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上灰綠色的瓦礫,在夏日陽光的照射下微微有些刺眼,彷彿在向世人炫耀着利茲塔資的古老與悠久。
一隻無憂無慮的圓耳花斑貓,此刻正躲在高處一個扇形窗口的陰影下,慵懶的依靠着生滿青苔的綠磚,不時用尾巴驅趕落在它身上的飛蠅,半睜半閉的雙眼正俯視着廣場上的一切。
五座像是擁有生命的雕像前面,人頭攢動,那裡已經聚集了好多新生。
刺眼的陽光令布瓦一時無法直視前方,待眼睛適應後,唐克斯教授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只見他身穿一件藏青色長袍,上面有些簡單的條紋修飾,腰間微微向裡收,襯托出他修長的身形和寬闊的胸膛。
“看來又有三位同學加入了凝吉奈斯,歡迎你們。”
唐克斯教授微笑着說,在他身後已經有差不多二十個新生站在那裡。
布瓦第一次有機會可以近距離觀察這個出現在母親講述過的往事中的人,從巴別塔中活下來的“倖存者”。
他那銀白色的長髮有些蓋住了眼睛,消瘦的臉頰上,亂糟糟的鬍渣讓他顯得有些不修邊幅,修長卻又結實的身體則帶給人們一絲絲威嚴,那如利刃般的眼神卻散放出謎一般的光芒。
布瓦曾在心裡準備了好多問題,但當真正站到魯夫·唐克斯面前時,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請將你們的名字告訴我。”唐克斯教授拿着羊皮紙跟羽毛筆,準備隨時記錄。
“珍妮·瓊斯。”
珍妮往前跳了一步,急切的報出了姓名,左手還在愉快的擺弄着她那引以爲傲的小辮子,似乎在向周圍的人們炫耀着什麼。她同樣對眼前的唐克斯教授充滿了好奇,不停的上下打量着他,看來“倖存者”的名號早已家喻戶曉。
“嗯,康德·克雷格。”
康德緊張的環顧着四周,他似乎不太習慣讓自己待在衆目睽睽之下,希望趕緊找到一個能夠躲避在場所有人目光的地方,並將自己的衣袖默默的放了下來,蓋住了胳膊上的印記。
“我叫布瓦,布瓦·裡維斯。”
布瓦在念他的姓時特別加強了些。他仔細觀察着唐克斯教授的反應,發現唐克斯教授在聽到後立刻擡起了頭,兩人的目光相撞,唐克斯教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思索的表情,但是轉瞬即逝。
“裡維斯——”
唐克斯教授小聲的重複了一遍,然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布瓦,最後將三人的名字記錄到手中的羊皮紙上面。
剩下的新生陸陸續續分別從五座雕像的腳下走了出來,在所有新生都通過了迎新儀式後,總共有三十名新生被分到了凝吉奈斯學院。
他們跟着唐克斯教授通過半月水池上的石拱橋,水池裡的水精靈們正歡快的做着遊戲,那個名叫鼻涕泡的水精靈又守候在水池邊緣,準備瞅準機會做它最喜歡的事——向路過的人們丟水球。
最終,凝吉奈斯的學生被帶到了廣場邊緣的一座塔樓內。
“怎麼這麼多小鬼?”
剛剛踏入塔樓,便聽到了一個慢吞吞的慵懶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遊魂,在半空中飄來飄去,最後停在了唐克斯教授面前。
“這些都是剛來的一年級生。”
唐克斯教授回答道,“你又不記得了吧,盧卡斯,今天是開學第一天。”
“哦,好吧,我好想記起來了。”
遊魂盧卡斯不緊不慢的撓了撓頭,又揉着雙眼說道,“請進吧,新來的小鬼們。”布瓦看到它長着一副像是永遠沒睡醒的眼睛。
“剛剛那個遊魂是這座塔樓的管理員。”
唐克斯教授領着新生們繼續朝前走時說道,“高年級學生們都習慣叫他‘不長記性的盧卡斯’。”
塔樓內的各個房間成盤旋式分佈,他們被領進了一層的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裡面橫七豎八的擺着幾十個舒適的紅色單人沙發,牆角處堆放着幾個雜物箱,最裡面的牆上是一面紅磚砌成的壁爐,腳下鋪着鬆軟的地毯,每隔幾個沙發之間都隨便擺放着一張小圓桌,上面放着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
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則是房門對面的一面牆,上面印有六角冰晶的凝吉奈斯院徽。
“這裡是學院休息室,大家隨便坐。”
唐克斯教授看到所有人還都侷促的站着,便輕鬆的說道,待全部學生都隨便拖過一個沙發坐下後,他又接着說,“大家現在身處的這座塔,名叫慟哭塔,只屬於我們凝吉奈斯學院,以後大家有什麼事情需要商議,都可以來這裡。學生要想進入此塔,胳膊上必須印有凝吉奈斯的冰晶標誌,所以其他學院的學生是不能夠進來打擾你們的,不過同樣的道理,你們也無法隨便進入其他學院的塔樓。今天是你們入學的第一天,整個下午你們可以隨意參觀學校,不過不可以打擾到高年級的同學們上課,而且一定要在晚上九點半之前回到你們的宿舍,不長記性的盧卡斯會負責處理晚歸的學生。”
晚歸的話會被遊魂處理,布瓦猜想那肯定是一件不怎麼好受的事。
唐克斯教授看了眼在座的所有學生,又說道,“從現在起,你們就是凝吉奈斯學院的正式一員了,你們要努力爲我們的學院爭光,不要做有損凝吉奈斯榮譽的事,而且在校就讀期間,一定要認真學習,否則在學年末的測試中你將不會輕易通過,那麼導致的結果便是,停留一級。”
“哦不。”
學生們發出一陣噓聲,如果真的被留級的話,那豈不是丟死人了。
“你們新生的宿舍在慟哭塔二樓,男生的在左邊,女生的在右邊。所有人的行李也已經被安放在你們各自的宿舍,上課所需要的課本,工具以及校袍也全部分發完畢,當你們走進宿舍就可以看到。還有一點,我在這一學年裡將負責你們自然控制學這門課,想必在大殿時你們都已經知道了,但我同時還是凝吉奈斯學院的院長,所以,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找我,或者找你們的伍德學長,他是學生會主席,而且十分熱心腸。好啦,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請好好享受利茲塔資的第一天。”
唐克斯教授剛一走出休息室,學生們就開始激動的聊起天來,同齡人之間相互熟悉起來是很快的,有人迫不及待的展示着自己小臂上的冰晶圖案,並五花八門的談論起自己在命運屋裡的遭遇。
門牙少了半截的蓋伯特甚至恨不得把自己說成好像是費了多大的勁才勉強能夠死裡逃生似的,滿臉雀斑的山姆則依舊目光呆滯,但似乎是聽的津津有味。
“爲什麼這座塔叫慟哭塔?”
布瓦向坐在一邊的康德問道,可是珍妮又跟康德拌上了嘴,使康德無法理會布瓦的問題。
“哼!當時就應該擺一副鏡子在你面前,讓你自己也瞧瞧,你當時的表情是有多可笑。“
“也不知道是誰在那個房間裡面嚇的到處亂抓,還打在我的鼻子上。”
康德漲紅着臉盯着珍妮,“拜託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擺弄你那根小辮子!”
“哼!”
珍妮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狠狠的瞪了康德一眼,把康德嚇的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然後一句話沒說,昂着頭氣沖沖的走出了房間。
“她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真的很叫人討厭。”
康德求助似的看着布瓦,又沒底氣的加了句,“難道你不覺得?”
“還好啦。”
布瓦不置可否的笑着說。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享受一下新的環境,新的生活,甚至是新的朋友。
他看着休息室裡的同學們,這是他第一次跟這麼多同齡人待在一起,而且可以肆意談論着自己想要談論的事,更重要的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或者說是沒有人知道他是傑羅·裡維斯的兒子,這可以讓他感覺自己很普通,一點也不特殊。
他想起了這些年自己在別人口中聽到的關於自己父親的謠言,還有其他小孩子看自己時的眼神,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一塊什麼髒東西似的,這一切都令他憤憤不平。
他一定要親自去了解真正的父親,此刻的他更加堅定了這一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