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益收留這些女子,那也是有選擇性的,其一,是其具有自我救贖的向上之心;其二,是其心境不至於太過偏激,依舊保持着女人最重要的惻隱之心;其三,其具有一個方面的造詣;其四,必須公私分明,不得假公濟私;其五,需其口才不凡;其六,姿色中等偏上;至於她們是否真的愛上自己,徐廣益從不計較,願走不留,願歸不拒,除非是原則問題,徐廣益從不以惡言相加,反而經常鼓舞她們,引導她們,寬慰她們。
其實,徐廣益心中自也清楚,她們願意追隨自己,不過是由於自己的確具有一定的本事來讓她們衣食無憂,獲得顏面,如果今後自己倒臺,除了千雪與那“神秘女子”之外,這些“暗月”必定是作羣獸散。
徐廣益當然也期望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
這些事情,寧鴻遠若非親眼所見,實在是難以理解,他的思維畢竟還停留在前一世那和平年代,料想那樣的年代即便男人再有魅力,也不可能取得三妻四妻,更況沒有人願意娶這種女人爲妻,那個年代,是個都男人丟不起這個人。
若非親眼所見,寧鴻遠委實難以相信世上居然有這種“後宮”體系,居然會存在着徐廣益這一類的奇葩男人,如果換做是自己,自己恐怕也接受不了這種“後宮”體系。
其實,在武境世界,徐廣益“妃子”的這種行爲和心理,卻很好理解,任何世界都是如此,但凡身逢亂世,女人歷來最先受盡磨難與苦難的,在亂世中奢求什麼海枯石爛的女性,往往命運更加悲慘,所以,這七位女子反而做了妥協,至少妥協能夠讓她們寧靜,妥協能夠讓她們心安,妥協能夠讓她們不必再受盡屈辱,至少妥協可以讓一位男人爲他們出口惡氣,至少妥協,可以讓那些曾經輕視過他們的男人心生惶恐。
這已經足夠。
所以,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女人將強者作爲依託,絕非寧鴻遠曾經所想得那般不可思議,反而俱在情理之中,只是從前許多男人要求女人必須聖潔猶在,纔會保護她們安危,給予他們尊嚴,致使這些女子面心難一,而徐廣益反其道而行,反而換來了徹底的忠心。
最重要的,這種妥協至少能夠保證她們帶有一定尊嚴的活下去,即便那些臭男人背後說三道四,但絕不敢當面直言。
這又已經足夠。
當然,絕非所有天域女性都是如此,當今廣寒宮的廣寒仙子就要求女人自己站起來,捍衛自己的利益,要求女人不要在與男人有任何交集,女人生逢亂世,更當獨立自強,何必淪爲這些男人的玩物?
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口號,但還是有很多女人反感廣寒仙子的超世思想,至今加入廣寒宮的女子在天域當中的比列不足百萬之一。
天地陰陽有道,男人女人終歸擁有七情六慾,通過異性來排解寂寞孤獨,是每個人的社會心理需求,除非遭逢極其嚴重的命運不公,少有女人一開始就願意相信廣寒仙子那套理論,以至於後期的廣寒仙子不得不通過洗腦來宣揚她的價值思想,徹底痛批男人是世界的原罪,這才得以鞏固他的“國家”意識形態。
對徐廣益周圍這些女子而言,徐廣益已經足夠溫柔,足夠寬宏大量,足夠風度翩翩,更況正如龍影所言,在天域的文化氛圍當中,她們今後即便嫁作他人作爲賢妻良母,今後如何面對自己的兒女?豈非讓悲哀繼續延續?自己兒女豈非要在冷眼中長大成人,既然在徐廣益這裡能夠老有所依,何必還求更多貪戀?
原本,徐廣益憑藉其自身的本事和魅力,更加上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想要吸引處女,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他性格之中存在着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複雜,所以,他所行之事,也就令常人難以琢磨了。
說起來,徐廣益至今還真沒有碰過任何一位處女,而在牀上卻常常將她們當作處女,喜歡在牀上於他們開玩笑說,“今夜,就是你的初夜。”
徐廣益曾經目睹過先皇后宮那些十七八歲的少女,花季少女正值綻放青春的年代卻一生沒有任何自由,稍不留意便被權勢之人所殺。年輕時候,徐廣益便常常悲痛她們坎坷的命運,被那高牆所築的深宮鎖住一切的一切,沒有自由,沒有人格,沒有歡聲,沒有笑語,所以,徐廣益不想要毒害女人的聖潔。可是他身爲舊時代的男人,成功之後難免還是存在着一些征服之慾望,於是,他就建立了這種特殊的“後宮”體系。
說起來,徐廣益這個人性格極其複雜,他既有英雄氣概的一面,又有浪子情懷的一面,既反對世俗,卻又反抗得不夠徹底,寧義武也曾經評價他,“小德不全,大德俱在,亂世風流,治世能臣!”
這時代風氣黑暗,整個紫雲城七萬餘名夜女,值得徐廣益留在身邊的,不過區區七位,值得徐廣益拯救的,不過區區一百位,可想而知,這個亂世的風氣已經黑暗成了什麼程度。
寧鴻遠遠觀而去,不禁感嘆萬千。
寧鴻遠細細打量着這兩位女子,這些經歷過悲慘命運之後卻甘願反抗命運的女子,果然比尋常年輕女孩更多了一份從容與寧靜,她們早就褪去了那少女的青春風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尤其是偶然間幾個女人一起欣賞美妙的琴音,更是緩和了他們彼此之間的矛盾,至於爭風吃醋這種事情,在她們之中,很少發生。
經歷過種種悲慘的她們,早已學會了淡然處之,早已學會了寧靜自然,那些幻想早就被現實擊敗,能夠有幸被徐廣益賞識,也算是一種福分了。
這就是徐廣益。
寧鴻遠遠觀徐廣益在兩位奇女子中間,飲酒爲樂,心道:“至少徐廣益比那曹操要好,至少他肩負了男人的責任,唉,這種事情如果換做我那前一世,徐廣益恐怕就痛批成罪惡透頂,如此褻瀆女性,非但遭受強烈的輿論譴責,更會直接被判死刑!唉,這就是亂世吧,我何必用和平年代的思想來批判徐廣益呢?”
寧鴻遠站在遠處,微微搖頭嘆息。
寧鴻遠忽然停下腳步,一旁千雪不明所以,寧鴻遠輕輕一指那“夜琴”姑娘的古琴,千雪心領神會,微微一笑之後,也停下來駐足欣賞。
此時天機冰輪早已高懸,秋風陣陣襲來,伴隨着這美妙的琴音,讓人心境自然,猶如置身山間空靈,聽那月泉之音。
寧鴻遠凝神思考,思考着接下來的局面,思索着徐廣益爲何會深夜與自己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