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明曾經在一本書上看見過有關於‘鼴鼠人’的故事。那大概是說一個一直生活在城市下水道的人如何與現實社會隔絕,與現實社會爲敵,最終自取滅亡的故事。
雖然周天明對於所謂的‘現實社會’有着一種不屑一顧,且是那種含着敵對態度的不屑一顧,但是他倒是不至於有什麼與現實社會隔絕的想法。他的確是喜歡黑暗潮溼的地方,但是絕對不是下水道這樣一個地方。
時間在這兒似乎已經失去了其固有的概念。空間上的意義也顯得愈發模糊起來。一向令妮娜與周天明深惡痛絕的陽光就好像從此與他們絕緣了一般。他們已經記不清究竟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陽光直接照射在肌膚上所產生的那種灼痛感了。
他們待在克里姆林的另一個隱藏的世界裡。另一個彷彿與現實社會完全剝離的世界裡。
終日與他們相伴的只有下水道不知名的角落處傳來的老鼠的‘吱吱’叫聲,類似於污水彙集在一處而後衝向不知名方向的水流聲。還有那個似乎總是時遠時近的腳步聲。
每當妮娜感到那個腳步聲正在逼近的時候,她就會與周天明適當的轉移地點。反正,城市的下水道錯綜複雜,他們永遠不用擔心無路可去的情況。
這些不知過了多久的日子裡,周天明在妮娜的指引下進行着規律性的鍛鍊。從開始一千個俯臥撐只能勉強做五百個到後來能一口氣做兩千個俯臥撐的,就連妮娜都不得不承認,周天明的進步還是很快的。
“呼…”周天明做完今日例行的第兩千個俯臥撐後,靠着冰冷的牆壁,長舒了一口氣。
妮娜坐在他身旁,斜眼饒有興趣的打量着他,“是不是每次做完這麼有意義的運動後都感覺重獲新生了一樣?”
“是啊,還感覺自己的身子輕了好幾公斤。”周天明沒好氣的迴應着妮娜。
“這可不是你對一個長期指導你,讓你獲得長足進步的人應有的態度。”妮娜說,“或多或少,你應該對我表示感激纔是。這是一個紳士最起碼的應該具備的風度,你明白嗎?”
“我是很感激你這麼盡心盡力的指導我。但是我只有一個問題。”
“請問。”
周天明微微調整了下自己的坐姿,使自己的面龐正對着妮娜的側臉,緩緩地說道:“可是這麼多天來除了俯臥撐還是俯臥撐。當然,我的肺活量與體力還有我腹部、手臂、胸部的肌肉確實是得到了長足的鍛鍊。但是我想知道難道光靠做俯臥撐就能達到你所說的應付那些經過特別訓練的人類了?還是說通過做俯臥撐我就可以同時應對被十幾把裝着紫外線子彈的武器指着的情況了?”
“嗯…看來你還真是有點急不可耐啊。”妮娜弓着身子,她的雙手交併合攏着,抱住自己曲起的雙腿,說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做俯臥撐,或者說別的有利於增加體能的運動,只是一個前奏而已。”
“那麼現在這個前奏算是過去了?”
“雖然不是太令我滿意,不過勉強給你個C吧。”妮娜佯裝勉強的蹙了蹙眉頭,“話說回來,你能一個人對付多少人?”
“你是指普通的人類?”
“差不多吧。類似於美國壯漢那樣的。”
“那可說不好,一百個?兩百個?”周天明微微聳肩,“你知道,普通的人對於我來說…就跟砧板上的魚肉一樣。”
“那麼經過訓練的特工呢?”妮娜說,“例如…‘太昊’那樣的存在。”
“五六個?或者是十個?說不好。糾結這樣的問題有意義嗎?”
“你學過什麼格鬥技巧嗎?”妮娜不理會周天明的問題,自顧自的問道。
“你是指什麼方面的?”
“跆拳道、空手道、泰拳、散打等等…”
“噢,倒是有耳濡目染一些。”
妮娜偏過頭,淡藍色的雙瞳凝注着周天明的臉龐,修長的睫毛在黑暗中以一種詭異的身姿顫動着,“你能一個人對付一百個普通人,我會教會你一個人對付一千、一萬個普通人。你能一個人對付十名訓練有素的特工,我會教會你一個人對付六百個訓練有素的特工。”
“如果能一個人對付六百個訓練有素的特工…”周天明以一種莫名的眼光注視着她,“你爲什麼被十幾個探員逼的如此狼狽?”
“不錯的問題。”妮娜對於周天明的懷疑並沒有多少的不悅,反而是對他露出一個迷人的笑意,“因爲我身邊有你。我得顧忌你。或許你應該知道,如果我不管你的死活的話,當那些子彈,就是其中一顆打向我心臟的子彈朝我射來的時候,我是完全可以躲避過去的。而你,則會被原本是射向我的子彈打成馬蜂窩。”
“所以說…”周天明停頓了一下,“你受了差不多讓你致命的傷,是因爲我了?”
“你可以認爲我是在找藉口。但是…”妮娜說,“當我確實教會你一些東西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並非是在說大話。”
“OK。”周天明微微聳肩,朝她做了一個請繼續往下說的動作。
“你很會利用黑暗,將自己隱藏起來。但是我會教會你隱形。”
“隱形?”
“忍術。”妮娜說道:“就像這樣。”她說着,身子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漸漸地消失在了周天明的眼前。周天明睜大眼睛,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見的一切。就在一秒鐘前,妮娜還十分真切的坐在自己身旁,而現在,她竟然就仿若鬼魅一般的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周天明一定認爲自己產生了強迫幻想症。
“忍者的隱匿全靠耐心與技巧。”妮娜的聲音從看似什麼都沒有的空氣中傳來,周天明四下張望,但是仍然不能見到她的身影,“當然,一些更爲厲害的忍着可以將自己的身體與自然徹底的融合在一起。”
“徹底的融合在一起?”
“簡單地說來,就是能根據環境與天候的情況將自己巧妙地隱藏在周遭的景物下。就動畫片中經常有的現象,一個什麼人將自己的身子融入了一顆大樹的樹幹裡。在常人看起來不可思議,其實那不過是一些戲劇手法罷了。”
“戲劇手法?”周天明像是復讀機似的重複着妮娜的話語。
“會用火藥嗎?有時候,用火藥或者是特定的工具是可以達到這樣的,類似於障眼法的效果的。”
妮娜說着,忽而以一種猝不及防的狀態出現在周天明的左手側,她的身子輕輕靠着周天明的左肩,豐滿的,只有一件乳罩遮住的胸口幾乎要貼上週天明的左手臂。她的嘴脣挨着周天明的耳畔,用輕柔的聲音說道:“你不能讓你的對手覺得你是凡人。即便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的確不是凡人。但是你要讓對方感到你是比他們所能想象到的更爲可怕的生物。”
周天明極爲艱難的吞了口唾沫,似乎被妮娜靠的這麼近讓他感到很是不自在,“如果要掌握你所說的這些東西…神出鬼沒的忍術也好,還是什麼空手道、跆拳道也罷,究竟要從哪裡開始呢?”
“噢,我們已經開始了。”妮娜說,“就從你做俯臥撐的時候,已經開始了。”
“我會將跆拳道、泰拳、空手道、散打或者是其他的,世界上目前所傳承下來的一切有實際意義的格鬥技巧傳授給你。在你瞭解了它們的基本套路後,你會和我過招。同時我會傳授你關於忍術的基本知識。並且在與我過招的過程中,你很容易的就能掌握我所說的那些格鬥技巧。”
“在這個下水道中?”
“就在這個下水道中。”妮娜的臉上漾起一絲迷人的笑意,“你要知道,我現在教給你的東西,可都是至高的機密。可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學習到的。”
周天明偏過頭,他滿布汗水與污水的臉龐幾乎貼着妮娜白皙滑NEN的臉頰。他淡藍色的眼瞳仿若着迷似的注視着妮娜的淡藍色眼瞳,從那熟悉的淡藍色中,他分明看見有一種莫名的圖形或者說是情緒在妮娜的眼瞳中旋轉、放大開來。
星期日,早晨十點的時候,周天明如洛雪所約來到了玄武湖公園的大門處。雖然時間在上午來說還算比較早,但是公園大門處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也許是週末的關係,鋪天蓋地的人羣與鋪天蓋地的車輛相繼席捲而來,讓周天明幾乎感覺公園那瘦小的大門就要不堪重負坍塌開來一般。
天氣好的出奇。湛藍的天空一片薄雲也沒有,太陽仿若炫耀似的高掛其上,肆無忌憚的釋放着自己的光與熱。雖然已經步入初秋,但是空氣中還多少藏着一股淡淡的悶熱。周天明穿着簡單地紅色格子襯衫與一條卡其色休閒褲。他透過額前經過精心打理過的向左側傾斜的劉海,有些百無聊賴的打量着公元前的人羣,洛雪還沒有來,至於她所說的那個神秘女孩兒,也還沒有出現。
周天明從褲子口袋中掏出黑色的iphone4,看似漫無目的刷着手機新聞。什麼人在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情,新聞條目上都寫的一清二楚。在這樣一個信息發達的年代,無論是一個人做了多麼大的事情,似乎都能準確的並且及時的被人們所得知。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到十點二十的時候,周天明的眼前走來一個年輕的,美麗的,充滿着某種極其吸引男性的氣質的女孩兒。
“您好,您就是周天明吧?”女孩兒走到他的面前,象徵性的對他露出一個友好的,極易讓人產生好感的微笑。
這是一個極具女人味兒的女孩兒。她上身穿着一件外形精美的白色波點雪紡衫,左肩掛着一個款式精巧的紅色LV提包。下身着一條及至大腿處的超短牛仔褲。兩條雪白纖細的美腿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誘人的光芒。
精心修飾過的亞麻色波浪捲髮在微風中輕輕舞動,她好看的眼睛的在金燦燦的陽光映襯下彎成一個月牙,小巧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別緻的微笑,“我遲到了,實在不好意思。”
“沒關係。”周天明回以微笑,但是他的目光有些遊離,並沒凝注在女孩兒五官精緻的臉龐上,而是有些隱含期待似的望着周遭來來往往的人羣,似乎想要從人潮中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來。
“你是不是覺得有些突兀?”女孩兒疑惑的看着周天明,似乎從他的眼瞳中看出了什麼來,“洛雪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所以我在人羣中一眼認出你來了。我想,她大概沒有給你看過我的相片吧?”
“那倒是沒有。”周天明晃過神來,他將眼瞳中的聚焦重新凝注在女孩兒美麗的臉龐上,“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那個約我們在這兒見面的,最該來的人怎麼還沒來。”
“噢,洛雪啊…”女孩兒頗爲驚訝的看了眼周天明,“她沒有發信息跟你說嗎?她堵在了路上,似乎還要一點兒時間。”
“啊,哦…”周天明聳了聳肩,看起來有些不自然的將手機放回褲子口袋,“女孩子如果不遲到的話,就不叫女孩子了,是吧?”
“哪裡的話。”女孩兒的臉上漾起一絲略帶窘迫的羞澀笑容,“不過你也知道,女孩子出門,總是要花些時間的。”
“完全能理解。”周天明說,“不過在我們的這位大小姐來之前,我們倆總不能就在這裡乾站着…”
“你有什麼好主意?”
“吃過飯了嗎?”
“早飯還是中飯?”
“呃,如果可能的話,應該是早飯。”
“說實話,還沒呢。”女孩兒象徵性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嘟起可愛的小嘴,“一覺睡到九點,而後洗了個澡,換衣服,化妝…就匆匆忙忙的出門了。”
“得,得。”周天明搖頭失笑,“巧合的是,我也沒有吃早飯。更巧合的是,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早餐店,怎麼樣,賞臉嗎?”
“當然!”女孩兒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我們還等什麼,走吧!我肚子都要餓癟了!”
周天明正要邁開腳步的時候,女孩兒忽而又伸出手拽住了他,“差點兒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周天明疑惑不解。
女孩兒將周天明的微側的身子轉了過來,讓他以一種相對比較規範的姿態面對着自己。而她自己則朝周天明伸出一隻手來,眼角玩起迷人的月牙兒,“初次見面,我叫溫藍!”
“呃…”周天明對於女孩兒這種極具某種正規性的自我介紹顯然有些不太適應,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看起來有些無助的說道:“初次見面,我叫周天明…”
“噗…”溫藍看着周天明尷尬的神情,輕笑出聲來,“看來洛雪說的是對的,你不太適合這些繁文縟節性的東西。”
“嗯,爲人比較粗俗…”
“何至於!”溫藍眨着有神的大眼睛,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道:“那麼,周先生,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去共進早餐吧!”
“叫我天明就好。”周天明像是極力迴避什麼似的,“什麼周先生,可是萬萬不敢當。”
洛雪到的時候,差不多是上午十一點的時候。她穿着一件白色短袖純棉T恤,T恤的胸前有着某種極具藝術感的灰色圖案。但是具體是什麼圖案,周天明一時也分辨不出來。倒是更像某個藝術家隨手在衣服上塗鴉構成的圖案一般。但是就是這種隨意性,卻是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感覺。
“真不好意思,這次遲到的有些離譜了。”洛雪趕到的時候,對正在湖邊看着湖中心來來往往的遊船的周天明與溫藍帶着道歉的口吻說道。
“嗯,正好趕上吃中飯。”周天明偏過頭,看了眼右手邊的洛雪,她看起來神色有些匆忙,喘氣喘的厲害。額前的頭髮好像被汗水打溼了一般有些狼狽的黏在額頭上。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個白色的NBA護腕,下身穿一條黑色的女式運動短褲,如同溫藍一樣,將白皙的,線條近乎完美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中。
“你莫不是纔打過籃球回來?”周天明皺着眉頭,以一種滿是懷疑與不解的目光看着洛雪,“滿身都充滿了運動氣息!”
“噗嗤…”一旁的溫藍似乎因爲周天明這種有些損人的幽默而發出了輕聲的微笑。
“是啊,要不是誰催的厲害,我還真想再多打個四節呢!”洛雪惱怒的瞪了眼周天明,而後目光仿若要穿過周天明似的看向他身後的溫藍,“笑你個頭!還不是你信息催的不停…”
“這可不能怪我。”溫藍側着腦袋,看向洛雪,“是我們貼心的天明害怕你趕不上午飯時間,所以才讓我催一催你的。話說回來,你不會是真的去打籃球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