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你總歸明白,我爲什麼要去取那白骨了吧!”寧鴻遠說到這裡,將之前收藏的白骨拿出來,輕輕放在地上,隨後指着這白骨說道:“你看,這上面的傷痕類似於劍痕,可以證明,是沒有被極光穿過造成的空洞!而是由於內訌而造成的劍傷!”
白眉老人微微思忖,順話道“既然是內訌,那麼就只有一個人能夠走到這裡!因爲即便是七八個人,出現了這樣的局面,也絕不可能活下來兩個人!”
寧鴻遠道:“所以,這勝利,不,殺光同伴的最後一個人自然感到欣喜若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望着這眼前的利劍,再加上之前殊死搏鬥,他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到王座上去,想要拔出寶劍,結果,就被困在這天圓金剛陣內!這就是我所說的第一種可能性!而人性分爲狂妄和謹慎,這是狂妄之人的做法,所以他們失敗了。”
白眉老人覺着寧鴻遠的推理很有趣,再一次神色疑惑地追問道:“第一種可能性?莫非還有第二種?”
寧鴻遠道:“第二種就是這些探險家並沒有進行內鬥,而是彼此相互協作,終於來到了這裡,一行人來到這裡之後,目睹了我們眼前這一切,他們也或許十分了解這天圓金剛陣,並沒有貿然向前拔出寶劍,可是他們認爲這裡依舊存在綠光陷阱,所以,他們並不敢凝聚真元,也就沒有施展天眼查看這周圍的地形和一草一木,也就沒有看清楚那些符咒!最後只好悻悻而去,這些人沒有因爲利益而內鬥,那麼他們應該心境很高,不會如同前面一種人一樣,爲了利益連命都不要,所以他們也只好離開了。”
寧鴻遠解釋了一番之後,白眉老人終於明白了,“也就是說,如果剛纔不是我提醒你,你必定也認爲這裡不能夠凝聚真元,就不會發現這裡的符咒!”
寧鴻遠哈哈一笑,“所以說這是一場賭博,我們賭贏了,你是首功!”
白眉老人爽朗大笑,“那我就當之無愧了!”
寧鴻遠道:“狂妄無知造就了第一種人,這一類人非但最後不能拔出這“黑玄月之劍”,更會葬身於此,而那些膽小謹慎的人又因爲過於謹慎,最後只得悻悻離去,他們畢竟都是有身份的人了,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白眉老人道:“人性之中要麼狂妄,要麼謹慎,這世界很少能夠出現像你這樣膽大心細之人,所以你才能夠破解這個秘密!你果然很了不起,寧鴻遠!如果換做一般的年輕人,只怕見了這寶劍,就會上去搶奪,最後必定被困死於此!”
寧鴻遠微微一笑,隨後指了指前方,朗聲道:“等我去撕開符咒!”
話音剛落,一道幻影消失在白眉老人眼前。
不多時,寧鴻遠又回到了原地,面朝白眉老人繼續說道:“這些符咒沒有陷阱,現在我終於明白了,看來這一位劍主他並不是想要將這一把絕世好劍埋葬在此處,而是希望有智能之士來繼承他的意志!”
“這樣判斷的依據是什麼?”白眉老人這般追問道。
寧鴻遠道:“你想一想,他爲什麼死了還要這樣做,難道是爲了向世人證明自己嗎?我看不是,他之所以會將這一把絕世好劍暴露在我們這些探險家的眼前,就是爲了考驗我們這些探險家,否則,他就不會將這寶劍暴露在這麼空曠的地方,一定會將此劍掩埋在地底下!”
白眉老人聽了寧鴻遠這一番解釋,終於恍然大悟,正色道:“原來是這樣,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把寶劍的主人並非故意炫耀,而是希望這一把劍繼續流傳下去,卻又擔心那些無德之人利用這一把劍的力量來禍害世間!”
寧鴻遠點了點頭,“不錯,所以,他纔會設置這麼多的陷阱,第一個環節的“綠光”陷阱,是爲了考察人的能力,淘汰其中的無能之輩,畢竟,這是一個武境世界,武境實力還是排在第一位的!”
白眉老人對寧鴻遠這一番話深有同感,正色道:“不錯,這畢竟是一個武境世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還是武境實力第一,所以,這第一個環節就是簡單考察諸如我們這些探險家的武境實力!”
寧鴻遠再一次點了點頭,道:“對,第一個環節考察能力,那麼第二個環節就是爲了考察強者的心性了,只有那些團結一心,膽大心細之人才能夠拔出此劍,造福世界。”
說道這裡,寧鴻遠嘆了口氣道:“看來這一柄劍的主人是一個真英雄啊!從前我也從上古碑文中讀到了許多關於英雄事蹟,雖然我不太相信,不過現在看來,這天域的歷史上還真的存在這般英雄!”
說到這裡,白眉老人忽然側過臉來望着寧鴻遠,爽朗大笑道:“既然這一把劍擁有這麼恐怖的力量,你不怕我搶了此劍而與你做對呢?”
寧鴻遠哈哈一笑,知道他所言不假,嘆了口氣道:“我還說和你回家喝酒呢,你真的要在這個地方與我決戰了嗎?看來我還是無法感化你,你也不是那麼好感化的人!”
這時候,寧鴻遠已經做好了一場生死之戰的準備,畢竟,他現在不能夠保證眼前這老傢伙真的能夠悔過。
白眉老人拍了拍寧鴻遠的肩膀,嘆了口氣道:“你放心,我不會在這個地方與你動武的!”
“爲什麼?這可是你最好的機會。”
這一次倒是寧鴻遠疑神疑鬼起來。
白眉老人淡淡一笑,道:“因爲我臨死前想要喝酒,總不能做個餓死鬼!而且實話實說,我就算得了這一把劍又能如何呢?你父親在我身上設下生死之印,就算我贏了你,那必定也是慘勝,更何況我還贏不了你呢!”
寧鴻遠鬆了口氣:“那真的是謝謝你了,我也不想與你在這一刻就變成敵人,至少我們離開這個古陣之前,你我還是朋友!”
白眉老人神色變得迷離起來,“朋友,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新鮮的詞語了。”
寧鴻遠道:“我理解你!或許我真的是你第一個朋友!”
白眉老人道:“也是最後一個朋友!好了,這些話就不說了!”
二人撕開符咒之後,這地面果然變得稀鬆起來,寧鴻遠凝聚真元於全身上下,“虛空震!”
剎那之間,地動山搖,二人腳下地面竟是在這一刻塌陷,形成了一道圓形黑谷,低頭望去,不見谷底!
寧鴻遠一個幻影立在黑谷之間,向四周掃視而去,果然,這王座地下有一根擎天之柱,擎天之柱周圍青色之氣環繞。
青色的氤氳猶如行星圍繞恆星一般迅速旋轉,周圍飛沙碎石早已鋪天蓋地。
“看來只要破壞了這個青色支柱,必定能夠取得寶劍!”
“我來助你!”白眉老人忽然來到寧鴻遠身邊,施展真元之力,衝着那青色支柱打去。
寧鴻遠也開始凝聚真元於掌心之中,衝那擎天之柱擊打而去,不費吹灰之力,方纔那青色之氣竟是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在可以去取劍了!”地動山搖之時,寧鴻遠回望白眉老人一眼,這般大聲喝道。
“好!”
徹底破壞了那真元支柱之後,寧鴻遠一個幻影來到地面之上,白眉老人緊隨其後。
寧鴻遠面朝白眉老人道:“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白眉老人心領神會,“好!容我再試一次。”
話音剛落,白眉老人立即凝聚金元之魂於掌心五指指尖,指尖突然形成了數條金元真絲,開始用力拉扯那“黑玄月之劍”。
果然,那黑玄月之劍不費吹灰之力竟是被白眉老人取於掌中。
白眉老人喜出望外,“終於成功了!”
白眉老人正要將此劍交給寧鴻遠,寧鴻遠卻是推辭道:“剛纔我說過,你是首功,你先拔劍!”
“好!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白眉老人倒也不客氣。
說完此話之後,只見白眉老人騰至高空,一口氣拔出這劍。
剎那之間只聽一聲清脆的劍音,寶劍慢慢出鞘。
寧鴻遠擡頭望去,劍刃竟是散發着極爲耀眼的黑耀之光,“好劍!”
這世界的寶劍以劍刃光芒區分,光芒越是淳厚,這一把劍就越是舉世罕見。
白眉老人望着手中這一把劍,喜出望外,旋即揮動了數下,“果然是好劍!”
“是何屬性?你能驅使嗎?”寧鴻遠突然朗聲問道。
白眉老人嘗試着灌入風屬性真元之力,可是這一把劍卻毫無起色,“不是風劍!”
“那麼金屬性真元呢?”
白眉老人又嘗試着灌入金屬性真元之力,仍然毫無起色,“也不是金劍!”
寧鴻遠笑道:“看來老天爺是不助我們!”
白眉老人這才騰空而下,來到寧鴻遠旁邊,大笑一聲,“搞了半天,居然和自己的屬性不符!我想借此機會東山再起都不行啊!哈哈哈!老天爺不助我,也不助你啊!”
寧鴻遠苦笑道:“無妨,總之我們成功了,戰利品只是次要的,過程纔是最重要的。”
白眉老人本想伸出左臂來拍拍胸脯,奈何這纔想起左臂已斷,可依舊還是大笑道:“我原來是一個這麼喜歡探險的人,說真的,我真的感到十分快樂,這比起之前和那一羣老傢伙鬥過去,鬥過來快樂多了!你這小子!”
他不知道如何感激寧鴻遠,竟是讓他在臨死之際,找到了這一生最快樂的事情。
世間沒有一生下來就眷戀權力的人,只有極少極少一部分纔是如此,這本就是人的天性。
有的人是因爲被強權之人壓迫,心生憤恨,所以纔要掌控權力,有的人是因爲心中不服,想要向世人證明自己,所以才掌控權力,也有的人是爲了天下大義,總攬英雄,所以才掌控權力。
可是這一切都不屬於白眉老人,因爲,寧鴻遠知道他是爲了一個心結,一個曾經被先皇背叛的心結。
這就是寧鴻遠的識人之明。
他不是聖母,但是也不是惡魔,只是一位能夠抓住人性與人心的年輕人。
他經歷過孤獨,所以也瞭解白眉老人那一種眼神。
縱然這年輕人才二十五歲,但是他畢竟是被魔尊與秦玉雪背後那一位大人物視爲俊傑之人,如果連這些事情他都理解不了,分辨不了,只知道一味的滅殺他人而製造死亡,這些大人物又怎會看得起他?
寧鴻遠永遠記得,一個人之所以會成爲人物,不是因爲他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而是他能夠真正的理解人性與人心,理解人性之中,那複雜而多變的善與惡。
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
世上絕沒有一生下來就想要作惡的惡人,也絕沒有一生下來就想要成爲英雄的聖人。
這一次,寧鴻遠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這種滋味對他而言,遠比殺掉對方,更讓他心中自豪。
他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走,回去喝酒!”
“好!”
探險終於過去,寧鴻遠也因禍得福。
白眉老人最後將劍交給寧鴻遠,就去睡大覺了。
寧鴻遠爲他輕輕關上了房門,設置了靜音結界,不讓任何聲音打擾他。
白眉老人躺在牀上,心中無言,望着那漫天的繁星,他心中不知道未來自己究竟應該怎樣,是繼續復仇,還是真的放下一切。
是佛心,還是魔心?
是忍辱負重,還是盡釋前嫌?
他輾轉難眠,最後想起一些孤獨的往事,眼睛裡竟是劃過淚水。
他懷念起了最初的光景,與這孩子的父親寧義武並肩作戰的光景。
爲什麼,爲什麼昔日的戰友成爲了敵人?
爲什麼,爲什麼寧義武都沒有化解的這種敵意,反而被寧鴻遠化解?
他的內心很難說得明白。
他睡不着,索性從牀上站起,開始練功。
寧鴻遠熟睡了兩個小時之後,又回到了練劍室內。
他不敢怠慢,因爲他心中清楚,今後的危險只會越來越多,只要這個世界沒有迎來真正的和平,他依舊要準備接受他人的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