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道長看着白蓮淺笑的模樣,眼皮跳了跳。
白蓮的神色讓他感覺到,他彷彿是掉進陷阱中的獵物一般。
只聽她開口說道:“父母養育我一場,日後不能侍奉跟前,是我心中的憾事,若是能在祭祀之前,一直在父母跟前盡孝,我自當甘願爲祭引。”
白蓮說完,長春道長才算鬆了一口氣,原以爲她要說什麼,現在不過是要求留在家裡一段時間。
若是旁的小門小戶,長春道長不放心,怕他們家捲鋪蓋走人。但是白家,他是不怕的。
長春道長猶豫着,真要把她帶走,她在宮中鬧開,反倒不好。
再說了,長春道長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樣的容貌,難保放在宮中不會出什麼事,想到萬一亂了陸曄的計劃,長春道長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既然如此,貧道這就回去奏明聖上,等祭祀的一切準備齊全了再來接姑娘前去。”
長春道長說完,便轉身走了。
在他看來,不管白蓮在哪兒,都改變不了已定的結局。
昭仁帝決定了的事情,就是嚴皇后也更改不了。
再說了,還是事關國運的大事。
昭仁帝離開後,白家人才算鬆了口氣。但是懸着的心卻沒有放下,因爲只是暫留,事情絕無更改的餘地。
就是在座上的白晉,看着白蓮的時候,也是滿滿沉痛的神色。
白蓮不想讓廳中衆人看着自己,然後長吁短嘆,便告退了。
出了白晉的院子,白蓮在回玉瓊館的路上,還在想着昨天突然想起的事情。
從李氏被陸曄偷樑換柱救出行宮的時候。白蓮就在想,豫王什麼時候成了陸曄的幫手。
無論如何白蓮也想不到豫王能去幫陸曄。
豫王老來得子,最後被一個雙星禍紫要了幼兒的性命。
而提出這一建議的是長春道長,長春道長是偏向於睿親王的。白蓮不信豫王不知道。
他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幫助陸曄,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很可能豫王的那個孩子沒有死。
所涉及的都是宗室子弟,不知陸曄是處於良心發現還是想着招攏人心,很有可能那些孩子都沒事。
白蓮想。如果,如果有那麼一點可能,是陸曄的良心發現,他良知健在,那麼,這次的續龍脈會不會只是一個計策?
會不會是他要重新攪亂局勢,要從中牟利的一個計策?
只是,白蓮想了許久,都想不出陸曄要從何處着手,去重新扭轉這局勢。
就算昭仁帝聲名狼藉。天怒人怨,還有周弘文這個太子在,有陸曄什麼事。
隨後,白蓮想到一個可能,她心中猛然一緊,呼吸停滯了一下。
隨後想到,如今的禁衛軍都在昭仁帝手中,靖南侯吳家一點倒向陸曄的徵兆都沒有,陸曄想掌控禁衛軍造反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東南的水師倒是爲睿親王掌控,只是。京中局勢千變萬化,鞭長莫及,與前世不同,現在。他們手中並沒有多少籌碼。
白蓮想了兩日,都在想陸曄究竟是什麼目的。
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白蓮一直以爲她瞭解陸曄,此時卻看不明瞭。
萬一他是真的想報復周皇室,與上一世一樣,要親眼看着禍害自己家人的周氏族人一個個死去。或是在亂世中顛沛流離,受盡磨難呢?
如果是這樣,或是這次續龍脈的事情就真的是他的目的。
他要的就是天怒人怨,哀聲載道,加速的滅了這個國家!
前世的記憶太過深刻,白蓮心中這樣的感覺便越強烈。
隨後,又有新的消息傳到白蓮這裡。
說是昭仁帝將這次收集童男童女的任務交給了周弘文,長春道長的建議,說是續龍脈並非小事,當慎之又慎,周弘文是太子,將來龍位的繼承人,由他來做這件事是最合適的。
而周弘文當朝便痛斥了長春道長妖言惑衆,坑害百姓,是決計不會去做這樣有損天良的事情。
白蓮知道周弘文的性子,完全可以想到昭仁帝在聽到周弘文說有損天良是個什麼樣的表情了。
結局不用別人說,白蓮也能猜到。
周弘文被罰跪在御書房外一天,最後被內侍送回了太子府。
隨後便傳出,昭仁帝欲廢黜周弘文太子之位的消息。
不是是有人訛傳,還是昭仁帝真有此心思,情況都不容樂觀。
昭仁帝是個自我中心思想極其嚴重的人,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建議,喜好都有着自己的性子來。
若是周弘文真因爲此事惹怒了他,廢黜他的太子之位,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白蓮接到消息後,越來越不安了。
她這才知道陸曄的有恃無恐。
周弘文本就根基淺薄,如今又遭昭仁帝訓斥,朝臣都是望風而動的,只有一部分堅定支持周弘文的,現在卻不能說什麼。
因爲無論他們說什麼,都會被周弘文所牽連。
在昭仁帝面前掛上結黨營私的罪名。
這纔是最可怕的!
她從入京後,沒一件事情都是十分的棘手,卻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這般,讓她感覺到束手無策。
沒有頭緒,沒有應對之策,甚至連自保都不能。
原以爲留在外面,不入宮,消息不被封閉,就可以找到破解之法。
現在卻是一天比一天的情況要糟糕。
而她卻沒有一點辦法。
就在白蓮焦急萬分的時候,聽丫鬟們回報,說楊青來了,此時正在前院白銘文的書房。
白蓮想了想,自從那日夜裡回去後,便沒有他的消息,白蓮也顧不上,時刻想着的都是這件事情。
此時聽到楊青來了,想着他等會或許會過來。
便讓下人去備了茶果,起身去了前院。
剛進白銘文的院子,就聽到裡面傳來白銘文大發雷霆的聲音。
白蓮皺眉,不知道白銘文因何事這樣,白銘文鮮少有這樣的時候。
白蓮走進了幾步,在靠近書房的時候,才聽到白銘文幽幽的嘆息了一聲說道:
“罷了,本也與你無關,何苦拖累於你,你走吧......”
白銘文聲音裡有着說不出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