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攪進去了。凡可說。
說什麼攪進去了,半截話,讓人摸不着頭腦。我一笑置之的表情。
你真想知道我就說給你聽。朝我拋一個媚眼。
我對她說你的媚眼很好,我接下了,可是故事麼就免了,我現在哪還有心情聽什麼故事啊,這世界上好聽的耐聽的故事太多太多我能吸得下來麼。
她又打了我一下說:你這人也太狡猾了吧,明明想聽卻又……再這樣我真不理你了。
行行,算你小姑娘夠聰明,你說給我聽吧,聽完故事我們就到單位了;到那時你打點好行李該幹嘛幹嘛去。
沒問題,只是到時候你別後悔就行。我剛纔說攪進去指的是我摻乎進去一樁善事,就是我跟你講過的那個小男孩。後來,一家媒體通過不少渠道總算找到了小孩的父親,這個做父親的果然還在人間,但窮困潦倒,連自己都顧不,所以就躲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媒體報道的大體情況是這樣的:兒子找到了,先是在南方一個大城市裡流浪,後來被好心人收養。孩子的父親也找到了,爲了保護當事人的隱私,我們都不說出他的名字,只是叫他老張。老張如今在幾千裡之外一個偏僻小鎮,原來替人家打工,現在正重病纏身,聽說在正躺在一間破屋子裡等等死……說實在的,也難怪許多網友讀了這樣的報道會產生質疑。就是說在你,你能相信這是真的麼?
我說:是啊,放在我我也不信,不是說孩子的父親從前是一名演員麼;後來又有了自己的演出公司,怎麼突然間又成了幾千裡外一個小鎮上打工的呢。這也太離譜了是不是。不過倒更像是一個編出來的感人故事。
所以。凡可兒繼續往下說。我就決心搞一個水落石出,於是我……
你!你搞什麼搞,關你什麼事。我打斷她的話說道。
可我是學新聞專業的呀,這也是一種職業敏感性或職業習慣吧,反正……
反正我看你中吃飽了撐的,多管閒事!我又一次打斷她的話。
你別老是打斷我好不好,這樣很不禮貌你懂不懂,虧你還是個什麼詩人,就這水準?
好好,是我不對,你接着說好了。
當時我已經完成西部支教任務回到G城,被分到一家新聞單位上班,我也找了很久,但一直無法找到在火車上遇到那個好心人。但這件事一直壓在我心頭,如果不搞出一個結果來我實在受不了。所以在我的一再鼓動下,我們頭終於同意我出一趟差,去弄個水落石出。
就這樣我去了那個以出產煤爲主的小鎮,但整整找了三天也沒找到,一個小鎮子能有多大,我一家家問過去,但始終找不到。倒是都說有這麼一個人,還有的提供線索說這個男的原在一家小煤窯當會計,生病後就不在那裡做了。種種跡象表明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可就是找不到。我納悶了,先別管這人是不是孩子的父親,但就這個人的下落來講是不會出錯的,何況來之前我們已和當地鎮派出所聯繫並確認過,不然的話我也不會貿然地千里迢迢趕到那裡找他。本來我是不準備驚動當地公安的,我想秘密採訪這個人。這樣一來我只能求助於公安部門了,總不能白來一趟啊。於是我去找了派出所,請他們幫忙查一下。派出所有幹警倒很熱心,讓我先住下來,再等他們的消息。
我只好住下來等,可左等右等就是沒有消息,轉眼又是兩天過去了,我急了,又找到派出所去。這回他們實話實說,說是他不願意見記者,更不願意接受採訪。我問爲什麼,派出所同志說他們也不清楚。要不你就回去算了,反正人家不願意的事又不能強迫。最後派出所的人這樣勸我。
我說我們這是幫他啊,孩子也幫他找到了,又有好心人收養了。再說現在媒體多方介入,網上也廣泛關注,爲的就是幫他們父子擺脫困境,他怎麼能這麼冷漠呢。
派出所的同志看說並不是他太冷漠,而是出於萬般無奈纔不得不狠心不認親骨肉。因爲目前他重病纏身,生死未卜;既然孩子已經有了好心人領養,不如就讓孩子以爲親人都不在了,這種結局反而更好。
我到此時才知道,原來他早就跟派出所的人把話講通了,唯一回避的是我這個外來人。既然這樣,倒激起我的倔脾氣來,我讓派出所同志給他捎話過去,這次是一定要見一面的,否則決不回去,哪怕只講幾句話也好。
就這樣,我終於見到了他……
接下來呢。我問道。我突然也來了興趣,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結果。
凡可說:後來就簡單了,後來我們談了很多,我說服了他,讓他好好治病,他也同意了,但有一點,暫時別讓孩子知道。再接下來就是我錢的問題了,錢啊,要不怎麼治病,支付高額費用。我現在就是千方百計動員各方給他籌措手術費用,這也是我對他的承諾。
原來是這樣,可是你根本沒有這個必要一定要替一個不相干的人承擔這麼多。我表示很不能理解她的行爲。
什麼叫相干,什麼不相干,答應了人家的事還能反悔,我做不到;誰讓我當初信誓旦旦的說:手術費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會想辦法……
我能問是什麼病麼?
需要換腎,你說呢。
腎源呢?
還沒有,正在等。不過得先弄到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