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琬目光微冷,嘴角略略向上翹,露出一抹冷然的笑,“丞相大人,禍國殃民這樣大的罪名我慕容琬可是擔不起!”
聞言,季衍淵眼神一沉,冷冷道:“衛國之女,你太擔得起了!”
心中疑慮微生,她擡起頭,眉際隱有冷意,“丞相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季衍淵涼涼的掃了她一眼,而後揮袍轉身背對着她,“你不用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因爲你馬上就會死!”說罷,只聽他冷哼一聲,兀自轉身出了密室。
那扇厚重的石門發出沉重的吼叫聲,慕容琬眸中冷芒微閃,卻還是在片刻後徹底被淹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待眼睛漸漸的適應了這方黑暗,她才輕輕的吐了口氣,凝神片刻,這才小心的摩挲着捆住雙手的繩索。幸好那繩子拴的並不十分牢靠,不多時便被她掙脫開了。
等雙手的痠痛勁緩過去,她這才摸索着站起身,從懷裡掏出前些時日因爲新奇所以放在懷裡的火摺子,“啪”一聲,周圍瞬間亮如白晝。
慕容琬挑眉,緩緩的打量起四周,這是一間不大的密室,只四周的牆壁上都雕繪了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或坐或立,或風采卓然,或嚴肅沉默,無一都是年輕時期的季丞相。慕容琬明眸微動,目光卻在下一瞬落在牆面上那個微微凸起的地方。
若說這些雕像有什麼奇怪之處,那大概就是正中間那雙手微微握緊的姿勢吧,總覺得有些奇怪。
慕容琬移步走近,伸出手撫上那雙手,卻感覺平滑的壁面在此處竟有些凹凸之感,她想也未想便用力按了按,面前的牆便緩緩的開了一條縫,直到能容一人通過。她頓了頓,這纔有些好笑的勾了勾脣角,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當下她也不再多想,擡步走近那門後,那門後是一條蜿蜒的密道,牆面上都綴着鴿蛋大小的夜明珠,是以並不難視物。她小心的邁出一隻腳,沒察覺有什麼異樣,這才放心大膽的走了下去。
這條小道彎曲的看不到盡頭,慕容琬也不害怕,憑着直覺一直往前走,一直走的雙腿發麻,前方纔破開一絲光亮,她順着那亮光看去,卻見門口被一些藤蔓遮擋,於是,她走上前,伸手撥開了那些藤蔓。
那洞口並不大,剛好能容她一人通過,於是,她就這麼若無其事的從洞口走了出來。外間月亮正好,那洞口的光亮便是這溶溶的月光透射進去的。
慕容琬不知這是何處,回頭再看那已被藤蔓遮擋的密密實實的地方,垂眸仔細思索了片刻,她方纔若有所思的擡起頭。
轉身邁步,她漫無目的的朝着前方行去,既然這條密道存在,那就證明這個地方一定有什麼特別之處纔對。
最後,果然不出慕容琬所料,這個地方不是別處,正是她前幾日費盡心思想要逃離的秦王宮。
初初意識到這個問題時,是一隊身着大內禁軍服的侍衛正從身旁走過,她小心的藏在了樹後,這才躲過了那些禁軍的眼睛。
等那隊禁衛軍離開,慕容琬才從樹蔭裡走出來,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臉上,顯出幾分凝重的神色來。她對王宮並不熟悉,若是再這麼亂走下去,估計下一刻就會被那些禁軍當做刺客捉住。
正憂愁間,卻敏感的察覺到有人在靠近,她忙屏了呼吸,躲進了寬大的樹叢裡。
那人步履匆匆,不多時便經過了她藏身的地方,等走的遠了,她才鬆了口氣,正準備從樹蔭裡走出,卻見那人去而復返,面色凝重的站定在原處。
她始料未及,將將邁出的步伐猛地定在了原處,連動也不敢再動,生怕驚擾了那人引起注意。
透過重疊的樹葉,慕容琬隱隱約約的看見那似是婢女模樣的人,只是髮髻高盤,又不像是宮裡普通的女婢。
那人在原地焦急的等了片刻,就在她來回走了四五次以後,她等的人才終於現身。
“你怎麼纔來?”那宮女不滿的抱怨了一句,聽聲音似是也有些上了年紀了,慕容琬正兀自思索着,便見她將懷中的一個白色瓷瓶交給了來人,“白色瓷瓶裡的藥無色無味,吃了以後並沒有明顯的中毒現象,只是隨着時間長了會慢慢的侵蝕人的意志!”
那人接過她手中的瓷瓶,默默的點了點頭,頓了頓,才欲言又止的看向她,“木蓮姑姑,你說咱們揹着王后娘娘這樣做真的可以麼?”
聞言,那被喚作木蓮的女子也是沉默了一瞬,不過也只是一瞬,她又厲聲呵斥那人,“休得胡說!你想想現如今宮內是個什麼情況,有些事情王后不方便做的,我全都替她做!”
“可是木蓮姑姑……”那人遲疑,卻在她鋒利的冷芒注視下不敢再多嘴。
而那木蓮見狀也只是輕嘆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這事若處理的好,少不得你的好處的,若處理的不好,我也不會爲難你!”
“姑姑您可別這麼說……”那人這纔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總之姑姑您做這一切肯定都是爲了王后爲了太子的,奴才也不便說什麼,只管替姑姑盡心辦成這事就是了!”
木蓮姑姑點了點頭,眉間神色舒緩了許多,她左右望了望見四周沒人,這才又壓低了嗓音低聲說:“等國喪一過,太子便會被擁護登基,這中途可千萬不能再出什麼差錯,否則會壞了太子殿下的大計!”
聞言,那人忙誠惶誠恐的作揖,唯唯諾諾道:“奴才知道了!”
“你暫且回去吧!娘娘這會兒該歇下了,我也得趕回去了!”
說罷,兩人又小聲的說了幾句,然後腳步聲響起,兩人才一前一後的離開。
慕容琬在樹叢裡待了許久,直到雙腿僵硬,她才收回跨出去的腳步,輕輕的揉了揉小腿處。
她微垂着眼瞼,眸中神色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等她再擡起頭時,那眸裡又清明一片。
從樹叢裡走出來,她朝兩側看了看,然後辨認了一下方向,轉身邁步朝着那小太監的方向行去。這條路她從未走過,
卻越走越偏,越走人煙越少。
等前方再無路可走,她這才狐疑的擡起頭,打量起四周來。
這是一個相當荒蕪的地方,周圍雜草叢生,若不是知曉這裡是秦王宮,可能慕容琬也會震驚,秦王宮裡竟還有這般荒涼之地?
本以爲再沒有路,可她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發現兩棵彎着的桂樹之間隱隱還藏着一條小徑,她抿了抿脣角,這才又走進了那條小徑。
一路依舊是繁雜的野花雜草,看來是久無人打理之地。她微微蹙眉,緊走幾步卻見一座宮殿赫然立在眼前,只是這宮殿蛛網遍佈,四角廊檐透着一股子陰沉之氣,她穩了穩心神,這才擡步走了過去。
宮殿門口灰塵繚亂,一塊匾額隨意的被扔棄在地上,她凝神細看過去,才終於辨清上面的兩個字實乃‘冷宮’。
慕容琬心下稍定,這才重又擡起頭,那宮門許是年久失修,連關上都顯得困難,於是,她便趁着夜色悄悄的走了進去。裡間只有一間屋子點了細細的燭火,此時正透着窗戶紙將一道羸弱的身影映在那上面。
“娘娘,您好歹還是吃一點吧?”小太監的聲音聽起來相當耳熟,慕容琬目光微閃,再看那倒影在窗櫺上的身影,不是方纔那畏畏縮縮的小太監又是誰。
那倚在窗前的人聽聞此言,悽切的搖了搖頭,“拿走!我不吃!”
“娘娘……”那小太監終於有些急了,“您都好幾日沒吃飯了!再這樣下去這身子可怎麼受得了啊?”
小太監喋喋不休的說着,那立在牀下的人兒卻是怔然的看着手中的畫像發呆。那畫像上是一個圓乎乎胖嘟嘟的可愛小公子,眉目之間稚氣天然,只那眼角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子不似孩童的輕佻。
苓妃看的久了,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半晌才低聲問:“他,怎麼樣了?”
那小太監似乎回答了千百遍這個問題,聞言忙麻利的說:“太子殿下好着呢,等着國喪一過,他就能順應民意登上王位了!娘娘您這苦日子也快到頭了!”
“呵,”苓妃涼然的笑了笑,“什麼叫苦日子到頭了,這日子何時也不是一個頭……”
那是她含辛茹苦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如今卻認賊做母,叫着別的女人‘孃親’,她每每想到這兒就覺得心如刀絞,感覺整個人都如同死了一般。
那小太監眼觀鼻鼻觀心,見她傷心,忙寬慰道:“娘娘,等太子殿下一登基,奴才一定找人在太子跟前通話,這麼多年了,太子殿下也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的!”
“真的?”苓妃怔然的擡起頭,目露希冀。
“當然是真的了,娘娘!”那小太監眉眼彎彎,忙將身前的膳食推近了許多,接着臉色一垮,唉聲嘆氣的撇了撇嘴,“可若是您不好好保重身子,到時又怎麼與太子殿下相認呢?”
“說的也是……”苓妃聞言,立即擦了擦眼角快沁出的淚,伸手抓起了桌上的筷箸,狼吞虎嚥的將那一大碗麪條吃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