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來和你談業務合作的啊。她開始據理力爭,又變成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我平素最討厭這種公事公辦的語氣,所以這樣一來,我就更不買帳。我說:可以好好談嘛,我又沒說不可以談,誰都可以來談,何況是你……
她突然語塞了,半天無語。沉默幾分鐘之後,她的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說:你先去辦事吧,我得好好想一想。
你怎麼啦,我假惺惺地問:是不是有點不舒服,或者太累了……要不你先在牀上睡一會,等下午我辦完事回來之後再說好不好。
她的樣子與先前比判若兩人,彷彿大病一場還未完全康復。那好,她強打起精神說:就現在,我們把話講清楚;我也不想拐彎抹角。我哥,這筆業務你究竟讓不讓我們做,你就給一句爽快話好了。
這個時候從她嘴裡突然又冒出“我哥”兩個字,雖然對我來說並不能說明什麼,或改變什麼,但卻明顯地影響到我的鬥志,本來也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一出口味道就變了。我笑着說:你不是說你來給我當助理麼,那就讓你來當這個家好了。
你這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時候開什麼玩笑。她臉色漲紅,口氣很衝。
我忽然發覺,眼前是一棵長滿刺的玫瑰,動不動就翻臉,看樣子還真難對付。於是我也鄭重其事地說:我沒開玩笑啊,我是說真的。
她再也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睛死盯着我,盯得我心裡直發毛。我想她眼睛裡成分很複雜,除了許多怨氣,更多的成分應當是鄙視。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心想,三十六計走爲上計,擡起腳就往外走。
請等一下。她幾乎是在喊。我回過頭,卻將兩眼看着地面,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們談一下吧。她說。你只要把業務給我們做,想怎樣都行……
我沒想怎樣啊。我稍稍扭動一下身子,回了她一句。
那是你的事,不就是陪你……怎樣都行。
……我像被電猛擊了一下,頓時目光無神,渾身虛脫,彷彿剛剛大病了一場。但此時,我已真真切切感到體內的那團火熄滅了,慾望也開始無聲流走……我覺得自己像個陽萎患者一樣,除了四肢無力,還有六神無主……我甚至想到工作是多麼無意義,活着是多麼沒意思……我又語無倫次了:我不能那樣……沒有那樣想……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爲何要這樣說……
最後的一句話連我自己也想不起來了,意思大概就是:你想做就讓你做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跑下了樓,走到後面的鐵路邊上,正好有一班西去的列車經過。我站的地方離鐵軌很近,列車裹起的狂風吹得我幾乎摔倒。我踉蹌了幾下,終於穩住身子。火車一過去,四周又恢復了平靜,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小青打來的。她說她現在已經到車站了。我懶洋洋地問她到車站幹什麼。她說我已經到你們鎮上的車站了。我這才如夢初醒,大驚失色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我要出差麼,怎麼你還是來了。
你是不是討厭我來。她顯然是誤會了,口氣變得很衝。
哪裡的話。我趕緊向她解釋: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我只是臨時要出差,等我出差回來再專門去接你……唉,還說這些有什麼用,你人都到了。
你現在哪裡。她問。
我在單位,正準備去火車站。話剛出口就後悔了,爲什麼不說我已經在出差途中呢,但改口肯定是來不及了。
她說:那你馬上過來接我,我可找不到你住的地方。
我暗暗叫苦不疊,只得騎上自行車直奔汽車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