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楊梵皺了皺眉,這才細細的想起,這大婚之日,欣陽姐姐斷不可能自己會去到那樣的地方,這一切定然是有人想要傷害欣陽姐姐,所以纔會將欣陽姐姐帶到那樣的地方。又是誰,會有如此狠辣的心思?
這裡不是孤雁國,若是在孤雁國,一切還可以得到解釋,至少那些人爲了皇權而做出這樣的行爲。但是這裡是新月國,欣陽姐姐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又何來什麼仇家?
“究竟是誰,會有如此歹毒的心思?”
“楊欣陽公主是孤雁國的公主,在新月國裡並未認識幾個人,向來也是在皇宮裡深入簡出,自然不會有仇人。”白月眸光落在楊梵的身上,臉上的神情有着一絲的遲疑。
“你可是想要說些什麼?”
“殿下有所不知,方纔白月從紅玉的口中得知,今日黎王殿下成親不僅僅只是迎娶楊欣陽公主,還同時迎娶了伊熙。”
“你的意思,這一切都可能是伊熙做的?”還未等白月迴應,楊梵便率先已經否認地搖了搖頭,“不可能,她的眼睛,是本殿下見過最爲乾淨的一雙,擁有那樣眼睛的人,又豈會是如此歹毒的人?更何況,在本殿下還未離開新月國時,也至始至終都未曾聽到欣陽姐姐口中一句提及對她不和的事情。”
雖然,他看得出黎王殿下對她的在乎,但是至少在她眼裡,他並未察覺到她對黎王殿下的愛意,這樣的她又豈會因爲一個九黎王而做出如此狠辣的事情?
“月兒也只是將紅玉口中探到的消息告知殿下而已。”白月臉上的神情依舊是不卑不亢。
楊梵此時並未回話,而是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那一根琴絃……
……
……
石林。
微風吹起,黃沙肆意飛舞、瀰漫。
這裡是新月國和藍疆國的交界處,山谷邊,身着一襲紅衣的女子絕代風華,她脣角夠了出淡淡的笑意,好似天上仙子那般勾人魂魄。可是她那笑意的深處,卻是無盡的淡漠。
伊熙看着那漸行漸近的軍隊,臉上的神情平靜,似乎對於西門耀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追上自己並不覺有一絲的訝異。她竟然決定了要離開,就不怕他西門耀追上來,在他沒有給她任何選擇的權利時,她自然也沒有給他西門耀留下任何的餘地。
這一場博弈裡,她伊熙只能贏。
頃刻間,大批人馬追上,紛紛揚揚的馬蹄聲中山谷間擴大。樹葉飄落,本來靜謐的山谷多了一份嘈雜。
待人馬到齊後,分至兩列,整齊統一。中間踏出一匹白馬,白馬上的男人給人帶來無盡的壓迫感,瞬間,氣場強烈了起來。
他的神色是冷的,眸子裡那猶如冰一般的冷漠彷彿能將人繞進,最後陷入無底深淵。他薄脣輕啓,道出的二字是那樣的令人沉醉,動人心絃:“伊熙。”
她倒是膽子大得很。
這一次,竟然會在婚禮上逃走。難道,嫁給他九黎王她就如此的痛苦,甚至即使拜了堂成了親,卻依舊是不放棄從他的身邊逃離。
伊熙回頭,櫻脣上帶着一抹膽小,清麗的容顏較好,特別是那雙眼睛,看似天真無邪,水潤動人,實則那淡淡的嫵媚感和淡漠感卻透滿,完美融合。
她那纖細的身子在紅衣下襯得更爲妖嬈,“你追來了。”
她彷彿料到他會追來似的,神情是那樣的平常,而話語中的態度卻是篤定的。
西門耀眯了眯眸,那精緻的薄脣總是帶給人無限的吸引力,然而卻吸引不了眼前的女子。
“給本王過來。”西門耀的命令道。
雪白色的馬長長的啼鳴了一聲。
這種時刻,無疑是沉默的。西門耀的命令沒有誰敢不從,唯一不敢的人,只有她而已。
伊熙依舊站在石林邊,未動。風吹起了她墨色的長髮,乾淨的臉蛋上浮動着幾根髮絲,平添了誘惑的感覺。
“再不過來休怪本王打斷你的腿!”他的語氣加重,眸色沉了沉,緊抿的脣線顯示了他此時隱約含着幾分的怒意,“若是你跟本王回去,本王可以對你逃出黎王府的事情一筆勾銷。”
伊熙的眼眸中漸漸透出水潤的光澤,那可憐的姿態,似乎在控訴着他的脾氣。“爲什麼要對我那麼兇。”
此話一出,方纔的冷漠感全無,反而還略帶一點撒嬌的感覺。
一筆勾銷?
感情倒是她伊熙一個人的錯?
她說過,他不該逼她。他西門耀仗着權勢,同時迎娶她和楊欣陽,可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全體將士退後。”西門耀命令將士退後,親自騎着他的白蹄烏上前。
踏……
踏……
踏……
馬蹄聲越來越近,伊熙眼底的淡漠的光澤越來越濃。只是,她感覺不到,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空闊的平原,侍衛們都退得遠遠的,只剩下二人對視。
她的眸光動人,他的眸光冷漠,卻不能從這冷漠中,看出一絲狂妄和情深。
他在馬背上,英姿颯爽。朝她伸出骨節分明的手,畫面一如當年那般,只不過如今的二人心境早已變化。
“把手給我。”西門耀說道,卻不等伊熙的反映,直接牽住她的手,輕易的將她拉上馬背。那一刻衝刺着她鼻翼間的熟悉氣息,卻令她感覺不到一絲安心,溫暖的懷抱,卻卻只是愈發的令她感覺到並冰冷。
不管他如此,她始終和他不可能,在他毅然決然地選擇迎娶楊欣陽的時候,她便已經斬斷了他們之間的可能。她試探過他幾次,他卻從不曾因爲她的要求而有一絲的動搖,她早就該明白,楊欣陽對他意味着什麼,他又豈會因爲她而放棄了整個唾手可得的江山?
“這是第三次,下不爲例。”這是他的最後一次警告。
“我不要腿斷。”伊熙皺眉,纖細的手忽然摟住了西門耀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部,眼底裡清冷更是深了幾分。
她接近的時候,屬於草藥的淡香瀰漫,沁人心脾。
西門耀的背脊僵住,只是這樣的一個擁抱,他就知道,她逃不了,他也是。
“抱緊一點。”他想感受更多她的溫度,“本王迎娶你做了本王的側妃,能給你楊欣陽她得不到的,你若是真的想要九黎王妃的這一個位置,本王答應你,等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之後,本王便會立你爲本王的正妃。”
她知道的,他迎娶楊欣陽只是爲了孤雁國的權勢,他能給楊欣陽的不過只是一個形同虛設的名號,而他能給她的,可以是絕對的寵,她能得到別人得不到的。
西門耀破天荒的多說了這一句話,他從不會多話,在馬上他的話是命令,是所有將領前進的方向。在馬下,他的話同樣是命令,是所有子民所崇敬的。
白蹄烏晃晃動動,伊熙方纔一動不動的身子卻在聽到“抱緊一點”這四字時,放開了手臂。
她這一放開,溫暖消失,風透過縫隙,吹得二人都有些冷冷的。
“西門耀。”她直呼他的名。
他似乎遇到她要說什麼,淡淡道:“閉嘴。”
“你總是這樣,可曾在乎過我的感受?”伊熙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明明是笑的,卻透着一種看透一切的態度,“我並不想嫁給你,我要的不是一個九黎王妃的位置,我要的,你給不起,你也不明白,你爲何就不能放我走?”
這樣的態度令人心顫,西門耀側眸,薄脣貼近她的臉蛋,忽地啄了一口。“有什麼話隨本王回去後再慢慢道來。”
只要她跟他回去,她想要的,他可以考慮給她。
普天之下,又有什麼是他九黎王給不起的?
伊熙伸出手,血紅色的袖子擦了擦自己方纔被親過的地方,面無表情。
西門耀轉過臉,只當什麼都沒有看到。她的呼吸在他頸間,有點癢,令人心醉。他恨不得將她強綁回去,捆住手腳,讓她再也沒有機會逃離他的世界。
“還記得兩年前嗎?”她語氣淡淡,輕如薄霧。
“兩年前本王救了你。”他的態度似乎有點冷淡,或許只有白蹄烏知道,他沒有握住馬繩。
“救我之前呢?”
“消滅了有謀叛之心的罪臣。”
伊熙勾勾脣角,“王爺滅了伊熙一家,唯獨救了伊熙,伊熙活着有何意思?”說到此,她眼中有如冰魄的東西一閃而逝。
他是救了她,卻是將她孃親和弟弟親手殺害在她的眼前。在黎王府裡,她淪爲一個罪臣之女,身份地位甚至連一個侍女都不如,他卻要她念着他的救命之恩。
他與她,何曾有過恩?
在他西門耀的眼裡,只要是他給她的,她都該感恩戴德,甚至連在婚禮上,同時迎娶兩個女人,他都沒有給她任何選擇的餘地。
他從不曾爲她考慮過一點,他給的,她會不會不想要?
西門耀薄脣緊抿。
他也想知道,當初爲何會被一個罪臣之女蠱惑,僅一眼,便有了想把她帶出牢籠的念頭。
“本王已納你爲妃,何愁無家。”
他似乎永遠都是那樣的冷漠,狂傲,那睥睨天下的目光令人望而生畏。
是啊,君王的態度本該這樣,他確實是治國的人才。
“呵呵。”伊熙輕笑兩聲,明明是輕笑,可那聲音中竟毫無情緒波動。
何愁無家?
“我孃親、爹爹、弟弟、管家、數十家僕全死於王爺手中,王爺認爲這樣就可以彌補嗎?”伊熙眉眼間怨念漸漸浮出,“還是王爺認爲,我就是那樣不知廉恥的女子,能與滅門仇人尋歡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