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教官是有編制的,黑貓扎的那一剪刀相當於襲警,最後黑貓真被區隊長說對了,法院一判完黑貓就被遣送到大山裡面去鋸木頭了,每天完不成規定的數量會遭到謾罵,他在心裡恨死向天了,等他出去了一定會找向天問罪,咬咬牙四年的時間一晃就會過去。
第二天早上六點鐘,一些服短刑的開始在教官的帶領下圍着院子跑起了步,整齊劃一,看來也是下了點功夫啊。
向天是治安拘留,也就不存在什麼出cao不出cao,規定的時間起來就行了,向天正看着外面的犯人出cao,眉頭深鎖似在思考什麼。昨晚上那個眼鏡男走到了他身邊,說道:“兄弟,謝謝你昨晚上出手啊,要不然我的腳非凍紫不可。”
聽到有人說話,向天把目光收了回來,說道:“謝什麼啊,同在一個屋檐下理所應當要相互照顧,不應該想着法子玩弄同胞的。”
“兄弟,社會就是這樣,你弱小就只能被人踩在腳底下,不存在玩弄不玩弄。”躺在通鋪的一個男子說道。向天轉過頭,看到他手裡拿着根纏在一起的線條在拔鬍子,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好像是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後變得一切都看的穿了。
“看你戴着一副眼鏡不像是在道上混的啊?”向天沒去理會通鋪上的大叔,而是對着眼鏡問道。
“唉,說來慚愧啊。”眼鏡男的臉上流露着哀怨,說道:“我叫何慶,好好的一份工作算是被我糟踐了,無顏面對家中的老父母啊。”
就在何慶大倒苦水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吆喝聲,從小門裡送進來一個冒熱氣的大桶,七八個拳頭大小的饅頭堆疊在一個盆裡。之前和向天說話的那個大叔,打着哈哈,拖着鞋子來到大桶前,看到又是一眼能望到桶底的稀飯,發牢騷似地嘀咕道:“什麼稀飯,乾脆送點白開水進來得了。”
和大叔相處的比較好的另一個男子手裡拿着一個饅頭,說道:“我靠,這饅頭都能把狗給砸死,還這麼小一個,真是摳門到家了。”
“在嚷嚷兩句我聽聽看,是不是要給你們騰個地方啊。”反揹着手,挺着孕婦肚的教官聽到有人嘀咕,向前走了兩小步,手通過牢門中的空隙伸到了裡面,指着剛纔嘀咕的兩個人說道。
兩個人隨後沒有了底氣,等教官和那個推着車的犯人走後,幾個人又開始交頭接耳嘀咕起來。
在聊天的過程中向天知道了何慶以前是做什麼的,他是學生心目中高高在上的老師。因爲和妻子異地分居,何慶沒能控制住邪火,去城鄉結合部的髮廊裡瀉火的時候,碰上了掃huang打非,就把他給整到裡面來了,一時的慾念沒控制住,導致了鐵飯碗被打碎,出去後一切都得重新開始。
犯事的在裡面還能出去放放風,他們拘留的就成天只能在一個房子裡,唯獨能夠曬到太陽的時候是中午那會,時間不會過長,過了午時太陽光就從牢裡面抽出去了。
整天在裡面沒事幹,大家就天南海北的吹,聊聊哪個女明星什麼的,或者是
一些生活當中的趣事,時間一晃就過去了,期間裡面換了好幾波人,何慶比向天早走五天,出去時還千叮嚀萬囑咐,叫向天出去後一定要去找他,到時可以合夥乾點什麼。
向天出去的那天天空中佈滿了陰雲,好像快要下雨似的,出去後他直奔洪福的娛樂城。被拘留了學校肯定是回不去了,他要找一個容身的場所,在江靈市除了和洪福有點交情,也沒什麼認識的人了。
說來也巧,向天去了娛樂陳剛好碰到洪福從裡面出來,洪福的身後跟着兩個理着小圓頭的年輕人,這也是洪福出門的習慣,到哪都喜歡帶兩個兄弟在身後,也是他們這些社會大哥都習以爲常的事。
洪福說道:“我就估摸着你小子今天要出來了,回頭聊,大哥出去有點事。”
“洪哥,我找你有點事。”向天有點不好意思,求人辦事自是要低人一等。
“哦,什麼事,現在就說吧。”
“恩,就是我想問你借點錢。”
“借多少。”
“五萬塊吧,我有用。”
“行,大哥也不管你幹什麼,你一會上去找小六,我一會給他打電話。”說完洪福就坐進了車裡,搖下車窗,說道:“向天,沒地方去,以後就到娛樂城來上班,大哥不會虧待你的。”
目送着車子離去,向天還是走進了娛樂城,小六一見到向天就拉着向天去了辦公室,拿出用橡皮筋紮好的五萬錢放到桌子上,道:“大哥都和我說了,錢你拿着吧。”
“要不要打張欠條。”向天這人很厚道。
“都是自家兄弟,別見外,再說你進去半個月,大哥也覺得過意不去,剛還在電話裡和我說,這五萬塊是給你的損失費,你就心安理得的拿去使吧。”小六說。
向天也不見外,把錢裝起來後,和小六道了一句別,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他要去找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在所裡面認識的何慶。向天在裡面看出來了,何慶的頭腦很好,人在世上總歸是要犯錯誤的,犯了錯誤只要改過自新,一樣可以重頭再來。
出租車的停的地方讓向天想到了第一次到江靈市的場景,看到那塊路牌還是呈現四十五度角斜拉在那裡,說明這個地方只要不出亂子是沒有人來管理的。沒遇上大改的棚戶區治安情況相對來說也是最紊亂的地方,負責分管這裡的片警也是比較頭疼,不要說夫妻之間爲了一點小事大打出手,就連內褲、襪子被風吹跑了也要打110尋求幫助,讓人非常無語。
街還是以前那條街,樹葉、碎報紙被風一吹,在地上四處飛舞,幾隻癩皮狗在垃圾堆裡搜尋着它們的食物,當其中一隻找到能下肚的東西后,其它癩皮狗就會不顧一切衝上去撕咬,只要這些癩皮狗打在一起,附近幾個店鋪當中的小孩就會站在那觀看。
向天路過王記肉莊的時候發現店裡面的那個肥胖男子好像和人在爭執什麼,一個顧客模樣的人手裡拿着一張百元大鈔,爭論的話題應該是鈔票真假的問題。
向天看到面對面走過
來一個老頭,左手提着個鳥籠,一臺收音機別在腰間,裡面唱着江靈市地方的戲劇——《珍珠塔》。
一些店鋪老闆和相對年輕一點的向天沒敢上去詢問,怕被人家捉弄,所以他選擇了年紀相對教大的人,走過去後,向天很禮貌地問道:“大伯,問個地址,南街怎麼走啊。”
“哦,南街啊,順着府前街一直走到頭,到時你就能看到南街的路牌。”大伯脫口迅速,一看就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根據大伯的提示,向天一直往前走去,走到路的盡頭果然看到了南街的路牌,不過已經鏽跡斑斑,還好能認出上面的字。
向右拐進去,是一條鋪着青石板的弄堂,兩邊的房屋很多都是大門緊閉,大中午的應該是在外面爲了生活奔波吧。旁邊的電線杆子上貼着厚厚的一層小廣告,都是一些辦證、包治什麼病之類的,一般很少有人會去注意這類牛皮癬廣告,大家也都知道上面說的十有八九是不符合實際的,要是真能包治醫院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根據門框上的門牌號,向天找到了何慶和他說的地址,還沒走近就看到一條三角褲衩飛了出來,接着是一口炒菜的平底鍋,跟着就是一個女人的罵聲:“你個混賬,以後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和你離婚。”
接着是碗被摔在地上的聲音,向天剛把腦袋湊到門上,探出腦袋想要看看裡面發生了什麼,向天才露出半個頭,只見一個紅色的暖壺飛了過來,向天反應迅速只聽“砰”的一聲,暖壺在對屋牆根處炸裂開來,內膽碎片撒的地上到處都是,還有不少濺到了對面人家的窗戶上,暖壺外殼滾動兩下後壓在了粉色三角褲上。
熱氣被風一吹,在空氣中搖曳着向上升去,最後變爲透明。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向天覺得這個時候進去有點不合時宜,所以他轉身準備離去,在他剛擡起腳要走的時候,裡面一句話讓他停止了身形。
“向天兄弟,你進來吧。”何慶坐的位置其實就是對準大門開着的方向,向天一露臉他就看到了。
沒辦法,向天只能走了進去,一進屋看到一個女人叉着腰滿臉怒氣地站在何慶面前,向天有點勉強的喊了一聲大哥和嫂子,不料那婦女張口就罵:“誰叫你進來的,給我死出去。”
一直不說話的何慶突然站起來,一巴掌把婦女拍到了地上,聲音似乎要把屋頂掀去:“你給我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要不是因爲你我會有今天嗎,明天我就和你把婚離了,你現在馬上從我眼前消失,不然,晚上我拿拖把杆捅死你。”
向天的表情凝聚在了一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讓人理不清一點頭緒。
就這麼一個斯斯文文的人,誰也沒曾想到在多年以後的江靈市,何慶一躍成爲取代楊宗保的人,在上刑場的那一刻向天問過他一句話:“你後悔自己走的路嗎?”
“人頂不住誘惑,我也怨不得誰,替我把孩子照顧好。”
“嗯,孩子我會當成自己兒子一樣看待,你安心上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