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綺羅看着宋戟,突然覺得自己窺探他的心事了一般,心中十分的不安。
錢綺羅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宋戟身邊低聲的說着:“宋將軍不要費力了,簪子我家裡有許多。”
宋戟側頭看了她一眼,挑眉說道:“那能一樣嗎?”
錢綺羅愣了一下,之後聽着宋戟又說道:“等我拿下這個,算是送給錢姑娘這個上元節的禮物。”
宋戟說完,之後不等錢綺羅再說什麼,便拿起弓箭,對着最遠處的那個靶子瞄準。
錢綺羅看着宋戟舉起弓箭的樣子,沒有再說話了,她靜靜地看着,宋戟的五官從側面看顯得十分的立體,濃眉大眼,膚色黝黑,很有男子的陽剛氣息。
錢綺羅並沒有看着宋戟射出去的箭有沒有中了靶心,而是看着他這般散發着自信的樣子。
宋戟看着箭正中靶心,贏來周圍滿滿的喝彩,他回過身,發現錢綺羅此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宋戟只覺得剛纔響亮的掌聲都不如她此刻的凝視。
他放下弓箭,走了過去,含笑問着:“要不要試試?”
錢綺羅不明白,只見宋戟走過來,突然攬住她的雙肩,將她帶到置放弓箭那裡,牽着她的手去拿起那弓箭,呈半抱的姿態將她環在胸前,拉着她的手把弓箭拉開。
正月的天氣還是十分的寒冷,宋戟的手心卻滿是汗。
當初在軍營閒着的時候,都在調侃顧衍如何抱得美人歸。將軍身邊的親隨三無說的一句話,宋戟記得特別清楚。
有機會就上,沒機會製造機會也要上。
宋戟覺得,自己現在製造的這個機會特別好。
宋戟的手很熱,錢綺羅此時被他牽動着手拉開了弓箭,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自己晃神的功夫,事情就到了這個地步。
後面就是宋戟的胸膛,此時強有力的跳動着,錢綺羅也是心跳如雷。
只聽宋戟的聲音盡在耳畔,低語說着:“手要穩,看靶心要準,要心無旁騖,讓自己的眼中只剩下要射中的目標。將弦拉滿後,便可以射去了......”
隨着宋戟的聲音落下,錢綺羅手中的箭在宋戟的牽引下射了出去。
錢綺羅眼睛盯着最遠處的那個靶子,之間那支箭破空而去,將宋戟射中的第一支箭從中間一分爲二,正中靶心。
這時,四周的掌聲更響了。
這時,攤販老闆將那根羊脂白玉的簪子拿了過來,遞到了宋戟錢綺羅的面前說道:“恭喜公子,這支簪子歸夫人了。”
攤販老闆的話讓錢綺羅瞬間紅了臉。
看着她的反應,攤販老闆也知道說錯話了,她還是少女的髮飾,隨後想到宋戟與她這樣親密,想來是好事將近了。
宋戟卻沒有去解釋,只是接過來簪子,很順手的就插入了錢綺羅的發間,之後端詳了一會說着:“很漂亮。”
錢綺羅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熟透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太不可思議了。
她都沒反應過來呢,已經是現在的地步了。
在衆人看着他們羨慕的眼光中,錢綺羅低下頭,轉身出了人羣。
宋戟一笑,知道女孩子臉皮薄,也緊隨着而去。
他在她身後跟着,心情十分的好,錢綺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覺得頭上沉甸甸的,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應該把那個簪子還給宋戟,可是想到那一刻靠着宋戟胸膛的時候,那種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時,錢綺羅又有些猶豫了。
宋戟覺得現在是個十分好的時機,男未婚女未嫁,他對錢綺羅有好感,跟她的兩個哥哥也都曾並肩作戰過,在宋戟看來,是十分合適的姻緣。
女孩子臉皮薄,這樣的事情就得自己主動些。
宋戟想到握着她手的時候,嬌嬌軟軟的,西北那邊民風比京城開放的多,宋戟一如當初顧衍的作風一般,便試探的將手伸了過去,握住了錢綺羅的手,錢綺羅也是一驚,隨後掙了掙,宋戟握的更緊了。
錢綺羅緊張的都不知道該如何了,她還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人,難道是軍中的男兒都是這般?
宋戟看她不再掙扎,心中大喜,已經在盤算着了,等到明日就要去錢家提親去。
宋戟正在得意的時候,只見錢綺羅猛地將手抽了回去,宋戟一愣,看向了她,只見她此時臉上的紅暈已經全部褪去,還有一些蒼白,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
宋戟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前面不遠處的一個酒樓前,白蓮跟顧衍穿着平常的衣服在猜着燈謎,白蓮妙語連珠,惹得一陣陣的掌聲,顧衍則是站在一旁環胸看着她。
這是碰到熟人不好意思了。
宋戟重新拉過她的手,彎腰湊過去說道:“咱們過去看看。”
錢綺羅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宋戟拉着走了過去。
顧衍和白蓮看到了他們,宋戟知道他們是微服,便沒有行君臣大禮,只是拱了拱手低聲的喊了一聲陛下。
白蓮則是看到剛剛宋戟牽着錢綺羅手的那一幕,眉目間都染了笑意,看着錢綺羅跟宋戟的時候,也很爲她們高興。
宋戟是年輕有爲的大好男兒,錢綺羅無論是心性還是模樣都是極好的,原來沒想到,現在看他們走在一起,才知道原來這樣的般配。
白蓮走到顧衍身邊,看着宋戟的時候,微笑着說:“看來宋將軍是好事將近了。”
錢綺羅頭低的更厲害了。
白蓮拉過她,看到了她頭上的簪子,跟剛纔她跟顧衍在河邊看到的那支一樣,顧衍問她喜不喜歡,白蓮就知道他要給自己拿下,便制止住了他,還跟他說着,要他給別人留口飯吃。
他的箭術,豈不是讓人家攤販老闆沒飯吃。
沒想到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就被宋戟給拿了去。
白蓮看着錢綺羅的樣子,知道她難爲情,沒有繼續留在這兒,而是去了樓上。
錢綺羅往後看了一眼,白蓮看着錢綺羅的舉動,笑了笑,低聲說道:“放心,宋將軍不會走的。”
錢綺羅回頭看着白蓮,臉上的表情僵持了一會才扯出了一絲笑意。
白蓮看出了她笑容的勉強,心中覺得奇怪,隨後又想到,感情這樣的事情本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反倒不好問也不好插手。
白蓮之後沒有再說她跟宋戟的事情。
在酒樓是靠窗的位置,宋戟跟顧衍說着話,錢綺羅始終低着頭,白蓮明顯感覺到了她的變化。
以前在永州的時候,錢綺羅無論做什麼說什麼,臉上總是溫和有禮的笑,從來沒有這般拘謹過,在白蓮看來,她的反應不像是女孩子所應該有的羞澀。
這家酒樓的元宵做的十分的好,白蓮以前跟顧衍來過一次,今夜在宮中的時候,一時興起,兩個人便微服出宮了。
等着元宵端上來的時候,顧衍動手給白蓮盛了幾顆,端到她面前的時候還低聲囑咐着:“你如今有孕,不宜吃太多了。”
白蓮點點頭嗯了一聲,她擡起頭時看到錢綺羅正盯着他們看呢,目光有些恍惚。
白蓮一愣,隨後就見錢綺羅轉頭看向了一旁。
許是女人的直覺作祟,白蓮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十分的怪,她說不上來爲什麼。
沒一會,看向窗外的錢綺羅突然說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女嫂子在下面尋臣女,臣女告退了。”
說着話,錢綺羅已經站了起來,白蓮往下看了一眼,果然是吳氏,也沒有留錢綺羅,只是笑着點頭:“你去吧。”
錢綺羅離開座位的時候,宋戟要站起來送她,錢綺羅卻回身說道:“宋將軍請留步吧,綺羅自己下樓即可。”
錢綺羅說完含笑致謝,之後轉身離開。
宋戟站着撓了撓頭,白蓮則是低着頭拿着湯勺攪着碗裡的元宵,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顧衍給宋戟使了個眼色,宋戟才恍然大悟,追着下了樓去。
顧衍之後跟白蓮說着:“宋戟這點就不如程雲濤,當初程雲濤在西北娶他夫人的時候,可是帶着兵硬搶回來的。”
“......”白蓮心想,這很值得驕傲嗎?“那豈不是跟強盜一般了?”
顧衍攬過她的肩膀說道:“當初程雲濤的岳父不滿意程雲濤是武將,程夫人對程雲濤雖然有意,但是還是聽從父命,程雲濤知道後直接帶人將程夫人搶了來,在軍營裡直接入了洞房。”
白蓮聽了後吃驚的張着嘴巴,還是第一次聽說,之後嘟囔了一聲說道:“還真是強盜!”
顧衍一把抱過她,笑了幾聲說道:“都彬彬有禮的,誰能把媳婦兒娶到手。”
顧衍的話讓白蓮想到了顧衍當初的舉動,他倒是沒搶親,然而,卻直接把她的庚帖搶走了。
白蓮在他胸口輕錘了幾下,嬌嗔的說道:“你就是強盜頭兒!”
顧衍跟她笑鬧了一陣,兩人都看到了窗下的一幕。
宋戟將錢綺羅送到了吳氏的身邊,他們在說着什麼話這邊聽不到,只見吳氏滿面紅光,對着宋戟似乎是滿意的不得了,而宋戟也是一副謙謙有禮的樣子,顧衍跟白蓮看着都點了點頭。
只有當事人錢綺羅卻像是神遊天外一般,臉上稱不上喜悅,也算不得羞澀,只靜靜的站着。
下面的對話似乎告一段落,吳氏帶着錢綺羅要離開,跟宋戟告辭後,在離開的時候,錢綺羅突然擡頭看了看他們所在的這個位置。
錢綺羅看來的時候,白蓮只覺得呼吸都靜止了。
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似乎就在這剎那之間想通了。
女人的直覺一向都很準,她之前之所以覺得怪異,只不過是不想往那方面去想。
窗下的人都已經離開,白蓮看着流入人羣的錢綺羅和吳氏,想起來的是錢綺羅曾經擲地有聲的告訴自己和元氏,她不會與人做妾。
可是,如今又爲何看上了顧衍?
是滔天的權勢?亦或是其他?
白蓮想到了錢綺羅被挾持到京城後,是顧衍將她救了,莫非是因爲這救命之恩?
白蓮閉上眼睛,想到的是錢綺羅派心腹的丫鬟給自己送信,讓自己儘早逃離永州,還有在光華寺時的救命之恩。
白蓮還想着那些事的時候,宋戟已經回來了。
白蓮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等着宋戟坐下後,纔開口問道:“宋將軍幾時看上錢姑娘的?”
說起這個,宋戟頗有些難爲情說道:“原先只是覺得對她有愧疚,後來越想越覺得錢姑娘在面對強敵的時候,那種冷靜十分的難得。之前屬下身受重傷,一直在養傷,後來又聽說她兄長再跟馮家議親,便以爲她也有意,之後就熄了心思。今天遇到她時才知道那親事是她兄嫂做主的,她並不情願,所以,屬下才......娘娘不要怪罪纔好。”
聽宋戟說完,白蓮笑了笑,知道宋戟是顧忌着錢綺羅跟自己表姐妹的關係,之後含笑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宮爲何要怪罪。”
顧衍也是在一旁配合着說道:“若是錢家沒意見,等着朝會的時候,朕就親自給你們賜婚。”
宋戟臉上的笑意氾濫,拱手說道:“臣先謝過陛下,只是臣想先等着錢姑娘應允了,之後再請陛下給臣賜婚。”
“那也好。”顧衍說着。
白蓮在一旁聽着,說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她甚至在埋怨着自己爲何想那麼多,爲何要看出來。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爲錢綺羅跟宋戟好好事將近的時候,錢綺羅突然點頭跟馮家的親事,像是從沒發生過上元夜的事情一般。
宋戟那日親自登門,準備與錢康成親自提起的時候,就被錢康成告知,已經與馮家交換了庚帖。
宋戟愣了一下之後便有些惱火,之後才知道是錢綺羅自己的意思,宋戟有些不敢置信,非要親自見了錢綺羅,親耳聽她說了才死心。
錢康成知道自己的妹子,雖然也知道宋戟比馮家人強多了,但是錢綺羅的主意一般人都改變不了。
宋戟看錢康成磨磨蹭蹭,猶猶豫豫的樣子,也不顧的錢康成是否點頭,便往錢家的後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