帶李敏進宮。方嬤嬤瞅了個時機走到了尤氏面前,說:“夫人,奴婢可否隨夫人與大少奶奶進宮。”

尤氏看李敏不在,幾分銳利掃了掃方嬤嬤:“你今早上怎麼回事?”

“回夫人,奴婢是昨晚上夢見了大少爺,大少爺在奴婢夢裡面託夢說,讓奴婢好生照顧大少奶奶等大少爺回來。”方嬤嬤照擬好的臺詞說。

尤氏沉着臉,有一陣子,方嬤嬤的額頭上都出了一層虛汗。尤氏像是放鬆了下來嘆了聲氣:“知道大少爺自小是你對大少爺最好。只念這份情感,你說我能阻攔你嗎?”

“奴婢謝夫人成全。”方嬤嬤磕頭說。

“行吧。讓她把頭髮再弄整齊一點。太后娘娘是個嚴謹的人,最討厭人家披頭散髮的。”尤氏這話算應允了方嬤嬤隨她們進宮。

尚姑姑終於獲得了恩准到了李敏身邊。知道李敏要進宮,遣開旁邊的人,對李敏小聲說:“大少奶奶,上回您進宮時是不是出了點意外?”

李敏對她這話肯定不能回答,只問:“姑姑對我此次入宮有何想法嗎?”

“大少奶奶聽奴婢一句,宮裡的路,奴婢有一幅草圖,是奴婢根據自己常年在宮裡生活過紀錄下來的。”說着,尚姑姑從袖管裡拿出那幅珍貴的宮中路線圖。

想到上次自己正吃虧在路不熟悉的事,李敏接過了尚姑姑這份獻殷勤的好意,展開草圖掠過幾眼。很快的,她找到了上回自己遭遇綁架的那個荒落小院子,問:“這是什麼地方?”

尚姑姑眸中快速掠過一抹光,低下頭說:“這裡是,曾經一位娘娘,投井身亡的地方。所以,這個院子沒人敢去住了。之前,有位才人住在這兒,沒過多久,換了地方。”

死過人的地方,晦氣的地方,當然沒人敢去。可是,上回那個公公給她帶路的時候,怎麼偏偏走過這個地方。

“這裡是捷徑,可以走到太后娘娘的宮裡,不需要繞一大圈。”

再經尚姑姑這一句補充,李敏明白了。

方嬤嬤進來,說:“大少奶奶,馬車準備好了。”

李敏掃了一眼自己的人,見一個個目光裡寫着要跟她去,想到上次念夏跟着她遇險,李敏心頭一定,道:“你們都不用去了。”

只帶了方嬤嬤走到門口,朱理這次沒有隨行,尤氏在馬車上等着她。李敏上了馬車。馬車匆匆,往神武門駛去。

由於以爲皇宮裡肯定知道她們今天是必須入宮拜見的,所以,尤氏並沒有提前讓人告知宮裡。結果,到了宮裡,才知道,皇宮裡貌似出了什麼亂子。

“福祿宮裡,太后娘娘正忙着,太后娘娘說了,讓靖王妃帶兒媳婦,不如先到容妃娘娘的錦寧宮裡先坐坐,反正都是要去的。”宮裡的公公通報了太后後,回來和她們兩人說。

聽此,尤氏只好帶了李敏先去容妃那兒。

容妃今早上也是起的早,一早上,已經在小花廳裡坐着,氣色,比起前日尤氏來見她時,又紅潤了不少。

尤氏帶李敏進錦寧宮時,這次並沒有遇到婉答應,只聽容妃身邊的珠兒說:“婉答應一夜沒有睡好,容妃娘娘讓婉答應不用出來了,好生歇着。”

宮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尤氏打個問號。

珠兒笑道:“靖王妃不用擔心,皇宮裡出的事兒,都和我們容妃娘娘無關。這點皇上心裡向來清楚。”

尤氏一聽,心裡像是踏實了些,見珠兒臉上有了笑容不像上回愁眉苦臉,笑問了句:“是不是你主子今日心情很好?”

“是,主子讓奴婢準備了早茶和小食,說靖王妃不會兒就會到的了。果然,主子這話前面剛完,王妃你們就來了。”珠兒說完衝她們福了身,遵從容妃的命令去庫房取麥子茶,容妃有聞李敏喜歡喝麥子茶。

李敏憑這宮裡的宮女說的兩句話,都可以想象出這位容妃娘娘是個多麼通靈剔透的人兒。

猜到尤氏帶她先到這兒來,說猜,不如說是早料定了。李敏篤定這個宮裡的主子肯定有這個本事。

進了花廳,見到中間坐了一個秀麗端莊的女子,衣着青綠的江南綢緞,幾朵碎碎的銀花,在綢面上若隱若現,髮髻上斜插了一支九龍四鳳的釵子,說明其妃位,不過比皇后娘娘低一級。

尤氏走在前面,對容妃說:“臣妾參見娘娘。這是臣妾的長兒媳婦,尚書府的二姑娘。”

“護國公府的大少奶奶,走過來讓本宮瞧瞧。”容妃一點都不拘束地把手中的茶盅一放,向李敏招招手。

李敏走上前,盈盈一福身。

“嗯,百聞不如一見。”容妃像是細緻打量了下她,眼角脣角的笑意益發幽深,“都坐吧。本宮備了早茶,還有御膳房裡製作的綠豆糕點,你們一定要嘗一嘗。”

宮女們送上早茶和糕點。

李敏喝了一口麥茶。

容妃看着她吃茶,說:“聽說二姑娘有家徐氏藥堂,裡頭的藥材物美價廉,陸親王的王妃近來都在二姑娘的藥堂裡買了不少藥材。”

尤氏沒有聽說過這回事,她向來並不喜歡八卦,不知道這回事很正常。回頭看李敏的目光便是驚訝了一下,接着想起了自己這位長兒媳是大夫,而且,貌似是醫術不錯的大夫。朱理上回入宮時都提及了要讓李敏進宮看一下容妃的病。

正好。尤氏轉回頭對容妃說:“容妃娘娘既已聽說了臣妾這位兒媳略懂醫術,不如讓敏兒給娘娘把把脈。”

容妃似乎不假思索,含笑點了頭:“好。”

隨即吩咐珠兒等人,取了診脈用的小枕上來,放到了臥榻中間的小桌上。

李敏走上前:“臣妾奉命給娘娘查脈。”

容妃一隻手腕放到了小枕上。

李敏眼角掃到容妃臉上,容妃本該三十開外的年紀了,但是,確實保養的好,比起尤氏,不知道年輕多少倍。兩道清墨峨眉向上微揚,左眉中一點硃砂,皮膚潤滑,膚色白淨,猶如奶油。

中醫看病,望聞問切。比起切,首先是望。厲害的大夫,只要望一眼病人的容貌,都知道病人?大體氣血如何了。

李敏的三指在容妃的脈上輕輕按了按,不過一會兒功夫,便是垂了手。

她這個動作之快,讓尤氏和容妃眼中都閃過了一抹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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