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在子悠眼中就是一個貪慕虛榮的膚淺女人，所以出了坤陽宮，子悠明顯就顯的懨懨地搭理了一聲，已然不想多說什麼。而二姨娘顯然是打定了主意，即使子悠沒怎麼搭理，還是連忙走了上去。
子悠轉過頭看了一眼，神色淡淡，“什麼事？”
“呵呵，在宮中生活還不錯吧。”
“恩。”這樣的一個搭話，在子悠看來實在是無趣。看見了來時的馬車，子悠便轉過了身，淡淡一笑。“我該走了，二姨娘還有什麼事？”
“呵呵。”二姨娘看着子悠的神色，尷尬一笑，“沒什麼大事，只是……我在莫府等着你。”說完，便轉過身，笑着走了。
她在莫府等她？子悠看着二姨娘的背影，對於她的那句話，感覺分外奇怪，卻是沒有在意。
踏上馬車，子悠懶懶地靠在了一邊。皇后她到底會怎麼做？與皇后合作必不可免，可是，她到底會怎麼做？這樣的情形，去表態顯然是太過冒險了，如此，只能按兵不動。
等到了逍遙王府，鳳泣梧桐顯然已經懶懶地整理了東西回了房間。子悠回了房間，看着放在桌上的繡花針和繡了一半的鴛鴦，感覺有些可笑。“阮鳶，把東西收拾了吧。”
“是。”子悠看着阮鳶將東西整理乾淨，便慢慢地坐到了牀上。
“晗墨哥哥回來了嗎？”
“恩，王爺剛回來過。”阮鳶放好了東西，便轉過了頭，看向了小姐，“王爺讓小姐晚些時候去找他。”
子悠聽了這話便想躺一會，但在躺下去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些什麼，“晗墨哥哥現在在哪裡？”
“在主屋。”
在主屋？那不就是和鳳泣梧桐在一起？思及此，子悠不禁皺眉，卻是未說什麼又躺回了牀上。
“我睡了，你先出去吧。”
賴在牀上，子悠卻是毫無睡意。皇后的事，莫府的事，顧晗墨的事，每一件事似乎都糾結在了一起，最終纏繞在了心頭。
心亂如麻，卻是無論如何都理不出思緒。按兵不動並不是長久之計，然而貿然出手只會徒增煩惱。莫寒娶親，她本是管不到太多，只是這門親事來的突然，讓人不免懷疑。至於晗墨哥哥……子悠翻了個身，已然不想再想下去了。
天黑的越來越晚，至少等子悠醒的時候，天還是亮着的，而顧晗墨已然坐在屋子的桌前慢慢喝着茶了。夕陽斜照，讓子悠有了一種身處於清溪樓的錯覺。那時候看着他的背影，有着一種悲傷，有着一種淡然，還有一種不可捉摸的感覺。那個時候，淡淡的影子鋪撒在地，給人一種幻覺。
“笑兒，醒了。”顧晗墨笑着看了過來。
子悠看着他，不過是幾日未見，他竟是憔悴了許多，甚至是有些消瘦了。“這幾日晗墨哥哥去哪裡了？”子悠笑着走到了顧晗墨的身前，冰涼的指撫摸上他俊秀的臉龐，“怎麼瘦了？”
顧晗墨笑着把子悠攬到了懷裡，“還說我，你怎麼也瘦了？”捏了捏子悠的小胳膊，顧晗墨不禁皺了皺眉，“聽阮鳶說你沒有好好吃飯，還真是瘦了不少。”
淡淡一笑，子悠輕輕地抓了抓有些睡的凌亂的發，而顧晗墨的話似乎一下子提醒了她這幾日來讓自己心情不佳的原因，不禁笑的有些僵硬起來，“晗墨哥哥，有什麼事麼？”
“我剛回來，怎麼就不能來看看笑兒麼？”
子悠笑着轉過了頭，推了一把顧晗墨，悄然間離開了那個懷抱。其實，溫暖來的太快，離開的也會太快吧。而疏離……其實很簡單。“晗墨哥哥無事可要少來笑兒屋中，笑兒可是大姑娘了。”
顧晗墨明顯一怔，顯然是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形，最後像是醞釀了很久，才道，“今天晚上準備了笑兒最愛的紅薯，笑兒可要早點去，不然你梧桐姐姐可要吃光的。”顧晗墨站起走到了門口，轉過頭看着子悠倔強的背影，只得笑着合上了門，走回了主屋。
爲什麼，還是很麼都不肯解釋？什麼都不肯說明？爲什麼晗墨哥哥就不能主動告訴她……那些她不想主動問的問題？
“小姐，吃飯了。”阮鳶推開了門，而子悠依舊是站在窗前，恍若未聞。
窗外，棗樹茂密，春天來了。冬天的溫暖卻是在春天來臨的時候被自己丟失了，她的溫暖，誰能還她？
斜陽已經沒落了最後的光芒，子悠才慢慢地走出了屋子。走到院子，棗樹下，顧晗墨和鳳泣梧桐坐在那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總之詳談甚歡，而石桌上擺着幾個小菜，還有一壺小酒。
“笑兒。”顧晗墨向子悠招了招了手，鳳泣梧桐聽了聲音便也轉過了頭遞過了一個美麗的笑容。
子悠點了點頭，坐在了鳳泣梧桐的身邊，顧晗墨看着也未說什麼，而是招來了孫伯叫他把捂着的紅薯拿來。當顧晗墨將溫熱的紅薯遞到子悠的面前時，子悠癡癡地笑了起來，“謝謝晗墨哥哥。”結果了紅薯，子悠卻只是一個人低着頭，默默吃了起來。
鳳泣梧桐喝着小酒，笑的嬌媚，眼中波光流轉，“晗墨，這孩子不喜歡你呢。”
聽了這話，子悠笑着擡起了頭，“梧桐姐姐，纔沒有呢，笑兒最喜歡晗墨哥哥了。”說完，還看向了顧晗墨，而顧晗墨像是全然不在意一般端着酒擡起了頭。
“今天的月亮很圓。”
“呵呵。”子悠笑着低下頭吃了一口紅薯，卻是索然無味，春天的紅薯已經沒有冬天的那樣甘甜了吧。想着想着，子悠淡淡笑了起來，擡起頭來看向了沉默喝酒的顧晗墨，“晗墨哥哥，我想回府看看，娘身體不好，而哥哥似乎也要成親了。”
舉着酒杯，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杯下肚的顧晗墨，看着子悠的笑也不禁柔柔地笑了起來，眼角狹長，雙眼眯起，“好，明天我們就去。”
鳳泣梧桐一個人吃着小菜，“嘖嘖。”邊說邊搖了搖頭。子悠回頭看去，便見到鳳泣梧桐給顧晗墨遞過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這樣一個眼神讓人好奇，又……讓人猜測不已。
“梧桐姐姐，你真的好漂亮。”子悠鑽進了梧桐的懷裡，“笑兒好羨慕梧桐姐姐。”
鳳泣梧桐斜過了嘴角，“你這小嘴真會說話。”她的食指輕輕地點在了子悠的脣上，滯留很久，而她那誘人的笑就恍恍惚惚地在子悠的眼中不斷擴大。子悠微微一愣，而鳳泣梧桐卻還是笑着越湊越近。
正在子悠笑着要撤退的時候，便聽見了旁邊明顯很假的咳嗽聲，“咳咳，梧桐！你醉了！”
聽到了這聲，鳳泣梧桐笑的更深，神色得以的坐回了原來的位置，而落在子悠脣上的食指也收了回來。端着酒杯，鳳泣梧桐一口喝了下去，“晗墨，這明明是你們家笑兒來勾引我的，怎麼就是我醉了？”說完還嬌滴滴地嘟起了嘴。
子悠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看着顧晗墨的笑，子悠便跟着笑。鳳泣梧桐看着眼前兩個有些笑的奇奇怪怪的人，不禁嘆了口氣，擲下了酒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真是無聊，晗墨，我回屋了。”
顧晗墨依舊是笑着，沒有回答鳳泣梧桐，子悠看着那個甚至連背影都帶着媚態的鳳泣梧桐也站了起來。“晗墨哥哥，笑兒也回屋了。”維持着笑，走過顧晗墨的身邊，卻是被一把拉住，手腕處輕微的拉力，讓她止住了腳步。子悠猶豫，第一次猶豫，是留還是走？
“笑兒討厭晗墨哥哥？”顧晗墨仰着頭，月光在他的身旁落下了細密的光斑，他的笑如同冬日的陽光，那樣溫暖，那樣溫暖。那是她冬日裡唯一的溫暖，誰來還她？雖然心中惆悵，但子悠依舊是笑着搖了搖頭。
“那就好。”顧晗墨笑着站了起來，一下子把子悠籠罩在了他的陰影之下。“我送笑兒回屋。”
走在晗墨哥哥一步遠的地方，沒有牽手，沒有溫暖的懷抱，就好像當初相見的時候一樣。
“晗墨哥哥。”
“恩？”
“我把晗墨哥哥當做笑兒的天堂。”
“天堂是什麼？”
“天堂是一個夢。”
聽了子悠的回答，顧晗墨便沉默了。兩人只是默默地走着，只是幾步的路程，兩人卻似乎走了好久，慢慢地挪動着步子，不是不願走，而是心中承重的東西多了，連腳步也承重了起來。
“明天晗墨哥哥帶笑兒回莫府。”站在屋前，顧晗墨拉住了準備直接回屋的子悠，“笑兒今天可要好好睡，不然明天你娘看見你沒睡好的樣子，還以爲我虐待你了。”說完便是習慣性地颳了刮子悠的鼻樑，“進去吧，晚安。”
道完了別，子悠淡淡地一笑了笑就轉身推門而入。顧晗墨就站在院子裡，看着那扇門慢慢地合攏，對着那扇緊閉的門，顧晗墨的笑漸漸融化在夜色之中，最後才轉身而走。
子悠合上了門，背靠着門板，冰涼一片。
晗墨哥哥，其實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那麼多天不見，我想說，笑兒好想你。子悠沉默地靠着門，看着微微晃動的燭光，輕輕地合上眼，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