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回宮,各宮妃嬪在聽聞她遇刺的消息以後倒是紛紛前來慰問了一番,連尚在禁足期內的沈貴妃也着人送了一張紙條來。
上書‘萬望皇后保重鳳體’,幾個大字寫的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在收尾的時候更是重重的停頓了一下,讓好好的一副字變得濃墨十足,倒讓人覺得頗有幾分賭氣之意。
慕容琬看着那紙條,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然後便將紙條隨手扔進了一旁的燭臺。
年關將至,蕭絕也越來越忙,算來,她也有將近半個月沒見他了。不過知道他爲了政事繁忙,她也不去打擾他,整日待在坤寧宮,偶爾隨着小凝去校場看朗兒練武,日子便就這麼過去了。
紅梅花開的時候,冬天的第一場雪也嫋嫋的落了下來,晶瑩的雪花撲簌簌的將整個皇宮裝裹一新,一眼望去,一世靜好。
太春園裡的紅梅妝點着一地的白雪,看上去煞是喜人,慕容琬披着厚厚的披帛緩緩走在淨白的雪地上,那翩翩的雪花不一會兒就落滿了她的肩頭。許久不曾見過這樣的美景,倒讓她無端生出了幾許孩子氣。
於是,便見她牽起了裙襬,然後似孩童那般在雪地裡歡快的跳了起來。
原本白色的雪地不多時便被她調皮的腳印所覆蓋,她卻玩的不亦樂乎,全然沒注意到蕭絕幾時站在了身後。
“呀……”她毫無防備的轉身,冷不丁撞進他的胸膛,倒是實實在在的被驚了一跳。
蕭絕摟着她笑的心滿意足,然後看了眼滿地的腳印,不無打趣道:“你如今倒是比朗兒還要孩子氣了。”
她先還有些不好意思,後來聽他語氣戲謔便不由得爲自己辯解起來,“這叫童心未泯,你懂什麼啊。”
蕭絕聞言,鴉色的眉宇微微一挑,然後便是勾脣一笑,“說起來,太春園的梅花這時候應該開的最好,不如一起去看看?”
她便歪了頭,眨眨眼,“你這是在邀請我麼?”
看着她調皮的可愛模樣,蕭絕不由得心下一暖,遂溫柔道:“是,我在邀請你,親愛的皇后。”
話音剛落,她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捏了一團小小的雪球,等他十分煽情的說完那番話,她便大笑着將手中的雪球擲向了他。
身邊的宮人一個個嚇的噤
若寒蟬,可他卻毫不在意,難得孩子氣的也迅速的在手中捏成了一個雪球,循着她的蹤跡追打了過去。
周德豫遠遠的看着那個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層層雪色之間,不由得感慨萬千,皇帝可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啊,這個男子有多隱忍,他絕對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如今能這般肆無忌憚的笑,倒纔像是個真正有血有肉的男子。
思及此,他竟不覺眼眶發熱,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眼角才驚覺不知何時已經落了淚。身旁的小太監顫顫兢兢的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一個個低着頭也不敢說話,在心裡默默的疑問這位一向持穩的總管到底是怎麼了。
太春園裡的梅花即使是放在整個京城也不遑多讓,慕容琬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波瀾壯闊的紅梅,就好像畫家在一塊潔白的幕布上不小心打翻了硃砂,只一下便連綿不絕的暈染開去,讓人看的歎爲觀止。
她不過一介俗人,此時看着這番景象早已驚呆了眼,看着那團團紅雲錦簇,竟覺得自己就像誤闖了淨土的生人,連腳步都變得輕而緩。
蕭絕一直跟在她身後,此時見她神情震撼,不由得輕笑着伸手從梅花枝頭摘了一朵鮮紅的梅花,然後斜斜插進她的發間。
紅色的梅花映襯着她雪色的容顏,一片靜好,他看的心底一聲輕嘆,然後上前將她圈入懷中,低低笑了聲,“就這樣你便看呆了?”
慕容琬喃喃,“從來不知梅花竟然也可以開出這般絢爛的景色。”
蕭絕見她沒有注意自己的話,不由懲罰性的在她耳垂處輕輕的咬了咬,慕容琬驚呼着回過神來,嬌嗔的瞪他一眼,“你做什麼?”然後左右看了看,見沒人在此才放下心來,“你啊,總是莫名其妙的突襲我?”
對此,蕭絕頗有些不滿,“明明是你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慕容琬也懶得跟他計較,被他圈在懷裡,只得昂着頭一點一點的看過去,點點紅梅襯着雪色無雙,說不出的和諧美好。
蕭絕輕笑着在她頭頂低聲說:“既然你這樣喜歡花,朕便着人建一個百花園好了,保管你一年四季都不缺這盎然的花海。”
聞言,慕容琬微微側了頭,然後涼涼掃他一眼,最後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事物的美好便在於驚喜的
產生,這個太春園想來應該是早已建成的,而我從來不知,所以我現在看着滿園的梅花會覺得驚喜連連,可若是你特地爲此建一個百花園,那我還從哪裡來的驚喜去體味呢?”
蕭絕不解,卻還是耐心的詢問,“那麼,你的意思是讓我偷偷的建,然後不要告訴你?”
慕容琬無語,同時深深的懷疑男人的智商到底都用在什麼上了?怎麼簡簡單單的一個道理非要拐彎抹角的去理解呢?
所以,她爲了不讓這人真的犯傻,還是仔仔細細的再複述了一遍,如此,蕭絕到底是懂了些,然後頗有些無奈的說:“你們女人有時候還真是矯情的很。”
慕容琬得意的輕哼,“至少我們還有矯情的資格啊,你看看你,你敢這麼矯情的跟我說這些麼?”
見她得意無比的神情,蕭絕恨的咬牙切齒,忍不住在她耳邊低聲威脅,“皇后是想挑戰朕的權威麼?”
能把他氣的咬牙切齒那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啊,所以,她尚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裡,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於是毫不客氣的點了點頭,然後歪頭問他,“挑戰了你的權威會有什麼結果呢?我的皇上!”
看她言笑晏晏的瞧着他,神色間半分謙虛的意思都沒有,蕭絕便勾着嘴角十分下、流的笑了,“你覺得呢?”
不及慕容琬反應,他已經猛地將她打橫抱起,疾步走出了太春園。
慕容琬這時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說那番話的意圖,不由得羞紅了一張臉,然後氣悶的貼着他的胸膛,悶聲悶氣的說:“流、氓!”
於是她便聽見他的低低的笑聲通過胸膛的震動愉悅的傳了過來,然後便聽他無恥的說:“朕馬上就會身體力行的告訴你,什麼叫做‘流、氓’!”
這人!
慕容琬氣憤無比的掩面,論無恥,誰人又比得過他!
大抵是老天爺看不過去這位帝王無恥的行徑,所以到底沒能讓他得償所願,因爲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函從遙遠的邊關飛速的抵達京城,穿越重重宮門,迅速的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東臨國入侵,邊關告急!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一瞬如一顆石子被重重的投進了平靜的湖水。秦國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更冷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