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岑兮剛邁開一步,聽到他這句,腳下又頓住了。
她落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脣邊漾開似有若無的淡笑。
最厭惡的女人……是指她嗎?
靳珩深背對着她站着,自然不知道他口口聲聲最厭惡的女人就在他身後不遠,將他的話悉數聽了進去。
對他而言,就因爲有這些無聊的女人自以爲是的愛情,纔會讓他落到今天的地步,偏偏他還不能拿她怎麼樣。
腦海裡浮現昨晚女人那雙含淚的眼,想起夏岑兮,他只覺得越發煩躁,連帶着看眼前這一個,也更加不順眼。
他擡手撣了撣身上的墨色西服,冷漠的眼神懶得在女人身上再停留一秒,轉身便要離開。
雲菲兒看着男人不知所措,又不敢貿然纏上去,驀然間,眼角瞥及不遠處站着的一抹身影,聲音先意識一步從喉間溢了出來。
“靳太太?”
她眼角的餘光見男人挺拔的背影明顯一頓,心知這一招奏效,正視着夏岑兮,臉上跟着掛起了笑容,腳下朝她走了過去,“這麼巧,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咦……你衣服怎麼了?”
字裡行間的驚訝彷彿真的只是碰巧遇見,對夏岑兮身上的咖啡漬跡如何而來似乎毫不知情。
夏岑兮沒料到她會來這麼一出,紅脣微掀剛要回擊,眼神陡然對上她身後男人投過來的漠然視線,原本要說出口的話一時間哽在了喉間。
雲菲兒見狀,笑得愈發無辜,唯有夏岑兮將她眼裡的絲絲得意捕捉得清清楚楚。
那眼神,足以稱之爲挑釁。
夏岑兮垂眸無聲扯了扯脣,低聲嘲弄,“雲小姐的演技要是有現在這麼嫺熟,前幾天你拿到最佳女演員獎的時候,估計就不會有那麼多質疑的聲音了。”
雲菲兒臉色幾度變化,好歹沉住了氣。
她撇了撇嘴,狀似委屈地道,“靳太太這話什麼意思,我好心問你衣服怎麼了,你這話也太傷我的自尊了。”
說着,扭身回頭看向身後的男人,那股委屈溢於言表,眼裡甚至飄起了淚花,“靳總……”
靳珩深挺拔的身形幾步折回雲菲兒身側,長臂自然而然地摟上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往懷裡一帶,不帶溫度的漠然視線直直看向面無表情的女人。
雲菲兒心裡喜不自勝,自然順勢貼了上去,依偎進男人懷裡,擰着眉心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夏岑兮漠然地看着這一幕,素雅的臉上幾乎看不出什麼變化,只是若是細看,還是能察覺到那雙清潤的眸子黯淡了幾分。
原以爲在報紙上網絡上看了那麼多,早就該麻木了。
然而看着面前這一幕,她才忽然發覺,看過那麼多他和別的女人擁在一起的畫面,遠遠抵不過現場版更來得刺目。
“你在這裡幹什麼?”
男人漠然夾雜着冷蔑的視線從她臉上落到她衣服上的咖啡漬跡,黑眸裡便又多了一分鄙夷。
出身名門,在公衆場合,儀態得體是第一要義。
穿着一身髒衣服像什麼樣子。
夏岑兮沒忽略他眼裡那些色調,垂眸嘲弄挽了下脣角,語氣幽涼,“有誰規定靳少出現的地方,我就不能來了嗎?”
雖然他沒有這麼直白地問,但她確實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這層意思。
靳珩深看着她溫婉寡淡的臉龐皺了皺眉——她鮮少會用這種帶刺的語氣跟他說話。
以往哪次見着他,不是一臉諂媚巴巴地湊上前跟他溫聲細語,對比現在不露喜怒的樣子,好似朝夕之間就變了個人。
他多少知道她因爲什麼才擺出這副態度,但那些之餘他,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她高興還是不高興,也和他無關。
靳珩深還沒作聲,就聽懷裡的女人出聲問道,“靳太太,你該不會是在跟蹤我和靳少吧?”
他眼中的溫度驟然又冷沉一度。
夏岑兮懶得去看惺惺作態的女人一眼,清麗的眼瞳對上男人冷淡的目光,“你也覺得我在跟蹤你嗎?”
“不然?”靳珩深冷聲,回想起她以前的行徑,不禁冷諷,“你不就喜歡做這種蠢事,還總以爲我發現不了?夏岑兮,以前是我懶得理你,但現在我覺得你很礙眼。”
意料之外,夏岑兮只是點點頭,好似不在意地回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吧,我無話可說。”
她累了,也煩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她是個女人,也不會例外。
總是難受的話,痛着痛着,就麻木了。
他喜歡怎麼想,就隨他的便吧。
夏岑兮收回視線,低頭就要離開。
掠過男人身側時,手腕毫無徵兆地被扯住。
她擡起眼,對上男人隱隱醞釀着怒氣的黑眸,不解,“還有事?”
“你在跟我耍脾氣?”
夏岑兮感受着他扣在手腕上的力道,嗓音沒有一絲波瀾起伏,“靳少說笑了,耍脾氣?我怎麼敢,何況我好像也沒有這個資格。”
他會在乎她是生氣還是開心嗎?
答案她心知肚明,他不會。以前是,現在也是。
靳珩深無聲審視她的神情,不敢?說得倒好聽。
他鬆開鉗制女人的力道,“別讓我發現你在跟着我。”
夏岑兮揉了揉被抓痛的手腕,再擡起頭時,兩道身影已經走得很遠。
還要去集團,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傷春悲秋,收拾下情緒跟着出去了。
也許是經過剛纔那一遭,身心疲乏,連帶着腦子都不太清醒,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人羣鬨鬧的動靜,她才恍然察覺到異樣。
一眼過去,一大批扛着“長槍大炮”的記者堵在門口。
靳珩深和雲菲兒被圍在中間,除了熙熙攘攘的記者採訪,照相機按下快門的刺目閃光也是紛沓至來。
顯然這些記者都是有備而來……或者說,早有預謀。
夏岑兮立在幾米之外,臉上淡漠如水。
就算不動腦,她也能想得出來這是出自誰的手筆。
看着被記者不斷逼問嚇得“不知所措”的雲菲兒,她眼裡的神色終是沉了沉。
末了,轉過身離開。
不管雲菲兒想製造的話題是她和她之間的,還是她和靳珩深的,此時此刻她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或者說,出現在那些記者的鏡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