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一席話說的實在是在理,西宮太后原本有些陰沉的臉色也漸漸的緩和了過來,她慈愛的看了眼沈貴妃,然後寬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煙兒,想來你怕是誤會皇后了。”
“姑母……”沈貴妃眼見太后有些動搖,貝齒輕咬下脣,神情越發的委屈,“可是當年皇上也是因爲她纔會一夜白了頭啊。”
蕭絕曾經爲了一個女人一夜白頭的事實永遠不可更改,而這也毫無疑問的成爲了西宮太后心中永遠的一個梗。
似乎是想到了五年前阿絕帶着一身傷痛和決絕找到她,說要一統天下,那個時候她看着他滿頭的銀髮當下便忍不住淚流滿面。她從小小心翼翼看護着長大的阿絕啊,如今竟然被一個女人折磨到這種地步。
可這還遠遠不夠,那個女人死了,蕭絕的心也空了一塊,除了她這個姑母偶爾說的能聽進去一些,旁的女人,無論說什麼似乎也無法再觸動他。
西宮太后越想越是心驚,這女人如今回來了,卻讓一向冷靜理智的阿絕再度陷入了瘋狂,西宮太后太明白,這於一個帝王而言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太過重情的人,反倒容易受人牽絆。
想到這裡,西宮太后猛然頓悟,那慕容琬對於阿絕來說便是一味毒藥,她怎麼能允許這樣危險的事情發生在蕭絕身上。
所以,略略一思索,西宮太后眸中劃過一抹深沉的光,她擡起沈貴妃梨花帶雨的臉龐,溫柔的勸慰,“煙兒,你大可放心,哀家曉得該怎麼做的。”
雖然那抹狠辣的光閃的又快又短,可沈貴妃還是看清楚了,於是,她便感恩戴德的再度灑下兩滴淚,然後心滿意足的退出了慈寧宮。
“太后……”等沈貴妃一走,原本在一旁沉默的紫蘇便有些擔憂的開了口,“您這樣做,怕是會讓皇上爲難。”
西宮太后聞言,淡淡瞥她一眼,而後幽幽道:“哀家若是不這麼做,皇上這路大抵便是要斷送了。”
紫蘇聞言大吃一驚,張了張嘴,又微微皺眉,“可您似乎也不應該與沈貴妃太過親厚纔是,畢竟皇上同秦穆候之間似乎越來越水火不容了。”
西宮太后嘆息一聲,“哀家曉得的,只是這沈貴妃也不是省油的燈,早點放在眼皮子底下倒是早點讓人省心一些。至於那位皇后嘛。”西宮太后眼眸微眯,聲音瞬時冷淡了許多,“這樣的女人若是放在阿絕身邊,哀家纔是真的不放心。”
“可是太后……”
紫蘇還待說什麼,卻被西宮太后揮手打斷,“此事就此略過,不要再提了。”
“是。”紫蘇忙斂了眉目,恭恭謹謹的行了禮準備告退,可剛一轉身便又被太后出聲叫住了。
西宮太后紅潤的臉上有一絲微微的疑惑,“哀家還聽說那女人給皇上生了個兒子?”
紫蘇認真的想了想,這纔回話,“回稟太后,確然如此。”
西宮太后有些愣,呆呆的問:“那孩子長的像皇上麼?”
“聽說有八分相似呢,若是太后您想看看,奴婢着人將他帶來便是。”紫蘇笑笑,聲音不由得溫柔了許多。
西宮太后聞言又是一聲嘆息,擡手按住額際,有些頭疼道:“阿絕才是最不讓哀家省心的傢伙。”頓了頓,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試探着問:“確定那孩子是阿絕的?”
紫蘇一愣,這纔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太后,您瞧見了那孩子便知道是不是了。”
如此,西宮太后便點了頭,應允了,畢竟這麼些年後宮裡都沒有動靜,她也老早想抱一抱孫子了。
蕭絕接到太后回宮的消息,幾乎是下了早朝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在門口剛巧碰上紫蘇,笑着問:“你們倒是回的挺快的。”
聞言,紫蘇也文雅的笑笑,而後躬身行禮,“奴婢參見皇上。”
“勉了。”蕭絕腳步匆匆朝慈寧宮行去,連語氣裡都是前所未有的輕快。
紫蘇看着他的背影怔愣了一瞬,然後才搖着頭嘆息了一聲,皇上到底是太重情了,難怪太后會如此的擔心。
“姑母,姑母!”蕭絕從小到大除了跟母妃親以外,最親的便屬這位西宮太后了,這不,連門檻都沒邁過去,便急急的呼喚了起來。
西宮太后本在內室休息,此時聽到這聲聲焦急的呼喚,雖然表情無奈,可不難看出那眼角上揚的欣喜,忙着人伺候着起身,匆匆忙忙的邁出了內室。
“姑母。”蕭絕甫一見到西宮太后,便笑的跟個孩子似的,然後上前走近幾步,上下左右的開始打量起來。
西宮太后被他看的嗔怪連連,便拉過他的手走上了一旁的玉座。伺候在旁的宮娥也早已準備好了瓜果時蔬,端端正正的擺在一旁的桌案上。
西宮太后拉着他的手,也是左右看了一圈,然後才輕聲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欣慰道:“看你這氣色倒是比哀家走之前好多了。”
“侄子全是託您的福。
”蕭絕笑笑,在西宮太后面前半點皇上的架子也沒有,也正是因爲如此,西宮太后纔對他一直愛護有加。
畢竟,作爲一個帝王,擁有滔天的權勢和無盡的財富,能對一個昔日的姑母如此厚待已算不錯。
西宮太后此時心裡也異常的感動,拉着他的手開始同他絮叨這連月來在行宮裡的一切。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她每年都會去景山行宮住上一段時日,每日無非也就是抄抄佛經,逛逛行宮,旁的便沒什麼了。
可西宮太后說的起勁,蕭絕便也跟着聽的起勁,不時還附和着說幾句,這讓西宮太后甚是滿意。
等這些家常話嘮嘮叨叨的敘完,也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蕭絕一點也不客氣,“朕可是好久沒在慈寧宮用過飯了。”然後西宮太后便着人將早已準備好的膳食一一端了上來。
這些年來,蕭絕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她記得比誰都清楚,所以凡是蕭絕來慈寧宮,她都會提早爲他準備好些他喜歡吃的東西。
蕭絕每每都覺得溫暖,而這一年與往年的心境似乎更加的不同,因爲,他的心有了歸屬。
西宮太后慣會察言觀色,見他盯着餐桌莫名的笑了笑,便慈愛的問:“可是想着什麼好事了?”
蕭絕便微掀薄脣,大方而爽快的承認,“姑母,侄子準備讓您見一個人。”
說到這個人,即使西宮太后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當下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可當着皇帝的面,她又不想讓他爲難,只得勉強的笑笑,“那好,等用了膳,你便帶她來吧。”
蕭絕卻連連搖頭,貼心的說:“您這一路舟車勞頓的,都還沒有好好休息,等晚上我再帶她過來給您看看。”說着,一向嚴肅的帝王竟如孩童般傻笑着咧了咧嘴,“侄子保管您會喜歡她。”
西宮太后看着他這般沉迷的模樣,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私底下更是覺得應該不動聲色的讓這個女人離開纔對,畢竟,照皇帝現在用情至深的狀態來看,若是有一天這個女人想要稱帝,估計他也會拱手相送。
這一頓飯吃的西宮太后十分的鬱悶,可看着皇帝難得開心的容顏,她又覺得甚是欣慰,可想想這份快樂來自於另一個女人,她又有些惆悵了。想着想着她便紅了眼圈,當年宓妃去的時候便託她要好好照顧阿絕,可如今這般模樣,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做對了沒有,只希望有朝一日九泉之下,她見了宓妃能給她一個交代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