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那並不在我的能力範圍內。”
“噢!難道您要親眼看見這四名病人就這麼死去嗎?難道您忍心這樣,而不爲他們做一丁點兒事情嗎?哪怕是爭取一下!”
“是啊!至少要爭取一下!”
“怎麼能就這麼看着他們死去呢!”
“是該改善伙食的!”
“至少要有蘋果!”人羣裡開始出現不同的聲音,克勞斯的臉上現出一抹滿意的笑容,他要的,正是這樣的效果。
“安靜!”兩名‘保安’大喝一句,上了膛的L85A1步槍的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船艙中騷動的人羣。
周天明看着他們有些業餘的持槍姿勢,真怕他們手中的槍械一不小心走火。
“嘿!我們只是提個建議,犯不着這樣吧!”克勞斯高舉雙手,做出一副無辜的神情,“你看,我們只是一羣餓壞了的,希望得到一點點兒幫助的可憐人。”
這兩名‘保安’對於克勞斯倒似乎有些客氣,他們既沒有如同責怪其他人那樣責怪他胡亂說話,也沒有將槍口對着他。而且在聽了克勞斯的話後,兩個人顯然都有些猶豫的放下了手中的槍。
“福克斯先生,像您這樣的好人,相信是不會拒絕救助這四個病人的吧?”克勞斯走上前一步,極爲有好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如果是那樣,這四名病人與我,包括這裡的所有人,都將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福克斯沒有說話,他那沒有皺紋但依然有些蒼老的臉龐上現出一抹沉思的神情。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頭髮,轉身與兩名保安走出了船艙。至始至終,一言不發。
福克斯走後,聚集一起的人羣一鬨而散。他們像看完了一場演出散場一般各自回到自己應在的位置。克勞斯也有些得意洋洋的回到自己兩個同伴的身邊。
“看來,這個什麼克勞斯,說服了福克斯。”卡夫卡沉着嗓子,小聲的對周天明與凱莉說道。
凱莉搖了搖頭,顯然不太相信的樣子,“福克斯先生會被這樣的人渣說服嗎?”
“若是別的事情,那自然是不會的。但這關乎掉四條人命。”卡夫卡說,“這個克勞斯很清楚福克斯的性格。他知道福克斯斷不會坐視這四個人就這麼死掉的。他讓福克斯向什麼船長求情改善伙食,不過是想趁此機會讓自己能吃的好一點兒。”
“當然,他根本不在乎改善伙食後是否能切實有效的治好那四個病人。”周天明聳了聳肩,用極爲無所謂的語氣說道:“自始至終,這個人所關心的,不過是他自己。”
“這是人的天性,天性。”卡夫卡不斷重複着‘天性’這個詞。
“要我說,這是人的劣根性,而並非天性。”
“所以呢?你這個看起來對什麼都無所謂的熱血青年有什麼好法子?別忘記了,你自己也兩天沒有進食了。”
“我是沒什麼好的辦法。況且,如果真的能改善伙食的話,也不失爲救治那四個病人的一個有效可行的辦法?畢竟,壞血病是缺乏什麼引起的…?”
“維生素C。”凱莉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這是基本的常識吧?”
“嗯,現在知道了。以後就是基本常識了。”周天明微微一笑,
半帶調侃意味的仔細打量着凱莉美麗的臉龐,“剛纔那個克勞斯說什麼來着?他消瘦了五十斤?簡直是鬼話!他哪裡有你消瘦的厲害!”
“有嗎?”凱莉疑惑的望了他一眼。
“有啊。不過,倒是該瘦的地方瘦下去了,不該瘦的半點兒也沒有瘦下去。”
“胡說八道什麼。”凱莉被周天明那滿含情趣意味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俏臉有些泛紅的避開他的目光。
“可不是胡說,千真萬確呢!”周天明依舊不知所謂的開着玩笑。
其實這些天下來,凱莉也好,卡夫卡也好,或者是周天明自己。都無可避免的消瘦了許多。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你看,一天內只吃一碗粥與一塊麪包,還在這種相對壓抑且安全感更是無從提起的環境中度過了十五天,是誰都會消瘦的。
但消瘦後的凱莉更是有一種難言的魅力。那原本就極爲美麗的臉龐顯得更加輪廓分明,盈盈不可一握的纖腰更是極易吸引人的眼球。便是周天明也不得不承認,凱莉是一位他認識的爲數不多的極具成熟風韻的女性。
“無意打擾二位的雅興。但在你們如此愜意的開着玩笑的時候,應該考慮一下我們,或者說周天明小朋友你目前面臨的情況——你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卡夫卡那低沉且有力的嗓音再度不合時宜的響起。
他的話令凱莉臉上難得露出的一絲類似於女孩兒該有的微笑消失一空,她蹙緊了眉頭,凝視着周天明,“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
周天明依舊面帶微笑,他作爲風暴中心的當事人,卻並不像卡夫卡與凱莉這樣顯得有多操心,“事情總會有解決辦法的,何必自尋煩惱呢?”
“所以,你真的是非常樂觀咯。連我都要爲你的這種盲目樂觀所折服了。”卡夫卡說,“你確定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嗎?因爲有些事情是超乎你能力之外的,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的事情多不勝數。”
“會有辦法的,這件事情並不屬於你所說的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的事情的範疇。”周天明的目光瞥向克勞斯所在的方向,“畢竟,餓死並且是死在一間既骯髒且陰暗的船艙中,那並不在我的人生選項中。”
“那你打算怎麼做?站起來去把那三個人一一撂倒?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卡夫卡看起來對周天明並沒有多少信心。
“或許,我有辦法。”凱莉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嘿,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們不要多操心。”周天明斷然說道。
“你根本沒問過我的辦法。”凱莉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可以自己解決這件事情的話,我們讓然不會多操心。”
“我可以親自解決這件事情。這所有的事情。”周天明很是認真的看着凱莉,“所以我需要你們相信我。”
凱莉顯得有些疑惑,“你要怎麼解決?總不能真如卡夫卡說的那樣…站起來去把他們三人全部撂倒,你知道那樣是行不通的…我是說,你的身體…”
“要相信奇蹟。”周天明充滿神秘的對凱莉眨了眨眼睛。凱莉更是摸不着頭腦,她有些求助似的看向卡夫卡,發現卡夫卡也只是表示一無所知的無奈的聳了聳肩。
儘管凱莉企圖再三從周天明的口中問出他究
竟有何辦法來解決克勞斯等三人搶奪他食物的問題,但周天明總是守口如瓶,於所謂的辦法隻字不提。這樣一來,凱莉自然是無可奈何,便是卡夫卡也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
時間悄然無聲的偷偷從每個人的眼前溜走,但人們卻對此視而不見。夜幕漸漸來臨,船艙中的人陸續睡去。遠方傳來船隻的汽笛聲,海濤拍打船舷聲,人的呼嚕聲。周天明將這些聲音從自己的意識中完全過濾去,他睜着淡藍色的眼瞳,定定的注視着船艙黑暗中的一角。
那個角落,正是克勞斯與他的兩個白人同伴所在的地方。
三人似乎都已沉沉的睡去,只是他們並沒有如大部分人那樣躺在甲板上休息。而是躬着身子,曲着膝蓋,坐着靠在船壁休息。他們就如同一條條敏銳且警惕的毒蛇,稍微有風吹草動,他們能立時覺察出來。
周天明在某種方面,還是很樂意親近類似於蛇這種冷血的動物的。因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與這些冷血動物,是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的。
蛇喜歡陰暗,潮溼的地方待着,蝙蝠也是如此。而周天明,他雖然不喜歡過於潮溼的地方,但他如蛇或者蝙蝠一樣,他也喜歡在黑暗的地方待着。或者說喜歡,不如說是習慣。
他討厭那種熾熱的陽光,當它們照射在自己的身上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的每寸肌膚都在被烈火炙烤。那決計不是一種好受的感覺,對於這點,他深有體會。
周天明在船艙中注視三人良久,他淡藍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仿若綻放出一抹詭異的藍色光芒。他緩慢的從褲子口袋中掏出一件光亮亮的事物來,他輕輕撥動了那事物上的類似於按鈕的東西,在黑暗中發出清亮的聲音。
火紅的光芒襯着周天明有些憔悴,有些蒼白的臉龐。原來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個火機。一個普普通通的火機。
他歪着頭,注視着那仿若在自己掌心顫動的火苗,看它們肆意變幻出不同的形狀,在沒有風的黑暗中輕輕搖曳着迷人的身姿。他對着那火苗輕輕吹了口氣,火苗劇烈的晃動了一下,隨即變得愈發旺盛起來。好像一個被挑釁激怒的猛獸,在周天明面前歇斯底里的展現出自己的憤怒。
周天明合上火機,將這微弱又明亮的火焰從黑暗中抹去。他凝視着不遠處的克勞斯,看似漫不經心的將手中火機輕輕一擲。
渺小,毫不起眼的火機在空中仿若勾勒出一個美麗的弧度,它“砰”的一下與克勞斯沉睡着的臉龐上的鼻樑來了個親密接觸。
一聲聲音不大的痛呼,伴隨着類似於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寂靜的船艙中響起。克勞斯捂着不斷流出鮮血的鼻子,看着了眼落在自己腳下的打火機,隨即目光惡毒且充滿仇恨的掃視船艙,意圖尋找出究竟是誰敢對他做如此事情。
他的兩名白人夥伴似乎因爲突如其來的動靜也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們小聲的與克勞斯交談了幾句,大概弄清楚了情況後,開始如克勞斯那樣警惕的掃視船艙,想要揪出這個在暗中偷襲的卑鄙小人。
這三個人的眼光無一例外的,在黑暗中仿若泛出慘綠的光芒,他們就宛若三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吐着猙獰的蛇信,身上帶着一股熏天的腥臭尋找着他們的獵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