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夫·唐克斯 憶)
1857年,杜恩鎮。
在老人們的口中,經常會聽到關於邊緣之海的故事。巴倫大陸最遙遠的北方,那片海域集結着小孩子們的夢想。
傳說海的另一邊便是世界的盡頭,海中央常年濃霧瀰漫,哪怕是再勇敢的航海士也沒有到達過大海的彼岸。
世界各地的大小船隻經常出入杜恩鎮的港口,這裡有着海鹽貿易的重要商會。
港口總是呈現着一片忙碌又略顯雜亂的景象,一堆堆貨包和一排排倉庫被擁擠的擺放在道路的兩旁,到處都是推推搡搡的貨運工人,忙着各自手中的活計,踩在坑窪的青石地上穿梭於喧鬧的貨船與貨倉之間。
幾艘漁船悠閒的飄浮在海岸附近的海面上,一位漁民哼着不成調的小曲眺望着遠方,他看到一艘商船映着剛剛從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陽,漸漸由遠方駛向碼頭。
幾隻烏鴉在空中忽高忽低,發出粗劣嘶啞的叫聲。早在遠古先民時期,人們就發現烏鴉總是可以飛往最近的海岸,所以直至今日,人們仍利用烏鴉這一特性,爲海上的航者引領方向。
商船停泊之後,船工們紛紛開始將貨物搬運下船。
甲板上站着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約摸三十幾歲,頭戴二角帽,留着又粗又密的絡腮鬍子,朝着工人們大聲喊着,“活幹的多的人,可以多領十納克的工錢。”
但不同以往的是,貨倉內不僅僅裝有成箱的貨物,還有幾十號衣着襤褸的男女老少,他們步履蹣跚的走出商船底倉,如同墓地裡爬出的殭屍一般,被迫迎接着新一天清晨的陽光。所有人渾身上下都覆蓋着刺鼻的氣味,彷彿剛剛被帶到屠宰場中等待宰割的牲畜。
船長身後跟着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兒,穿着一身乾淨清爽的衣服。
男孩兒帶着怯生生的眼神仔細觀察着周圍的一切,神態舉止與他那生性粗獷的船長父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第一次跟隨父親出海,來到如此遙遠的陌生城鎮,使得所有事物在男孩兒眼中都顯得格外新奇。
杜恩鎮碼頭的老船工詹姆依靠在溼漉漉的石頭上,悠閒的哼着吟遊詩人留下的詩歌,四十來歲的他,臉上雖然已經有了少許歲月的痕跡,但身材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精壯許多。
他看到黎明號的船長走下甲板,便趕忙起身迎了過去。
“財大氣粗的傢伙,小心在這裡可能不受歡迎哦。”
詹姆熱情的打着招呼,“哈哈,唐克斯船長,我最親愛的老弟,很高興又能見到你了,哦,那個小傢伙是你的兒子嗎?”他指着躲在唐克斯船長身後的男孩兒問道。
“哈哈,沒錯,我的兒子,魯夫·唐克斯。”
船長上前一把抱住詹姆,寬大的手掌用力拍打着詹姆的背部,“終於又見面了,老夥計。”
詹姆同樣用力拍了拍船長寬實的後背,“這次一定要在這裡多呆幾天,咱哥倆好好敘敘舊,怎麼樣,家裡都還好吧。”
船長鬆開詹姆,無奈的搖了搖頭,剛剛的笑容漸漸隱去。
“黑暗在前不久剛剛降臨了東方,那邊的日子已經越來越不好過了,不然我也不能把魯夫帶出來,跟着我過海上漂泊的日子。當然,還有這些人——”
船長回身指指那些從黎明號貨倉走出來的人們,“他們全部都是在黑暗降臨後失去家園的逃難者,我的商隊沒有辦法再多養活這麼多人,所以只好將他們帶來這裡。”
詹姆深吸一口氣說道,“那些事我也聽說了一些,簡直令人不敢想象。好端端的一個城鎮,一夜間就被毀的面目全非,單單想起這些就夠讓人提心吊膽的了,真不知道這種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唉,我這裡也正好需要一些人手,希望杜恩鎮可以暫時容納如此多的逃難者吧。”
魯夫看到詹姆正關切的看着他,身子不自覺的往父親身後藏了藏。
不遠處的街道上,跑過去一羣追逐打鬧的小孩子,魯夫聽到有人喊着,“快看,那個傢伙,長的好奇怪,頭髮那麼白。”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詹姆對唐克斯父子發出邀請。
“當然,還是在沒有戰爭的地方活的自在啊。”船長感嘆道。
詹姆也同樣發出嘆息,“誰也不會預料到,原本美麗富饒的東方國度(在巴倫大陸未被統一之前,生活在大陸東方的人們被弗洛伊斯家族所屬的中土人稱作異邦人,其所在地被習慣性的稱爲東方國度。雖然現如今巴倫大陸早已統一,不過東方國度這種叫法一直沿用至今),從此也不再安全了。”
唐克斯父子隨詹姆來到家中,魯夫還對這一切都很陌生,顯得很拘束。唐克斯船長一進門便大大咧咧的找了個座位坐下,看來他已經不止一次被詹姆請到家中了。
“黑暗選擇降臨的地點非常有針對性,主要選擇光盟衛能夠及時出現的地方。”
唐克斯船長將二角帽摘下扔到桌子上,義憤填膺的說道,“真是卑劣的手段,其實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逼迫光盟衛放棄抵抗,好清除黑暗在統治世界的道路上的最後一塊攔路石。”
“是啊。”
詹姆的語調裡充滿了無奈,“可是現如今反對光盟衛的呼聲越來越高了,老百姓們想要的只是安安穩穩的日子,再這樣下去,越來越多的人會將光盟衛歸爲戰事不斷的主要原因,認爲只要光盟衛還在抵抗一天,黑暗的殺戮就會再多一天。”
“荒唐!”
唐克斯船長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將坐在一邊的魯夫嚇了一大跳,“這些人的想法簡直是愚蠢透頂,難道他們認爲讓世界落入黑暗的統治將會給他們帶來幸福的生活嗎?光盟衛一旦失敗,整個世界必將生靈塗炭!”
詹姆拿起菸斗,往裡面塞着菸葉。
“這就是黑暗的計謀,讓人們感覺好像是光盟衛一直拖着不讓戰爭結束似的,而且現在黑僕們四處散播他們的言論,說什麼只要是光盟衛不再抵抗,黑暗降臨便永遠不再發生。這就讓光盟衛處在了很被動的位置,並且使得光盟衛逐漸失去人心,然後黑暗仍會在世界各地頻頻製造降臨事件,再逼迫光盟衛現身,最後趁機削弱光盟衛的力量。”
魯夫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話,又過了幾分鐘後,他實在無法繼續忍受大人們不顧一切的談論着戰爭,因爲這樣會讓他回想起那個他不願去回憶的可怕的夜晚。
在徵得父親同意後,他便決定一個人去鎮上轉一轉。
“孩子,千萬不要一直盯着九頭海蛇(傳說中的深海巨怪,生有九個頭,其中八個長有人類的面孔,呈現着猙獰,悲傷,貪婪,厭惡,憤怒,鄙夷,奸詐,畏懼八種表情)的雕像看。”臨出門時,詹姆朝他叮囑道。
九頭海蛇雕像?魯夫沒做太多理會,徑直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