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見?”她點了點頭,“看你的神情,意見似乎還挺大。”
伊熙將一本醫術丟在了步崖的跟前,一手懶散的支着下巴,不冷不熱的道:“意見簿,慢慢捋捋,想清楚了再寫,或許我會看在你寫的如此辛苦的份上考慮看看。”
步崖看也不看眼前的那本醫術,而是手下意識的拽緊布囊,雙眸緊緊的盯着伊熙,道:“王能救了你,也會隨時殺了你,你不該打它的注意。”
“在你去找它之前,要想確保它安然無事,就必須將我的手治好,這是給你的選擇,而你似乎沒有拒絕的餘地。”
話落。
步崖便伸出手,迅速的扣住了伊熙的手腕,熟練敏捷的將她手腕上錯開的骨頭猛地一推一拉,只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揚起,男子便立即嫌棄似的將伊熙的手腕甩開。
“手腕的脫臼已經治好,至於紅腫,你自行處理。它呢?在哪?”
伊熙揉了揉手腕,感覺到之前的不適漸漸的消失,只剩下紅腫帶來的疼痛。
她試着動了動手腕,心裡暗暗的嘆了嘆氣,醫者不能自醫,着實令人憋屈,“你手中拽着的毛髮不過是它身上的萬分之一,少幾根,還要不了它的命。”
不過,倒是不知道,那個新造型會不會要了它的命。
她確實對它不錯,畢竟那一身雪白的毛髮處理起來並不簡單。
轉過身。
她視線懶懶的掃了掃一眼步崖的整間房子,一邊邁開步子,一邊將裝在玻璃瓶子裡的那些名貴的藥草收入囊中。
竟然難得來一趟,自然也不能虧着。
上次的半枝蓮已經用完,她需要一些稀有的藥草來研製出一些毒藥。步崖雖性子古怪刁鑽,但是卻不得不說,他的藥材庫都是裝備齊全,這點確實很方便於她。
玄素殿。
一身青衣男子抱着一身紫色的狼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他垂眸,此時那溫潤俊雅的臉孔上,神情哀傷,眉宇間難掩心疼和怒意。
伊熙踏進院子,看到的便是這一副場景。
她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越過男子,朝着院子身後的那一座房子走去。“哭喪,麻煩請挪地,我嫌吵。”
聞言。
男子唰地擡起頭,怒視着伊熙,眸子裡指控着她對雪狼做出如此的事情,“雪狼是王的寵物,你竟敢如此對待雪狼。別以爲這數月以來,你能呆在王府裡就可以如此爲所欲爲,別忘了,你不過是罪臣之女,甚至連雪狼的一根毛髮都比不上。”
這是第一次,步崖如此氣憤的對一個人說如此之多的話。
即使性子刁鑽難纏,但是步崖卻鮮少與人交談,足以見得,伊熙對雪狼的所作所爲,真是將他惹怒了。
伊熙走進步崖。
她彎下身,指尖想要觸碰到步崖懷裡抱着的雪狼,卻首先迎上的卻是那一雙泛着一絲綠色幽光的冰眸,那眸子裡的神情,冰冷,甚至透着一絲的怒意和厭惡。
果然是西門耀養出來的東西。
“比不上哪根?”
伊熙伸出手,越過步崖的手,落在了雪狼的身上,一把將它身上的一根毛髮拔了下來,遞到了步崖的眼前,淡淡的問道。“這根麼?”
小樣,得瑟?
這一隻雪狼,和它的主人一路貨色。如若不是那晚,它眼底裡的那一抹厭惡和冰冷的眼神觸及到了她,她也不至於下如此大的功夫來對它。
這麼一身濃密的毛髮,全部拔掉,太費事,況且就這麼讓一隻公狼光着,也有傷風化。她只能親自調製出紫色的染料,將它的毛髮全部染上紫色。
雪狼擡起眸,冰冷的看着伊熙,眼底裡的寒意透着一絲異常的明亮,似乎在控訴着伊熙的行徑太過惡劣。他猛地雙爪刨地,張開口,狠狠的朝着伊熙的手咬了過去。
它可是一隻品種優良高貴的雪狼,這女人,竟然給它全部染成紫色。
該死。
欺負一隻畜生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欺負人去?
伊熙猛地避開身,眸色一冷,揚起手,指尖泛出了陣陣冰冷懾人的銀光,銀針夾在了她的指縫之間。
“……”步崖氣急而怒,毫不猶豫的拿出尺子,狠狠的敲打在了伊熙的手上,原本在她指尖上的紫色毛髮也瞬間的被擊落。
如今,更重要的是要將雪狼身上的染料用藥草褪盡,這件事情,他一定會爲雪狼討回公道的。
步崖走後,院子裡早一次恢復到了平靜。
伊熙轉過身,走進了房內,隨後便將房門關上。
夕陽落下,整個皇城上空,紅霞滿天。
楚王府的大門前。
兩名持劍侍衛分立兩旁,臉上的神情冰冷肅穆。
此時。
青玉長袍的男子騎着一隻毛髮柔順,身軀雄壯的雪狼緩緩的朝着大門這邊走了過來。
“步崖公子?”侍衛隨即彎下腰,臉上流出了恭敬的神情。
他們擡起頭,看着雪狼背上的那一名男子,臉部線條柔和,眉宇間的淡然,坐在一頭毛髮如雪的狼背上,更是透出男子骨子裡映射出來的溫潤如玉般的氣息。
兩名侍衛面面相覷,眼底裡掠過了一絲疑惑,怎麼步崖公子似乎今日變得消瘦了許多?
青玉男子溫潤如玉的俊臉上,嘴角似有似無的泛着一絲風淡雲輕的淺笑,他揚起手,手中的尺子毫不猶豫的落在了侍衛握着劍刃的手腕上。
眸子裡,掠過了一絲的不悅。
侍衛感覺到手腕上的劇痛,隨即微微的垂下頭,視線不再落在青玉男子的身上。該死,步崖公子何人?豈容他這般放肆?
“步崖公子請息怒。”
青衣男子冷冷的哼了哼,收回手中的尺子。擡起頭,他的視線落在了門外屹立着的石獅上,果然,如他所料,那原本屹立不動的石獅,在他騎着雪狼越過時,原本沒有一絲光澤的眼睛裡頓時迸發出詭異的綠光。
眸光流轉。
男子視線不着痕跡的落在了兩頭石獅的身上,心裡暗暗深思,看來,他該好好的查查這石獅到底有何異常之處?
雪狼邁開步子,同青衣男子一起走出了楚王府。
拐過層層的叢林。
數十名鐵衣護衛分立兩側,手執利劍,將中央處的一座翠蓋珠纓的華車護在其後。
林子裡的風揚起,落下,吹佛起了層層疊疊的掉落在地面上的竹葉,宛如一場風沙,而林子裡紋絲不動着的鐵衣護衛更似戰場上的戰士,面若鐵板,冰冷無情。
“伊熙姑娘,太子殿下已經等候多時。”
只見,一道青色的身影越過叢林,緩緩的來到鐵衣護衛的跟前,此時雪狼背上的人,正是伊熙,她唯有容成步崖的樣子才能順利的走出楚王府。
伊熙翻身躍下,而那一隻雪狼隨着她躍下的那一瞬間,迅速的化成了一團雪白的毛髮飄落在了女子的掌心裡。“動身。”
掀開簾子。
她彎下腰坐進了馬車裡。
轉眼,轎子擡進了宮中。
她擡起頭,目光迎上了那個人。
西門霖鑫,似乎總是如此的纖塵不染,他的眼眸,透着淺淺的淡笑,卻是如此的純淨,彷彿一切雜塵都是這般的不堪一擊,消失殆盡。
男子靜靜的站在硃紅大門前,身上穿着那白色的華服,腰間垂落着的黃玉處,勾勒着金絲鑲邊而成的精緻圖騰,身後的青絲垂落,映襯出男子那白皙凝脂般的肌膚。
似乎感覺到伊熙的視線。
他緩緩的擡起頭,那精緻的輪廓上,眉宇間,赫然的出現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白色火焰,迎着陽光,若隱若現。
輕輕的勾了勾嘴角。
西門霖鑫的視線落在伊熙的面容上,頃刻,頓時露出了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
此時,正迎黃昏,明紅色的彩霞投落在男子的身上,半隱半現的光圈將其籠罩,那嘴角上僅僅只是一閃而過的笑意,卻在那一瞬間,透着足以蠱惑人心的傾國傾城。
那嘴角上的笑,卻如此的清美乾淨,甚至令人不敢有一絲的褻瀆。
“本殿下倒是明白,那日你爲何如此肯定能救回公主。因爲你足夠有狂傲的資本,你很聰明,只是太聰明的女人,會是一種足以致命的毒藥。”
伊熙從馬車上落下,邁開步子,緩緩的在西門霖鑫的跟前站定。
她視線淡淡的掃了一眼男子身後的那數十名紅衣女子,這些女子神情恭敬的站在身後,身上的氣息淡不可聞,宛若不存在般,武功必然深不可測。
這裡的皇宮,並未她所想象中的那般擁有着富麗堂皇的奢華,而是處處藏匿着深不可測的詭異力量,而這一種力量,她分不清是來自於靈力亦或是邪功所制。
而這一股力量強大而隱秘,致使整個皇宮都瀰漫着一種死沉般的森冷氣息。
看來,西門耀長成那般極端變態,也是情有所原。
“伊熙即便是毒藥,這一種毒藥也是殿下所樂見的。”
西門霖鑫想要除掉西門耀,她卻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她真是一種毒藥,他會希望,她身上是淬了劇毒,那一種足以令西門耀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的致命毒藥。
西門霖羽微微的側過身,欲要讓伊熙同他一起,朝着身後的敞開的硃紅大門走去。微風揚起,拂起了男子身下的衣襬,青絲揚起,翩翩如仙般。“有時候,女人太聰明,並不見得完全是一件好事。”
“難道殿下偏好笨的?這倒不見得是一種良好的嗜好。伊熙醫術雖然稱不上是第一,但是也能勉爲其難的爲殿下試一試,看能不能治好殿下這種特殊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