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熙接過糕點,視線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盤子,轉過身,伸出手將最中央的那一隻糕點拿開,不出她所料,糕點下面果然出現了一條白色的紙條。
“今晚子時,林子外的皇廟見,並且只許你一個人前來。”
將那一張紙條拿在手中,她便將手中的那一盤點心隨手交給了一旁的侍女。
伊熙腳尖踩在地面上,冰冷的寒意從腳底鑽上,越過屏風,她緩緩的走了進去。幔簾被清風揚起,半隱半現的露出了牀榻上男子那妖孽衆生的睡顏。
忽地,揚起的幔簾瞬間的朝着伊熙席捲了過去,伊熙猛地一個側身,只見擦過她腰側的幔簾一個旋轉,霎那之間猛地勾住了她的腰間,一個用力,瞬間的將她猛地拽了過去。
“呃……”
伊熙只感覺整個身子一個翻轉,一道身影瞬間的覆了上來。她擡起雙眸,迎上了男子那一雙冷眸,微微地揚了揚眉,問道:“這是幾個意思?”
西門耀雙手撐在伊熙的身子的兩側,附身而至,逼近伊熙,指尖漫不經心的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將她散落在臉龐上髮絲撥到了耳後,不急不緩地說道:“怎麼,這麼晚了,來到本王的寢殿,不是意圖想要對本王不軌?”
不軌?
這眼前,誰撲倒誰,能不能看清楚再說?
“抱歉,伊熙這段時間吃素,恐怕不能滿足王爺這一番自我想象了。”
伊熙輕輕地眨了眨眼,她伸出手將伏在她身上的西門耀推開,起身,慢條斯理的整理着有些許凌亂的衣裳。
轉過身,她睨着斜靠在牀上的男子,淡淡的說道:“不過,王爺是不是該醒醒了,今晚可是有人想要單獨見你。”
“你似乎心情很好?”
“王爺覺得,伊熙心情該不好?”
西門耀緩緩地起身,視線睨着伊熙,示意着她將屏風上的披風拿過來。
伊熙會意,輕輕地聳了聳肩,看來她還真是無法適應成爲伺候別人吃喝穿住的人,不過也無妨,這樣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了。
伊熙揚起手,掌心中震出了一根細如髮絲的金絲,金絲震出,猛地勾住了屏風上的那一件玄色的披風。
披風緩緩的落下,落入到了她的手中。她拿着披風,緩緩的走到西門耀的跟前,因爲男子的明顯的高出她兩個頭部的長度,使得她不得不踮起了腳尖。
她伸出手,將披風披在了男子的肩上,指尖落在了他的領口上,慢條斯理的將披風上的帶子繫上。眼眸低垂,男子不由得將眸光落在了她的臉上,久久的無法的移開。
伊熙和西門耀甚至都沒有發現,兩人這樣的姿勢,多麼的像極了一對夫妻之間的相處,夫君即將遠行時,妻子親自爲男子穿上披風,這一幅畫面看上去如此的和諧。
只是,在生活中,她不是他的結髮妻子,他不是她的夫君。他們之間,恐怕更多的是那些糾纏不清的恩怨殘情……
“王爺,給你的信。”將手中的紙條攤開,伊熙遞給了西門耀。
西門耀將視線落在伊熙手中的那一條白色紙條上,淡淡的問道:“恩?”
“王爺是睡糊塗了?”她將手中的紙條拿在手中,遞到了西門耀的眼前,微微地揚了揚眉,不急不緩地說道:“王爺要是不識字,伊熙不介意給王爺念念。”
西門耀擡眸,淡淡的掃了一眼伊熙手中的那一張紙條,他開口,說道:“你想要本王給你收拾爛攤子?”
他的嗓音,依舊是那令人迷惑的慵懶,只是落在了聽得人的心理,卻感覺到了那一陣陣令人發顫的寒意。
“王爺這是什麼話?這裡是玄穹宮殿,別人將紙條送到這裡來,自然是給王爺你宣戰的。伊熙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之人,向來與人無仇,王爺就說不定了。”
多少人想要將九黎王處之而後快,他西門耀的仇家可是數不勝數。
這仇家尋上門,不足爲奇。
西門耀微微地側擡着眼眸,懶懶的斜睨着一旁的伊熙,“這麼說,你覺得本王招人嫉恨?”
伊熙嘴角上輕輕的彎起,露出了陣陣盈盈動人的笑意,“伊熙可沒有那麼說,不過要是王爺有自知之明,倒也可以這麼說。”
“哦?”
“王爺要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仇家尋上門了,豈不是很簡單,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若是不去,豈不是可惜了她苦心安排的這一出好戲?
“怎麼?”西門耀擡起手,修長的指尖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身上的那一件玄色的長衣,淡淡的說道:“對本王用激將法?”
他西門耀,身爲新月國的九黎王,自然有數不勝數的人恨不得將他處之而後快,只是,像這樣的膽敢將戰術送到他黎王府的,在新月國裡,找不出一人。
因此,這一張紙條,即使他不用看,他也知道,並不是給他九黎王的。至於她爲何如此執意的想要將他拉上,目的令人可想而知。
伊熙擡眸,視線迎上了男子那一抹犀利深邃的雙眸,他的眸子裡裹着那一抹冰冷直直的逼入到她的眼底了,彷彿想要將她的心思一眼望盡,使得她無影遁形。
只是,她早就習慣了將自己的情緒掩藏。
“伊熙不過只是王爺一個小小的貼身丫鬟,竟然有人將紙條送到了玄穹宮殿,伊熙便幫着王爺收了回來。”她將手中的紙條收了起來,看着他,“如果王爺不想予以理會,伊熙收起來便是了。”
激將法?
那倒不至於。
對於西門耀,她自然是急不得,激不得。她說過,想要除掉西門耀,那必定是一個長期的計劃,她又豈會急於一時?
原本她是想要藉此機會,利用水君找來的那幾批殺手來一個借刀殺人。不過竟然他西門耀不肯上鉤,那麼將這一條機會就此廢掉,她也不覺得會有有一絲得可惜。
“哦?不是想要本王去看看?”
“伊熙看王爺的意思。”
“什麼時候,你這麼聽本王的話了?”西門耀睨了一眼伊熙,問道。
伊熙揚起眸,看着西門耀,“王爺不是一直希望着伊熙聽話?”
話落,西門耀伸出手,捏住了伊熙的下巴,指尖漫不經心的摩挲着她白皙細嫩的下巴,宛若情人之間的愛撫,卻令伊熙心裡暗暗的一緊。
她感覺到,遊走在她下巴上的指尖,透着一絲的危險。
“這會抓人的貓忽然收起了所有的爪子,如此的乖順,本王難免有些不適應。竟然你如此費盡心思的想要本王去看看,本王若是不去,豈不是很可惜。”
西門耀脣邊彎起,絕色的俊臉上摻雜着那令人窺不出喜怒的笑意,謎魅,神秘。他走到伊熙的跟前,居高臨下的斜睨着伊熙,“不過,打個賭如何?”
這女人,總是處心積慮的想要和他作對。
這一次,她竟然這麼的想要玩,他要是不加點籌碼,今晚即使他贏了,不痛不癢的,那豈不是很無聊?
伊熙微微的眯起了雙眸,擡頭,問道:“王爺想要賭什麼?”
看來他是猜到了她的目的是爲了什麼。
他和她一樣,命都很硬,有很多人想要將他們處之而後快。水君不顧一切的想讓她消失在黎王府裡,而她同樣也是,時時刻刻的想要將西門耀除掉。
“就賭……”西門耀伸出手,握住了伊熙的手,頃刻,那一張原本藏在她袖口中的紙條赫然的出現在了男子的掌心裡,“這一張的紙條究竟給本王,還是給你?”
伊熙垂下眼簾,視線不着痕跡的落在了西門耀掌心中的那一張紙條上,隨着他指尖漫不經心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着紙條上的字跡,她的心微微的緊了緊。
她自然清楚,那一張紙條是給誰的。不過,不到最後,鹿死誰手誰又能確定?
“要是王爺輸了呢?”
“輸?”西門耀的臉上神情篤定,“本王只會贏,反倒是你該好好的想想,要是你輸了,你能給本王的籌碼是什麼?”
他的嗓音裡,慵懶的音線充滿了十足的蠱惑力。
在新月國,還從來沒有人敢將這個輸字放在他九黎王的身上。
“……”伊熙額頭上不禁的冒下了三槓黑線,他西門耀會不會太過於傲嬌了點?“這輸贏還未定,王爺不覺得,將籌碼保持點神秘感會更好?”
想要她輸,不可能!
“不過,你的籌碼,可不要讓本王失望。”西門耀俯下身,氣息吹拂在了女子絕色的面容上,摻雜着的那一絲冰冷使得她的心下意識地一窒,“你身爲本王的利劍,歸屬於本王,本王不得不好奇,你拿什麼來做這一次賭局裡的籌碼?”
“伊熙的籌碼,能讓王爺好奇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伊熙走出玄穹宮殿,便看到了數千名鐵衣護衛已經整整齊齊的站成一排,爲首的一鳴手持利劍,一言不發的站着,直到看到西門耀走出來後,臉上才流出了一絲神情,恭敬的半跪在地面上。
“王。”
伊熙視線漫不經心的掠過了眼前的那一排排神情肅穆的鐵衣護衛的身上,一道銳利的眸光一閃而逝。她轉過身,看着身後的西門耀,輕描淡寫的問道:“王爺這陣仗,即使對方是衝着王爺來的,迫於着氣勢,恐怕也不得不扭曲事實。”
“這樣,即使是王爺贏了,只怕也是勝之不武。”
“哦?”
勝之不武,這女人還真是懂得如何說出一些令人不是十分喜悅的話來。
西門耀走到伊熙跟前,視線擡起,落在了一旁的一鳴的身上,他擺了擺手,示意一鳴起身,“你覺得,本王需要靠着這些鐵衛兵贏得這一場賭局?”
“王爺需不需要,伊熙只是知道一句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萬一,王爺真的是因爲這些鐵衛贏了,伊熙豈不是輸的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