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他的手拿開,從他的手中接過溼布,低着頭,她的神情認真的開始擦拭着腰側上的血跡。視線落在她的傷口上時,她的雙眸微微的眯起,眼底裡掠過一絲的諷刺的冷意。
似乎從來到這裡開始,她倒是和受傷變得形影不離了。
“未出閣的女子?”西門耀將手擱在清水盆裡,慢條斯理的清洗着手掌上剛剛沾上的血跡,側擡眼眸,望着伊熙,問道,“難道你還想着嫁人不成,別忘了,你是本王的女人。”
他堂堂九黎王的女人,竟然妄想着要想嫁給他人?
“……”
她並不會以爲,西門耀的這一句話是表示着他在乎自己,他的眸子裡透露不出一絲對她的感情,甚至連一絲令人感覺到溫度的神情都沒有,他的骨子裡,是冰冷絕情的。
他的這句話,不過是一個男人天生使然的佔有慾。他身爲九黎王,權傾朝野,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慣,這一種佔有慾更爲強烈,她不過是他的一種私有物。
伊熙將身上的血跡擦拭乾淨後,擡起頭,淡淡的掃一眼一旁的西門耀,眉宇間透着一絲的清冷,心裡的那一抹複雜難明的情緒已然消失,此時的她臉上的神情,平靜如水,“王爺,這裡是伊熙的房間,你能不能出去,我需要休息。”
從地宮裡出來,將近耗費了她所有的體力和內力,加上在花園裡還要應對那個水君郡主,現在的她,在一切傷口處理好之後,全身心的感覺到了那一種極度的疲倦。
這救人,還真是一件勞心勞費的苦差事。
她冒那麼大的險將鳴剎門的門主聖疏救了出來,就應該先弄清楚,西門耀究竟是不是瓔珞宮的背後操控者,如果是,那麼他將聖疏囚禁在地宮裡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只是,從西門耀的嘴裡套出點東西,簡直跟做白日夢差不多一個程度,癡心妄想。
這新月國和孤雁國之間的事情,湖水邊,西門耀忽然消失的事情,瓔珞宮的事情,這麼的多的事情堆疊在了一起,錯綜複雜,毫無頭緒,所以此時的她真心覺得很累,很累……
這和西門耀鬥,可是純腦力活。
所以,她現在需要的是好好的休息。
西門耀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眉宇間透露出的那一抹疲憊的神情收入眼底。
他起身,將手中擦拭着指尖的手帕慢條斯理的放到了盤子裡,毫不猶豫的走出了房間。
當房門合上的那一刻,伊熙那原本合起的雙眸緩緩的睜開,眸底裡的神情複雜難明。其實,她確實已經疲憊不堪,只是腦子裡的堆積的事情太多,煩亂複雜。
久久的,她輕輕的眨了眨眼,才緩緩地的進入了睡夢之中,呼吸漸漸地趨向了平緩……
深夜,當伊熙陷入沉睡時,房間合起的房門再一次被推開。
一身修長的身影緩緩的走了進來,男子落在地面上的聲響,微不可聞,他走到牀邊坐下,整個人慵懶的斜靠在一旁的牀頭,眸光靜靜的落在了沉睡中女子的身上。
暗夜,那濃郁的黑色盤踞着整個上空的下方,彷彿在那一瞬間就會傾瀉而下。
林子深處,一座荒棄的破廟裡,男子整個人坐在了地面上的碎草上,雙腿盤膝,掌心合十,屏息凝神的在運功療傷。
前方臨時堆砌起的火堆上,架着一隻破裂開一道小口子的瓷碗,上面盛着的藥水開始慢慢冒着一絲熱氣。
一道雪色的身影掠過月下,緩緩的落在破廟外的一棵樹枝上,那雙眸泛着一絲綠色的幽光,隱在暗色裡,一絲詭異的氣息瞬間的溢出。
頃刻,數道身影躍下。
“雪狼。”爲首的女子僅僅只露出那一雙狐媚的冷眸,她將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那一座破廟上。
她望着樹上的那一道雪色的身影,神情透着一絲的恭敬,說道,“聖疏在血姬的手中逃出,這件事情血姬會跟親自跟王請罪,至於現在,血姬會將聖疏帶回地宮。”
雪狼望向血姬,眸光透着一絲孤冷的氣息,忽地,它的雙眸猛地擡起望向了上空,眸子裡頓時露出了陣陣肅殺的冷意。
只見天際上,那皎潔的月光瞬間的被一大片黑雲遮住,黑暗整個籠罩住了新月國的上空,月光被層層的遮蓋在雲層裡。
“嗚嗯……”
雪狼弓起了腰身,整個雙爪呈刨地之勢。
瓔珞血姬擡起眸,眉頭不禁的皺起。她環顧着四周,敏銳的察覺到了周身那一種暗中涌動的危險氣息,她開口,說道,“小心行事。”
整個林子頓時發出了陣陣悉悉率率的震響,霎那之間,感覺到了整個林子的四周都在開始發出那一種令人心驚駭然的晃動聲,彷彿林子裡的萬獸正迅猛的朝着這邊逼了過來。
砰地一聲巨響,整個林子裡瞬間的捲起了一道迅猛的颶風席捲着林子,甚至連一些樹木都不禁的連根拔起,狠狠的砸落在了地面上。
破廟裡,原本正在閉目養神的男子唰地一下睜開了雙眸,眸子裡染起了一絲防備的厲色。
他伸出手,迅速的拿起放在一旁的青龍寶劍。
“嗚嗯……”
雪狼仰天長嘯,整個身子縱身躍起,迅速的躍向了那一座荒棄的破廟。卻在這時,一道銀色的微光閃現,雪狼整個身子便被猛地彈了出去,狠狠的撞向了身後的樹幹上。
“雪狼!”
瓔珞血姬心裡暗暗的一驚,她擡起頭,望向了那一片黑暗無光的上空,她的眸子裡染過了一絲複雜的神情,“聖疏,他的目的是聖疏,衆姐妹聽令,擺劍陣。”
“是……”
頃刻,數名女子頓時躍起,手中迅速的的震出了綢緞,數道黑色的身影交織縱橫,迅速的朝着那一座荒棄的破廟迎了上去。
四周迅速的捲起了一道驚天駭浪般的颶風,將整個荒棄的破廟緊緊的圈了起來,泛着一道銀色的微光,將欲要衝入破廟中的那數名女子狠狠的震了出去。
嘭地一聲巨響,整個破廟禁不住颶風爆發出的力度,猛地朝着四周破散開來。
“啊……”
話音落,那數道黑色的身影猛地被撞擊了出去。
瓔珞血姬揚起手,手中的綢緞化作了凌厲的劍鋒,刺破了空氣,猛地勾住了那幾道被撞飛的那幾名女子,將她們迅速的拽了回來。
她視線落在那早已經破散得不成樣子的寺廟上,看到早已經空無一人的身影時,臉上的神情,愈發的凝重幾分……
……
……
次日,黎王府的膳房裡,一名穿着侍女服的女子坐在椅子上,俯下身,她一邊拿着扇子不停的扇着火竈上的火苗,一邊神情認真的緊盯着火竈上那熬製的湯藥。
這湯藥要熬製數個時辰,絲毫馬虎不得。
“這湯藥熬的如何了?”
一道嗓音揚起,頓時令坐在湯藥面前守着的侍女慌忙的站起了身,俯身行禮着道,“回稟奶孃,這湯藥細火慢熬了將近三個時辰,只要再需一個時辰這樣就可以熬製好了。”
侍女微低着頭,眸光並不敢直視着眼前的奶孃,整個身子因爲害怕而下意識的繃緊。奶孃仗着九黎王是由她一手帶大的原因,在黎王府裡向來自恃其高,囂張跋扈,使得整個黎王府的下人都不得不對她懼怕三分。
聞言,奶孃點了點頭,轉過頭,看着身後的侍女,說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把湯藥換上?”
“是,奶孃。”身後的那一名侍女立即走上前,彎下腰,從另一名是女的手中接過一個砂鍋,拿着手帕,小心翼翼的將火竈上的那一隻砂鍋拿下來,並將他們帶來的那一隻砂鍋放放了上去。
見狀,一直在膳房負責熬藥的侍女臉上頓時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好好地做你的事,不該看到的,就聰明的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明白麼?”奶孃附身而至,一雙犀利的眼眸睨着那一名侍女,質問着道。
侍女神情一慌,頓時不住的點着頭,“奴婢明白。”
奶孃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過身對着身後的那一名侍女囑咐着道:“看着她,免得她壞了我們的計劃。”
“是。”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斜斜的映射在了那一張精緻的人工雕刻的大牀上,垂落的幔簾在已經被撩起,牀面上沉睡中的女子在光圈的籠罩下,那白皙的臉孔上,那精緻的五官顯得格外的清晰動人。
女子那原本緊閉着的雙眸緩緩的睜開,她伸出手,慢慢的撐着身子,站起身。她漫不經心的從屏風上拿起一件雪白色的披風披上便緩緩的走出內室,來到了大殿內的桌子前坐下。
嘎吱一聲,此時房門被推開,端着托盤的侍女緩緩的走了進來,他們走到桌子前,將托盤上的湯藥及早膳一一地放在了桌上後便退到一旁。
“伊熙,這是步涯公子命奴婢給你熬製的湯藥,你還是趁熱喝吧。”
聞言,伊熙的視線擡起,眸光落在了桌子上那一碗白玉瓷碗裡盛着的湯藥上。她慢條斯理的端起那一碗湯藥輕輕的聞了聞,頃刻,脣角頓時彎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開口道:“替我和他說一聲,這上千年的名貴人蔘,他還真捨得,這麼大割肉的也不怕到時候連骨頭都不剩一根。”
說完,她便將手中的湯藥放在一旁,不急不緩的拿起桌子上的勺子,輕輕的攪拌着碗裡的清粥,臉上的雙眸半垂,掩住了眸子裡的流光。
此時的她神情格外的安靜,淡漠清冷的氣息,蔓延……
一旁的侍女微微的蹙起了眉頭,眸光不着痕跡的落向了桌子上的那一碗湯藥上,心裡開始泛起了陣陣的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