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梅的先生曾經也是滬城著名的書畫名家,二人琴瑟和鳴,恩愛一生。直到前些年老爺子因爲疾病逝世,何梅這纔將公司的瑣事全部交給兒子代打理,自己在家安心的帶起了孫子。
靳珩深從未曾想過,路邊偶遇的一個小孩,竟然也能讓他和靜誠集團扯上關係。
諾大的別墅裡只有祖孫二人,不免顯得有些冷清,尤其是在看到牆上掛着的全家福時,那種生於商業世家的舍離全然體現了出來。
何梅的小孫子豆丁許是不經常見外人來到家裡,對靳珩深很是熱情,一會賴着他抱,一會將人拉進自己的房間。
“小靳啊你別介意,我這小孫子他爸媽常年都不在家,自從我全部放手了公司之後一直忙的見不到人,這不今天見了你,可把他開心壞了。”
何梅一邊端來一杯茶水遞給靳珩深,一邊坐在了他身旁的沙發上。
在這樣一位商業泰斗面前,靳珩深即使再叱吒風雲也依舊發自內心的緊張起來,片刻後才說道:“都是孩子的天性,不過也確實難爲您了,現在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調皮的時候…”
兩人又隨意寒暄了幾句,說的都是些與工作無關緊要的話題。
“對了,我聽說你母親秦董事長住院了,應該沒有大礙吧?”何梅皺緊眉頭問道。
靳珩深將茶杯捧在手中,緩緩開口:“目前正在保守治療,因爲之前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期,可能日後還有很多程序要走…”
他眼底的落寞被何梅注意到,也跟着靳珩深一起嘆了聲氣。
“小靳,不瞞你說…這幾年滬城出來的幾個年輕企業家裡啊,我是最看重你的。之前留意到你全權負責的幾個大項目,都是很有先見之明的選擇。我現在雖然退居二線了,但說實話,公司的重要決定還是我來拿主意。而我這裡剛好有一個娛樂界的項目,不知道你這邊有沒有意向?”
靳珩深的表情頓時明朗起來,能和靜誠集團合作,這也就意味着環納影娛將開創先例。
他連忙答應了下來,道:“能和何董事長您合作,是我們環納的榮光纔對,就是不知道,您所說的到底是怎樣的項目?”
何梅久經歷練多年,光是手段就不知道比這些小輩高明多少。現在就算是上了年歲,任整個滬城商業界的誰見了也要尊稱一聲前輩。
她冷笑一聲,茶杯落在大理石的桌面上發出聲響,驚擾了旁邊的雪色暹羅貓。
“小靳,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環納集團的副總秦正明,也就是你的舅舅…應該趁着你母親生病的這些時日,做了不少小動作吧?”
看着她眼神中的自信,靳珩深不由得吞嚥了口水。
一個好的狩獵者一定要具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力,這是何梅給他上的第一課。很顯然,這個看似閒賦在家的老人對整個滬城的情況都瞭如指掌。
“讓何董事長笑話了,不過我這邊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秦副總的確是想要吞下環納集團,最近也開始了他的一些計劃。”
那隻暹羅貓跳到一旁的搖椅之上,惹得其不斷吱呀作響。
何梅伸手將貓抱在懷裡,輕柔着撫摸着它的毛,開口道:“你應該不知道,你舅舅他早在不久之前就來找過我,想要和靜誠集團合作,做出一筆大生意吧?”
靳珩深恍然,他猜想到秦正明會有所行動,卻沒有料到他的第一個目標竟然會是靜誠集團。
他搖了搖頭,再一次撞進何梅那個篤定的眼眸中。
“我答應了他的合作,但是今天在見到你之後,我卻想改變主意了。”
她是個合格的商人,卻不是個十足正派的女人。
靳珩深再一次從上到下的將人打量一邊,明明已經過了耳順之年,可在她的臉上卻完全看不出來歲月無情的印記,始終盎然,始終自信。
“何董…您的意思是?”
她的每一個笑容都讓靳珩深在心底品味多次,依舊不明深意。
“孩子,做生意一定要狠下心來,你若不狠,定有人對你下手;而你若是先發制人,誰還能有那個機會呢?”
靳珩深明白了,何梅正在教自己商場的鬥爭。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晚輩今日受教良多,您請放心,合作的具體事宜我會盡快談妥。您說的對,只有狠下心來,才能做大事。”
兩人在幽靜的房間裡相視而笑,那隻暹羅貓卻死死的盯着靳珩深,通黑的眼眸裡映射出他的另一面,彷彿是墜入黑暗漩渦中的迷失,卻又給了靳珩深同何梅一樣的自信。
走出何家別墅的那一刻,果不其然,手機郵箱裡迅速收到了何梅的貼身助理髮來的郵件,是關於合作內容的具體細節。
他笑着邁上跑車,腦海裡全是何梅的話。
你必須狠下來,才能不給別人機會……
她雖隻字未提,可是靳珩深馬上意會了何梅的意欲——黑吃黑。
靜誠集團名譽上的董事長何梅,依舊在集團有說一不二的權利,她先是答應了秦正明的合作要求,卻在暗中與靳珩深重新達成合作,藉着這個機會,讓秦正明撲了空,也能讓靜誠集團有了雙重入帳,可真是高明的手段。
靳珩深知道,今天的這次相遇肯定是絕非偶然,既然何梅心中有這個想法,就證明她早就在此恭候多時,等待着兩人相輔相成的合約。
驅車行駛在滬城的馬路之上,冷清的街道上很少有行人,空蕩蕩的除了幾個依舊出攤的小販之外,只剩下臨海的冰冷。
他小瞧了秦正明的野心,而對方也對他的充分準備一無所知。
所以這場戰爭,靳珩深必須贏,因爲這不僅僅是秦韻的夙願,更是爲靳風的亡靈祭奠的機會,在深冬的夜裡,不只是他,還有城市的另一邊,也已經有人默默的準備着一場戰役的序幕。新的戰鬥還剛剛開始。
“靳珩深,你可別得意的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