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去的夜色將整個滬城籠罩起來。
聶晚清懷念起來七年前二人在法國的歲月,擡眼看了看靳珩深的冷麪。
“珩深…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在學校也總是這樣一起探討商業上的問題嗎?那個時候…”
“學姐,有什麼關於我父親的事情,你直接告訴我就好。”靳珩深打斷了她還要繼續下去的念舊。
她臉上浮上因爲尷尬而出現的淺紅,將耳邊的碎髮輕輕撥到了一邊。
“也好……直接進入主題。”
靳珩深雙手插着口袋目視前方,腦海裡全是夏岑兮到底有沒有在酒桌上碰酒精,那些老股東們是否會刁難她……
“珩深,當年的環納集團不像現在一樣強盛。除了房地產業稱得上名號之外,沒有任何一個能夠鞏固地位的方面。”
“後來,秦總裁的胞弟秦正明進入集團之後,秦總的父親秦懷德,將秦家本來已經有些頹敗的電子科技產業,與環納集團合併,誰知這樣一經合併,反倒有了些起色。”
秦家老爺子和秦正明都屬於狼子野心的人,要說來,秦韻和靳風的婚姻也是兩個家族的聯姻,秦家人都不是什麼簡單角色,這一點在靳風去世之後體現的淋漓盡致。
晚風徐徐的吹着,聶晚清有意無意的抱緊了雙臂,但是身旁的人似乎心思已深,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只是沉默着不斷點頭。
“很多的細節問題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也知道老靳總這個人十分謹慎,基本上牽扯到生意場上的事情都親力親爲。”
靳珩深大概就是遺傳了靳風的這一個性格,做事總要留有些餘地,即使不能單槍匹馬的過獨木舟,也要準備無數木筏以備不時之需。
“但是據我瞭解到的情況,老靳總十分看不慣秦正明副總在公司的一些行爲,但是礙於秦總和秦老爺子的面子也總是強忍着。”
聶晚清注意到靳珩深眼底複雜的神色,提起秦家人對於他來說,更是在原本就一片塵埃的心上增添額外的傷痕。
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兩人相顧無言。
“師姐,爲什麼不繼續說下去了?”他居高臨下的望着聶晚清,早就看出了她想要將話題轉向別的方向。
“珩深,其實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如果我說不該說你就不說了嗎?”
聶晚清咬了咬脣邊。
“靳董事長出事的真相,很有可能和秦家人有關。”
宴會大廳依舊人聲鼎沸,夏岑兮坐在角落,靜靜的看着越來越模糊的衆人杯鼎相撞。
這裡的人,幾乎全部都屬於滬城的高階層人,每個人的身後都有數不勝數資產。
但是慾望依舊操縱着貪婪的本性,擁有部分,就還想要更多。他們藉着這樣的場合攀龍附鳳,藉着這樣的相見爲日後鋪路……
見慣了爾虞我詐的夏岑兮當然不會對此意外,只是那些時不時湊近自己身邊的人,讓她麻木無措。
“靳夫人您好,我們集團近期有一個關於影視的製作項目…”
“靳夫人,還請您在靳總面前美言幾句……”
……
無數的奉承與謬讚在她的耳邊作響,正想要去尋找靳珩深的身影,卻發現他和聶晚清同時在宴會大廳走來。
同剛纔的輕鬆不同,夏岑兮能夠看出他的沉靜和淡漠。正欲上前詢問,一個同樣低沉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岑兮,你跟我來一下。”秦筠從一羣人的中間走來,當着靳珩深的面帶走了夏岑兮。
兩人止步在酒店門前,周圍沒有旁人。
“媽,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秦筠方纔還挽着她的手臂重新收了回去,在目視到靳珩深已經坐在了秦懷德身邊,才緩緩開口。
“岑兮,我知道珩深近期和雲夢集團合作的那個項目基本上已經進入收尾了,不論任何的原因,你還是要多加輔助,雲夢沈亦驍這個人不是什麼簡單角色,我總覺得……不太妥當。”
秦筠不像往日的嚴肅,今天的她在夏岑兮眼中卻更像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只是她從來不會在靳珩深面前表達這樣的情感。
她有些出神。
“我知道了媽,您放心吧。這個沈總的確很可能動用手段,但是我想問的是……”
“這些話,您爲什麼不直接告訴珩深?”
難道關心也不能直接表達出來嗎?
秦筠局部不堪的低下頭,這一刻的她完全脫離了執掌整個公司生死大權的董事長身份,強顏歡笑着拍了拍夏岑兮的肩。
“現在你纔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這些事情當然要你來注意,我已經老了,環納將來怎麼說也要交到你們的手上……”
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夏岑兮被油然而生的無力感包圍,在此之前,她不瞭解秦筠究竟是怎樣的人……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她能夠明顯地感受到,秦筠對於靳珩深依舊懷有深沉不可言喻的愛意。
秦筠離去後,夏岑兮也只是短暫的停留片刻便走了進去,坐在靳珩深旁邊的時候,餘光瞥到了不遠處的一道視線正聚焦在自己身上。
“夏小姐,今天能夠在這種場合見面,也是我們的緣分,這一杯……我敬你。”
聶晚清搖晃着婀娜走近,手中還端着兩個盛滿白酒的杯盞。
見此種情況並不好直接拒絕,夏岑兮努力擠出一抹笑容起身。
“爲人處事上我還要再和聶師姐多學習纔是。”
正要端起的酒杯被靳珩深同樣奪了過去,對上了聶晚清尷尬的表情。
“她不會喝酒,這一杯我替她來喝。多謝師姐關照。”
這樣的一幕對於三人來說無傷大雅,卻吸引了整張桌邊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秦家的人,秦懷德的面色凝重,直到秦正明在他的耳邊小聲耳語幾句後才點點頭。
秦筠更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帶着厭惡的目視聶晚清。
回程的車上,靳珩深一言不發地坐在身邊,夏岑兮說話也不得,不說話更是沒法表達自己的情緒。
“剛纔媽……都跟你說了什麼?”靳珩深闔上雙眸,完全沒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