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一進書房,季嫵便急急的關上了門,焦急的問:“您那麼着急的將女兒找來是在衛國查到什麼了,對麼?”
聞聲,季丞相緩緩擡頭,看着面容焦急的女兒,他在心底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半晌,才輕聲問她:“嫵兒,爹曾經跟你說過,翼王絕非池中之物!你知曉這是什麼意思吧?”
父親向來嚴肅,可對她卻難得有這般鄭重其事的時候,季嫵愣了一瞬,卻又立馬點頭,“女兒知道!父親是想說翼王以後必定會成就一方霸業!”
“對!”季丞相點點頭,轉眼目光卻突然冷凝下來,“可爲父卻不知,翼王的野心竟有這麼大!”
“爹?”季嫵不解,“阿絕他怎麼了?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事瞞着您?”
季丞相緩緩站起身,目光徐徐看向窗外,窗外有鳥聲啾啾,可他似乎沒有聽見,眼裡有震驚,有遲疑。
“爹,您到底怎麼了?”季嫵按捺不住,幾步走到他身旁,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除了那庭園裡蒼翠的大樹以外,她什麼都沒有看見,這讓她心底的疑惑和不安也越發的深重。
不多時,季丞相伸手將窗戶關上,這才轉過身,神色凝重,“嫵兒,爲父問你,若翼王爲這天下之王,你當如何?”
季嫵一怔,隨即堅定了神情,一字一句道:“那女兒必然母儀天下!受萬民敬仰!”
“可若翼王要的是整片東陸的天下呢?”
“東陸?”季嫵震驚的看着季丞相,“東陸可是六國並存,阿絕他,他要吞併其餘五國?”說到這裡,她又突然反應過來,“可是爹,這麼大一件事,您怎麼可能會知道?”
季丞相嘆息一聲,而後站定在一副壁畫前,“嫵兒,你可知曉年初王上爲何要翼王出征攻打衛國?”
“因爲衛國荒蠻侵我國土,自然是要趕盡殺絕的!”
聞言,季丞相搖搖頭,“嫵兒,你錯了!那衛國論國力,兵力哪裡及得上秦國,這般以卵擊石的做法,任誰也不會做!”
“那爹你的意思是?”季嫵柳眉微蹙,越發的不解起來。
“你是否聽過這麼一個傳說,傳言天下定居之初,衛國有女掌控着整個天下的生殺予奪?”
“聽倒是聽過,可那不是傳說麼?”
“若傳說是真的呢?”季丞相目光漸冷,咄咄逼人的看着她。
季嫵大驚,隨後喃喃,“若是真的,那天下,就要亂了!”
“對!這就是爲父從衛國查到的一切!”
“可是爹,這跟慕容琬有什麼關係?”季嫵急急的問,旋即在觸到季丞相冷然的目光後轉瞬怔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您的意思是,慕容琬就是傳說中的命定之女?”
季丞相眉頭緊皺,“爲父也不敢確定,只是猜測而已!”
“爹……”季嫵還是不解,“那這又和阿絕吞併五國有什麼關係啊?”
“嫵兒啊,你真是糊塗!”季丞相怒其不爭的看了她一
眼,方纔一字一字道:“爲父能查到的消息,你以爲翼王查不到麼?天下女子千千萬,這個女子到底有什麼出彩之處能迷住翼王?還不就因爲她那重撲朔迷離的身份!”
至此,季嫵方纔恍然大悟!不過,她並沒有因爲慕容琬撲朔迷離的身份而感到危機重重,反而因此竊喜不已,換言之,蕭絕對她的另眼相看並不是因爲真的青睞這個女子,而是,她能助他一統天下!
這樣一想,季嫵發現自己竟然釋然不少!季丞相見她眉間似有陰霾重重,遲疑了一瞬,卻還是什麼都沒說,畢竟,有些事還需要他親自驗證,還是莫要讓他人知曉太多。
季嫵回了王府並沒有就此事聲張什麼,反而收了性子,默默的開始籌謀起來,既然慕容琬對蕭絕來說作用非凡,那她好歹還是應該給她留三分薄面的。加之這人將小產一事也輕描淡寫的帶過了,讓季嫵實在覺得她似乎應該好好對她幾分纔是。
是以,當陳王后一日同她閒聊時提起爲她舉辦生辰一事時,她便也替慕容琬求了一道進宮慶生的旨意,這陳王后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雨的女人了,見季嫵眉梢帶了三分笑,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當下便也明白了幾分。
她雍容華貴的身子倚在貴妃塌上,笑着抿了抿嘴角,淡淡道:“嫵兒爲妃如此寬容大度,倒讓母后另眼相看!準了!”
季嫵忙跪下身拜謝,“兒媳謝母后成全!”
於是,這日本該是慕容琬在王府裡度過的及其平常的一日,卻硬是讓那陳王后的口諭給帶進了王宮。
除了作爲俘虜之初進過這座恢宏的宮殿外,慕容琬還當真不曾好好的觀賞過秦國的王宮。
只是她不知這一去到底是福還是禍,等接到口諭她便喚了執素進屋。
“王爺知曉這事麼?”
執素凝眉,隨即搖頭,“王爺不知!”
慕容琬心下一沉,當下也瞭然了幾分,看來這翼王妃的主意已經打到陳王后身上了,只是,知己知彼,方纔百戰不殆,她並沒有很驚慌,反倒沉住氣,“你可知曉陳王后是個什麼樣的人?”
“笑裡藏刀的人!夫人還請小心!”
最後的事實證明,執素說的果然沒錯,這位秦國赫赫有名的陳王后確實是一個厲害角色,她給萬民的印象都是端莊而賢淑的,可慕容琬看見她的第一眼,卻怎麼都覺得心裡不舒服。
跟隨着內侍太監走過長長的宮道,穿過假山庭院,最後纔來到長樂宮。慕容琬處處小心,連表情都不敢有半分的差錯,全因這位王后大人的心思她捉摸不透。
“妾身參見王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甫一進長樂宮,見衆人都恭順的低垂着頭,她便知道目的地到了,於是謙卑的跪下身,行了一記大禮。
陳王后今日着了一身羌紅宮裝,盤雲髻規矩而工整的盤在頭頂,她看了看底下跪伏着的女子,半晌都不曾說話,反而看着自己塗滿丹蔻的精緻指甲細細的欣賞着。
慕容琬也
不敢說話,深深的將頭埋下,膝蓋有些疼,可她硬是咬牙忍住了。
“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良久,陳王后的視線才落在她身上,於是,她便見着那個女子恭謹的擡起頭,精緻的臉龐粉黛未施,兩扇纖細濃密的睫毛因着她擡頭的動作而微微顫曵,光是這麼一個剪影都如此曼妙,也難怪會讓季嫵如此嫉妒了。
陳王后抿了抿嘴角,眼底劃過一絲冷意,方纔笑道:“模樣長的倒是標誌!”
聞言,慕容琬輕輕一叩頭,恭謹出聲:“王后娘娘擡愛!”
陳王后淡淡的應了一聲,目光一轉,聲音頓時冷了下來,“聽說前些日子姑娘小產了?”
失子之痛她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忘卻,此下又被陳王后尖銳的提出來,她只覺心底一陣刺痛,卻還是得忍着這股痛意,規矩的請罪,“是!妾身罪該萬死!”
“你的確該死!”陳王后冷冷的瞧着她,“你可知你懷的當是秦國皇嗣,任意殘害皇嗣那可是死罪一條!”
慕容琬心下一凜,她從來沒有想過皇嗣的問題,只是那是因她的疏忽而流掉的孩子,所以,是她的錯!於是,她深深垂下頭,對自己的孩子懺悔,“是!妾身該死!妾身沒有保護好孩子!”
陳王后目光一閃,方纔張揚的怒氣竟瞬間就收斂了回去,她緩緩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而後擡起她的下巴。
“本宮曾經也同你一樣痛過!”雖說那不是她想要的孩子,可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麼可能不心疼呢。
陳王后眼裡仿似蒙上了一層霧,她彷彿是在回憶什麼,只是眸光深遠,讓人看不真切。少頃,她才收回手,又轉身徐徐邁回主座,“本宮暫且念你年幼無知,這件事便就此作罷吧!”
“謝王后娘娘開恩!”
慕容琬這番話說完,感覺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可這大殿之上,無數雙眼睛盯着,她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這位看似寬厚的陳王后。
“今日是嫵兒的生辰,你之所以能在這裡,也是嫵兒向本宮求的旨意!”陳王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眼底的漠然和嘲諷轉瞬即逝。
慕容琬聞言心底卻是不安的跳了跳,季嫵讓她進宮赴宴,那便只能是鴻門宴了。可她如今毫無辦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正這樣想着,陳王后已經由內侍攙扶着站起身,“有嫵兒這樣的當家主母,是你半輩子修來的福氣!”說罷,她看也不再看她,自顧自的邁步走了。
而慕容琬尚跪在大殿正中央,見狀,只得繼續彎腰恭敬的將她送走了,可她也沒讓她起來,她就這樣一直跪在長樂宮的大殿裡,這一跪就約摸跪了半個時辰。
直到陳王后身邊的內侍公公去而復返,傳了陳王后的旨意,她才由一旁的小宮娥攙扶着站起了身。
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小宮娥忙扶住了她,她扶着額頭淡然的笑笑,隨即睜開眼,眸中一片清明!走吧,前面還有一場鴻門宴在等着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