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閒在外頭晃盪了一圈,便失卻了興趣,離開了此處。
聚集在這裡的東瀛人越發多了,數目甚至在陳閒的預計的倍餘。
陳閒打發手下去查探一二,但終究沒什麼收穫,只說這些來自倭國的人大肆採購商品,這裡不少的商品已經被購買或是預定一空。
往日裡這些東瀛來的人就和他們做買賣,一般一年會有個機會,最早開始,這些人就很是喜歡賒賬,但因爲購買量巨大,而且最終都還的上,所以他們樂意和他們做生意,也只不過是回本緩慢一些。
這次他們的採購量巨大,但他們仍舊選擇信任,畢竟錢永遠不嫌少,尤其這次他們的預定量極大,而且比例也頗爲豐厚,甚至收購價格在往日裡的數倍之上。
所以這次他們頂着巨大的風險,把商品預先交給了他們。
陳閒思索了片刻倒是知曉了來龍去脈,不由得苦笑了兩聲。
商人有時候,雖然對利益敏感,可這樣的事情都伴隨着巨大的風險,哪怕熟客同樣不意外。
這些人最後可能會輸的血本無歸。
但陳閒倒是沒什麼惻隱之心,這乃是他們自作自受的結果,大部分的人最終的根源起自於貪婪,包括海盜包括商人,哪怕是最尋常的人,也都會因爲貪婪而變得一無所有。
貪婪是一種罪責。
必須由自己獨立承受。
而且陳閒的勸阻雖然可能奏效,但必然會打草驚蛇。
他不是聖人,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不過,這也算是佐證了整個寧波港確實如同陳閒所預料一般,正在發生着某種潛移默化的變動。
無數暗流,還有不知名的人手,正從深海伸出自己的爪牙。
要將這座搖搖欲墜的巨舟拖下水底。
而且這是暴風雨的前奏。
誰知道到時候,能產生多大的震動?
陳閒自然是知道,但現在的人,誰又能猜得到呢?
這樣的局面會維持到百年之後,以至於徹底封閉了這個口子。
他們入住的客棧是李明玉手下營造的一處小旅館,這裡仍有客房,其餘的店鋪已經人滿爲患。
陳閒剛一入門,已是看到幾個商賈在此吵嚷,門口的小二一副百口莫辯的模樣,見得門口來人,趕忙上前說道:“這兒的房子都給人包了圓,都別來啦,別來啦。”
陳閒笑了笑,從懷裡取了一封信,遞給小二說道:“且將這封信給當家的,便知前後了。”
小二將信將疑地看了陳閒一眼,告了一聲歉,已經一溜煙地跑進了屋子去,陳閒則和幾人待在門外。
這些人都是外來的商賈,來這裡便是爲了這麼一場盛會。
只不過,來得晚了,沒出可去,只得到處徘徊。
這樣的場景歷年以來都很常見。
不過,這次這所小旅館不接待客人,倒是成了衆矢之的,一時之間引來我無數人的口誅筆伐,倒是弄得店家哭笑不得。
衆人和陳閒正在言談,那小二與掌櫃的卻突然走了出來,見得陳閒先是行了一禮,而後說道:“少東家你可算是來了。”
陳閒笑着說道:“路上有些事情耽誤了,接下來便打攪掌櫃的了。”
“不打攪,不打攪,能夠幫得上少東家的忙,乃是小的三生有幸,裡邊請。”
陳閒微微頷首,小二已是排開衆人領着陳閒進了門。衆人在身後議論紛紛,陳閒倒是笑了笑,沒有多講什麼。
這間客棧往日裡充當左右行腳客的住處之用。
但這幾日較爲特殊。
陳閒入了門,外頭仍是吵吵嚷嚷,甚至有人出高價要在屋舍之內過上一夜,倒是叫陳閒哭笑不得。
不理會這些風言風語,陳閒已是將衆人帶回了房中。
他不置於和其他倭國人起衝突,但不見得別人不會。
“你們是說,目前附近還有佛郎機人出沒?”
“爲數不少。”狴犴低聲說道。
陳閒思索了一會兒,也是明白。
但凡這種大量貨物聚集之處,總有人鋌而走險,尤其這次涉及到的很可能是一場終結官方和民間渠道的大難。
陳閒倒是覺得不稀奇,只是覺得這消息傳遞的速度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可見這件事真的就是早有預謀。
至於究竟如何,在陳閒看來,這更加像是一場裡應外合。
那麼有一些人必然是沒法洗脫干係的。
這是尤爲需要注意的一點。
而除此之外,陳閒最需要擔心的莫過於,會不會出現狗咬狗。
這一切都是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如今的寧波城魚龍混雜到了極致。
“好像有說,有人看到了安家人也到了這裡。”
陳閒倒是不覺得,安家人真的會吃虧。
很可能他們便是其中的一個協助者。
但這件事陳閒也說不準,商人逐利,而安家又不是一般的商賈,陳閒早已查明他們家早先便有通番的前科,可以說,若是做出這等事情來,倒也是全然不意外。
不過,猜測畢竟是猜測。
他也不能下判斷,究竟是如何。
“還是關注一下安家,不過也不必過多關注,如今寧波城中有許多浪人,還有來自倭國的商賈,但目前沒有看到較爲核心的成員,
其中應當還是以替一些大名效力的武將亦或是大家臣爲首要目標,只要能夠掌握他們的動向,很多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陳閒想了想,似乎有什麼沒有計較到,他看了一眼門外,已是說道:“周圍之人也要多加提防,有了一個秦瑞是運氣,但不好說人人都是秦瑞。”
狴犴點了點頭。
他跟從陳閒也有不少時日,知道陳閒究竟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