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無主城內開始混亂,有大批百姓開始涌入郡衙,又有一些激進的民衆混於其內殺燒搶掠混水摸魚,以前人人道是康豐治軍最爲得體百姓夜不掩門,無偷無盜無匪那守城的軍卒每天只知道睡大覺。但現在風氣變了,氣得輔國公大拍着桌子說一羣刁民定是背後有人指使想要譁變,命人強行鎮壓以致康豐城內好一番腥風血雨。
百姓如是螻蟻尚可鎮壓可城內四大家族就不同了,況且還是這四家聯名請諫,輔國公這一陣子頭髮掉了不少,他雖有監國之名但無實權又無虎符在身那各地駐軍他指揮不動,但好在有些將軍依附於他系其羽黨,現在又是關鍵時刻總不能坐視北燕叛亂不管,一時間倒也集齊了五萬兵士。
輔國公思來想去這亂也是要平的這位也是要爭的,只是孰輕孰重的問題,這五萬兵士派去平叛,那這內鬥他就少了一份勝算,但這四大家族的勢力他又不能視如不見,他輔國公一年得之於朝廷的錢能有多少?但奪位之勢各方各面都需要錢來打點,這方面倒是全靠四大家族的營運將之貼補的了。當然這利得都是雙向的對誰都沒有壞處,但一旦失去四大家族的支撐,他就像那千里馬兒瘸了腿想跑也就不能跑了,思來想去幹脆一咬牙,繼八公子之後命赫連洙領兵五萬再次平叛俊文山之亂。
須臾去找了涇末痛哭流涕以表自己並未有奪位之心,幾壺酒下去,兩人倒也勾肩搭背一併痛陳當今世道。以須臾在宮中酒鬼之名,流連聲色場所之好,涇末自是未把這樣的人放在眼裡,只是如今亂世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爲好,自是表現極爲熱情,酒到深處情亦流露,須臾醉熏熏的對涇末說道:“五哥,說句不好聽的你也別輕看我,我此次回來還真不是因爲身體不好……”
“哦?那是爲了什麼?”怕是酒後要吐真言,涇末有些竊喜。
“我是在軍中受了他人之氣,在那呆不下去啊,甯越這個狐狸做什麼事都得以他馬首是瞻,池晏龐即那一夥習武之人自侍勞苦功高,以我輕之,我在軍中就當我是個鬼啊……是個鬼啊……我說的話,那都是個屁啊……是個屁啊……你知不知道?”須臾將鬼啊屁啊字眼加重以表憤慨,說得咬牙切齒似有深仇大恨不報此生就不成仁了。
涇末哈哈一笑,須臾卻搭着他的肩將一口酒氣吐在涇末臉上,湊過去一臉賊兮兮相,“五哥,我告訴你啊,我在軍中得知一個消息,說是那鎮南侯……鎮南候有不居之心……”
“什麼不居之心?”涇末一徵,搖着須臾再問,那須臾卻是一腦袋紮在桌子上起不來了,任憑再怎麼搖晃身子軟成一團如是爛泥,恨得涇末眼珠子都瞪綠了,一拳擊在桌上罵了句:“喝酒喝成這副德性,生來有何用?”
涇末不敢大意去找輔國公,這會兒兩人既要面對外變又要內防灃良與池壁來勢迅猛挑釁,輔國公決定先下手爲強,首先是以池門百戶倪趾告變,誅殺了池壁一臂校尉盤山、葛奇譯。涇末頒下公子令責備池壁,並派遣人馬去逮鎮南候府上有關此案的幕僚成師承。
池壁自己也很清楚:那些年自己的做派和日益壯大的實力已經讓朝中權臣爲之側目,再如今兒子又手擁重兵怕是更讓人心存恐慮忌憚了,只是那時侯宣王坐陣尚還寵信,握有兵權的池晏還在康豐,依恃如此誰也奈何不了他!現在宣王生死不明朝勢不穩,看來輔國公是奪位心切說是成師承實際上是打算拿他開刀了,如此氣焰是勢有必得,志不在小啊。
御史大夫灃良身邊的受公卿奏事,舉劾按章的御史中丞突然於家中死了,有人親見其接到輔國公派人送來請諫說要邀其於府上一聚,去時還好好的,歸時就這般七魂六魄皆沒了,一時朝中茅頭直指輔國公。
灃良甚鬱合着幾個朝中相幫大臣在甘棠街“十二泉”美其名曰看戲,實則包下整個堂子相議此事。堂上這戲也有趣,講的是一個大戶人家子女爭奪財產一事,弱勢的原本以爲爭之無妄,其中有一個聰明兒說勢單確實力薄,但抱成團兒那力量就不可小覷了,到最後確實如此每個人都分得衣鉢滿滿心滿意足。
灃良不由心動,眼下之意他和池壁確是屬於弱下,輔國公心狠手辣連那宣王都敢謀害,現在監國權勢中天,大有將自己打壓的苗頭,若不及時打止這一發就要燎原還有可能危及十二子佩遠,論狠辣還真鬥不過他們,看來只能講講手段了。
灃良私底下試探了幾番池壁還真沒想到一拍即合,兩人又聯合了幾位王爺共同上書太后指控輔國公涇末,要興師“清君側”,名義也很冠冕堂皇:“平難”——平定國難。奏章上援到的是《祖訓》:“朝庭上倘若隱藏有奸惡小人,那麼諸王列侯可以訓練好自己的軍隊等待命令,一旦得到天子密詔,諸位即可統兵討之”。其後又一一羅列罪證,包括大家傳得沸沸揚揚的弒君一罪,到底無風不起浪。
太后有些棘手,再怎麼說這輔國公都是她的親生兒子,是宣王的兄弟,左手是肉右手也是肉,這割肉的事情就割到自家頭上了,她也必要有所捨棄,雖說宮外那些相傳輔國公弒君的傳言她也有所耳聞,但到底是作不得真,此乃大事除非有真憑實據她也不得妄動。說起來這些日子確爲不見宣王身影,她也暗中派人正在察探,那邊事情還未察查清楚這邊又發生了 “清君側”事件,她也不敢馬虎,這是明日張膽的要起兵造反啊。
太后爲了安撫大家情緒隨後頒下懿旨,命灃良與池壁暗中調查宣王失蹤一事,全線搜查宣王下落,不得走漏半點風聲,同時暫收輔國公與涇末監國之職,移交太子無央。
然而灃良與池壁的“清君側”一事就此尚未息事寧人。
甯越收到十二雲騎兵暗線的密報,臉上露出一點笑意,對於須臾其人他並未看錯的確是有宣王之姿爲王者氣魄,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放心把整個康豐安危交與此人,先是輿論造勢反涇,後假借四大家族之手將康豐兵力外調平叛,再假意投靠涇末,讓輔國公起了池壁要起兵奪勢的疑心致其先下手,然後假作輔國公府的請諫迫死御史中丞,爲的是達到讓池壁跟灃良暫時聯手的目的,一番“清君側”削了輔國公監國之職該是令輔國公咬牙大恨吧。
不過目前來說最大的隱憂還是宣王的安危,只是從種種跡象來看,宣王應該暫時還未遇害,否則輔國公早就起兵奪位了,甯越猜是尚未得到傳國玉璽,虎符與天醒,這些都是輔國公想要得之,而宣王才得以維命的基本。
甯越看了看北燕地圖,視線在陰山久久未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