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初冬普通的一個清晨。只是對於懷安王府來說,卻是件大事。
清早開始,一衆奴僕們便忙碌了起來。整座王府披紅帶綠,儼然一副節慶的模樣。
趙如雲作爲王府的女主人,自然要指揮衆人,讓他們莫要偷懶了。
院子裡的其他姬妾們也被驚擾到,早早便起身了。
“王妃,這清早兒的是做什麼呀?”
趙如雲睨了一眼來人,淡淡說:“世子今日回府,自然是要好好打掃一番,迎接他歸府了。”
“原來是這件事兒啊!王爺早就和妾說過了,未想便是今天啊!”紅姬扯着帕子,格格笑着。“那王妃您可要好好努力喲,切莫讓世子覺得咱們怠慢了他。”
該死的賤蹄子,我還用不着你來指教!趙如雲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這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倒是紅姬你不好好在自己的院子裡待在,跑出來作甚?這裡是懷安王府,可不是你那煙雨樓,要是不小心重裝了什麼貴人,便是王爺也保不住你。”
紅姬可是在煙雨樓那麼久了,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可是十分精湛。雖然偶爾喜歡逗弄一下這位表面端莊的王妃娘娘,但她也知曉她不過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妾,若是真的惹到了王妃,被髮賣打殺都不過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兒。
“是紅姬的錯了。”紅姬見好就收,對趙如雲盈盈一拜,說道:“那妾就告退了。畢竟這種場合,還是需要王妃您來主持纔是啊!”
不得不說,趙如雲心頭的火氣因爲紅姬這句話竟奇異的消失了。這後宅之中便是如此,爭搶的不過只是一個男人的寵愛罷了。而紅姬現在便是柳奚的心頭肉,趙如雲又怎麼會甘心。只是紅姬的話讓她忽然想到,那不過是一個妾侍罷了,她纔是這王府中的女主人!
目送紅姬離開,趙如雲脣角一勾。待王爺對她膩了後,看她如何尋個法子把她弄出府去。
周圍的側妃姬妾們湊了上來,對趙如雲表達一番慰問,讓她一定要顧及身體云云,便也紛紛離開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懷安王下朝了。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整座京城都從沉睡中醒來了。
懷安王柳奚一進門的第一句話就誰:“昨夜我已經讓人去同越澤說過了,他說今日會登門。”
趙如雲幫柳奚換下朝服,說道:“王爺放心,廚房裡已經準備好了。各色菜餚都有準備,聽說越澤久居江南,妾身特意讓人準備了一些江南的菜餚。”
“嗯,你考慮的周全。越澤的院落可收拾出來了?”
“已經收拾妥當了。”就那麼一個死過人,無人居住的院落又有誰會稀罕。趙如雲眼底有些不屑,讓年她嫁進來時,王爺還曾經警告過她不要靠近梅園呢!
“好了,接下來就只能是等着了。”
懷安王府外,也有人悄悄注意着。
“子瀾,你說這懷安王世子是個什麼模樣啊?”
賀子瀾淡然的品着茶,聽到柳若溪的問話才說:“我也不清楚。我是六歲時纔來京城的,並未見過懷安王世子。”
“也是。”柳若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聽說懷安王世子的母親可是位難得的美人兒,想必他的模樣不會差了。”
“是啊。”賀子瀾輕輕點了點頭,忽然嘆道:“只是可惜紅顏薄命。”
“還不是和我母妃一樣,都是個傻女人罷了。”當年懷安王爲美頂撞先皇一事,直至今日被人提及,
還是當作美事一樁。只是不想那懷安王妃的命不大好,這王妃也沒有當幾年,就病逝了。
“我從母親那裡得知,懷安王妃當年雖是病逝,卻也是因爲懷安王。懷安王當年對王妃許諾,只會有她一人,王妃才下嫁。只是不想,在這之前,王府中早已經鶯鶯燕燕,可以湊上幾桌馬吊了。而且在迎娶王妃後不久,懷安王又陸續迎了多美進門來。怕是王妃受不住,才病逝的。”多少人提到那名女子,都唏噓不已。連父親都說,那是一名有才情的堅強女子。
“嘖!”柳若溪一臉諷刺道:“這皇家的就沒有個好東西。好歹懷安王只是死了老婆,我那父王可是巴望着哪一天我在街上同人發生口角直接被打死呢!”
“若溪。”賀子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寬慰道:“一切都會好的。”
“但願如此。”柳若溪應着,拿過一旁的熱茶飲了起來。“這個懷安世子倒也有趣,都這個時間了竟還沒有一點兒動靜。”
懷安王府的馬車早就已經去了福臨客棧,只是王管家以主子們還未起身,不予理會罷了。
好不容易辰時過去了,眼瞅着都巳時一刻了,車伕們都着急的不行。這時王管家又出來了,說:“我家公子還在用膳。”
終於等着人家吃完早膳,王管家又一臉抱歉的出來說:“公子嫌你們的馬車不舒服,說只乘自家的馬車,只能請你們先行回去稟報王爺了。”
幾名車伕對看一眼,心想這位世子莫非是在耍他們不成,只是又不敢發問,只能各自駕着車回到了懷安王府。
王府中的小廝遠遠的就看到一列車隊靠近,忙跑進去對裡面嚷嚷着:“世子回來了!”立即就有人點燃炮仗,噼裡啪啦的好生熱鬧。
“咦?是人接到了。”柳若溪悄悄掀開車簾,對賀子瀾說道:“真是好大的架子。”
然而,馬車上的車伕跳了下來,對裡面迎出來的衆人說道:“世子……還有一會兒要到呢!”
好好的炮仗白準備了,衆人忍不住有些憤怒。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對方在故意刁難了。
趙如雲偷偷看了眼懷安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怒氣,面上不由一喜。只是這抹怒氣很快就被強壓下來,迅速消失的簡直讓她以爲自己眼花了。
“既然越澤有事,咱們便多等一會兒好了。”
只是不想,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之後了。
廚房備下的飯都已經涼了,衆人早就飢腸轆轆的,卻還只能等待着。
趙如雲的眼底盡是不耐煩,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懷安王世子盡是不喜起來。
柳奚倒是有些立即,自己的兒子心中怕是有怨懟,這纔有這些作爲。只是,他們可都想錯了。以顏越澤的心思,也沒有同他玩這些幼稚的把戲。
事實上,他昨夜睡的晚。因元小珍晚上肚子又疼了起來,只能又是喂糖水,又是按摩的。好不容易把人給哄睡着了,已經是月上中天的時候了。清晨,元小珍又不願意起來,縮在他的懷裡撒嬌說讓他陪。
普天之下,對於顏越澤來說最重要的人兒估計就只有他懷裡這位嬌嬌弱弱的清秀佳人了。自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於是直接睡到了辰時之後。而且爲了顧及元小珍的身子,午飯自然是讓廚子們烹製的午膳。直到元小珍喝了糖水,又睡了午覺,這才決定出門了。
這一等,時間直接跳到了未時三刻。
“嘖嘖,我還說這懷安王世
子的架子大。看來啊,他這架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呢!”柳若溪忽然笑了,他輕輕點着自己的自己臉頰,眯着眼睛說:“雖然還沒有見到,我倒是覺得這懷安王世子十分對我的胃口呢!”
“確實。”眼前這個人啊,最愛做的就是些離經叛道的事兒。賀子瀾無奈的搖頭,心道:年紀也不小了,卻還是小孩子的心性。
兩人正說着,忽然見一列車隊緩慢駛來。
“這會是懷安王世子嗎?”柳若溪看着這排場,喃喃道。
一行起碼有十數輛馬車排開,這般陣仗怕是一般的皇子出行才能比擬。
“這柳越澤看起來倒是和想象中的不同呢!”賀子瀾也想過,一位幼年便出去流浪的世子,會有什麼作爲。只是現下看來,這位懷安王世子怕是生活的很好呢!
而王府中先前經歷了那一番烏龍後,這一次可不敢輕易的慶祝了。
有小廝走過去,對領頭的護衛問道:“來人可是世子殿下?”
王廣看着下方乾乾瘦瘦的小廝,朗然道:“正是我家公子。”
小廝眉目一喜,忙道:“幾位且先等等。”說罷,就蹬蹬的跑了進去。
而後不久,懷安王率領着自己的王妃和一衆奴僕便迎接了出來。
柳姿忿忿不平的跟在母親身後,心中已經將這位從未見過的嫡親兄長給罵了個夠。爲了等他,她到現在還是滴米未進呢!
“越澤,我兒!”看着馬車,懷安王忍不住老淚縱橫。
柳若溪一臉不屑對賀子瀾道:“我沒有看出來,懷安王還有唱戲的天賦。”
馬車的車簾掀開,走下來的卻只是一名老者。那老者比懷安王的年歲還要大上許多,對上他一臉尷尬的說:“抱歉,我這年紀怕是當不了您的兒子。”
車廂裡靜寂了一下。而後,柳若溪開始張狂的大笑起來。連賀子瀾也是忍俊不禁,實在是懷安王臉上的表情太過有趣了。
懷安王哪裡料到,這居於首位的馬車竟然不是主子坐的,此刻也是一臉的尷尬和無措。
這時,那老者走到後方的一輛寬大,但看起來平淡無奇的馬車前,恭敬道:“兩位公子,已經抵達懷安王府了。”
柳若溪乃是習武之人,老者這番不算壓低的話語,他自然是聽到了。“兩位?來人難道不是懷安王世子嗎?”
吱呀——
一聲細微到極致的輕響,車門被緩緩推開。
車伕也佈下馬車,擺好腳凳,守在一旁。
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緩緩走了下來。但見他一襲白衫,潔白的衣玦在微風中飄飛,宛如高山白雪一般潔淨,不染塵埃。長長的黑髮以一柄玉簪綰起,部分黑髮垂在肩頭,宛若潑墨畫卷般。他的脣角微微勾起,掛着一襲溫暖而純淨的笑意。
遠遠的,衆人看清了那張臉,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呆愣在原地。那是怎麼樣的一張臉,那眉眼,那雙眸,鼻樑……宛若女子,又比女子還要美若幾分,只是那頎長的身材,和英氣的劍眉,卻無法將他同女人聯繫在一起。
男子並未將自己的目光停留,而是垂眸道:“曉曉,已經到了,還很難受嗎?”
此時,衆人才注意到,那男子懷裡竟懷抱着一名雪團似的少年。少年裹在一件素白氅衣中,同男子的衣袍如出一轍,兩人宛若一對情人般親暱。少年俊秀,眉宇稍顰,一張臉也顯出幾分病弱之色,偎依在男子懷中,竟是說不出的和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