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刑部大牢,蒼夜就被放入一輛馬車。緊接着聞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他的腦子裡剛剛掠過“迷香”兩個字,眼前一黑,人就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漸漸甦醒,睜開眼睛,看到頭頂有一個天窗,天窗裡射進一束明媚的日光。周圍是冰冷的牆壁,四壁空空,連刑具都沒有。自己躺在一張牀鋪上,牀鋪不高,身上蓋着一條被子,身下鋪着一條棉絮。牀邊有一張矮桌,兩把椅子。往另一面看,牆角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洞口,想必是傳遞食物用的。鐵門緊閉,門外悄無聲息。
他慢慢坐起來,由於服了酥骨散,他渾身無力,此刻就是七八歲的孩童也能將他打倒。然後他驚訝地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被上藥包紮,連衣服都被換過。現在穿的是一件藍色的袍子,腰裡繫着同色的絲絛。
他猛吃一驚,條件反射一般去摸自己的脖子。從小到大,脖子裡都掛着一塊蟠龍玉佩,那是母親留給他的東西,他連洗澡的時候都不曾摘下來過。
那塊玉佩通身碧綠,只有在兩隻龍眼珠上各呈現一點天然的紅色,就像龍眼射出的赤紅光芒,更顯得蟠龍栩栩如生。
摸到玉佩還在頸中,蒼夜悄悄鬆一口氣。然後又發現,自己手上腳上被折斷的地方已經敷上了一層黑色的膏藥,膏藥涼涼的,散發出一股近似麝香的味道,沁人心脾。
蒼夜心中疑竇叢生,爲什麼將他關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不像天牢,倒像一個獨立的囚室。是鳳宣帝蕭重彥要御審他,可爲什麼對他這麼優待?尤其是手腳上敷的膏藥,明顯是怕他關節受損嚴重,落下殘疾。
腦子裡一個閃念,難道是蕭暮寒特別爲他求情?可是,就算他求情,自己身系兩條人命,死的都是朝廷重臣,蕭重彥也不該手下留情啊。
再想到鬱離與明軒,不知道他們是逃了,還是已經被蕭暮寒抓住?
心口驟然一痛,這些生死兄弟,陪在他身邊已經一年了,對他從來都是惟命是從。從他們跟他到大鳳朝的那一天起,就把他們的命交給了他。
師父已經回穆滄,是大王急召他回去的。可是大王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要召師父回國?蒼夜想,師父沒有告訴他什麼事,是怕擾亂了他的心神,從而影響暗殺計劃?
師父走了,沒有逼自己殺南宮雨陌。雨陌早已離京,只要從此不再交集,他就可以向大王解釋,放過南宮雨陌。可是,如果將來面對誅殺或收服南宮世家的命令,他該如何?還是有可能會面對……
想着,他又不禁自嘲地笑了。能不能活着出牢獄還是個問題,想那麼遠幹什麼?
鐵門上響起落鎖的聲音,緊接着門被打開,一道白色的身影帶着陽光進來。果然是蕭暮寒,永遠與光明相伴的人,永遠俊朗而坦誠的眼睛,永遠像站在雲中的神仙。
“夜。”蕭暮寒低沉的語聲帶着磁性。他向他走來,靜靜站在他面前。漆黑的眉聚攏,目光深邃,直直看着他,“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麼?”
蒼夜回視他,眼底一片冰寒,他慢慢伸手,摸到牀邊的靴子,從靴子裡取出蕭暮寒送給他的龍麟匕,遞給蕭暮寒:“你的匕首,還給你。”
“爲什麼?”
“我是囚犯,你是王爺,我們風馬牛不相及。我是殺手,你送我匕首,難道唯恐我的劍不夠鋒利?”
蕭暮寒一震,怒意陡然從他眼底涌起,猶如深潭內涌起的波濤,他猛地揮手,一巴掌打落那把匕首,緊接着揮到蒼夜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