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德拉庫 憶)
在這個颳着冷風的夜晚,莉莉根本無法入睡,她好像已經看到她最害怕的事情離自己越來越近,不知是因爲腹中的小布瓦,還是因爲那股莫名的恐懼感,她感覺自己的胃裡一陣陣的翻滾。
身旁傑羅的鼾聲時緩時急,自己的丈夫真的是預言中所說的“老巫師”的繼承者嗎?
事到如今,莉莉自己也不知道哪個答案纔是自己真正所希望的,她只盼望太陽能夠早些出現,驅走這彷彿無盡的黑暗。
第二日清晨,三人朝着巴別塔的方向邁進。
巨大的古塔廢墟被一團團濃霧層層環繞,顯得格外死氣沉沉,遠遠望去,碩大的殘破塔身仍是直插雲霄,周圍敵樓內時時傳出陣陣低鳴。
每個人的神經都幾乎繃緊到最大限度,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起一陣驚呼,每一處陰影后面都彷彿暗藏殺機。
在極其謹慎的穿過層層白牆後,一扇敞開着的古老破舊的巨大銅門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邪惡的氣息從洞內瀰漫開來,莉莉彷彿能夠感到有一股強大的吸力正在渴望着他們的到來。
但他們別無選擇,整個世界都在期待着他們的勝利,雖然明知前方可能就是無盡的深淵,但他們依然向前邁出了腳步。
“魯夫,你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對勁?”
傑羅希望自己的語氣能夠儘量的沉穩,但那種感覺彷彿說話的人離自己有千里之遙。
“你是指塔內沒有黑僕把守嗎?”
魯夫用同樣緊繃的聲音說道,右手不自覺的在自己的傷口處摸了一下。
“是的,這太奇怪了,感覺黑暗好像正在等待着我們的到來。”
傑羅環顧四周,可仍舊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莉莉緊挽着傑羅的胳膊,她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緊張過。
傑羅看着身旁的莉莉,一隻手搭在她的腰上問道,“感覺怎麼樣,要不你還是留在外面等我們吧。”
莉莉勉力還給丈夫一個微笑,用堅韌的口吻答道,“這種時候我怎麼能夠不在你身邊,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跟你一同面對,不用擔心我,我沒問題的。”
在傑羅的帶領下,三人終於踏入了巴別塔。
空氣中有一種看不到的陰暗力量,壓的人幾乎無法呼吸,並在眼前虛晃的飄動着,周圍本是金黃色的牆壁,如今卻映射出一道道幽暗的光芒,如同一根根細細的繩線,將擅入之人緊緊束縛。
突然,大殿內颳起了一股黑色旋風,並伴隨着如野獸般低沉的吼叫,莉莉拼命抓住傑羅挽着她的手,否則肯定會被旋風連人捲起。
整個大殿內被黑色颶風籠罩着,死亡氣息撲面而來。
當風力終於漸漸變弱,莉莉確定自己看到了一個人影,就在剛剛黑色旋風的中心處,傑羅放下剛剛護住臉部的左臂,努力睜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狀況。
黑風退去,三人面前的人影漸漸清晰。
一個身形消瘦,穿着灰白色巫師斗篷的年輕男子半跪在大殿中央一動不動,他的身上沾滿鮮血,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傷,雖然這名男子低着頭,不過莉莉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他正是傑羅的雙胞胎弟弟,吉拉德·裡維斯。
莉莉突然感覺到一陣說不出的不安,直覺告訴她,這是陰謀的味道。
“哥哥,救我!”
吉拉德向前出伸出一隻手,緩緩擡起頭,他的聲音毫無生氣。
傑羅興奮的喊道,“吉拉德,你沒死!”
“等一下傑羅!”
正當傑羅要衝過去的時候,魯夫一把攔住了身體前傾的傑羅,“看他的眼睛,好像有點不對勁。”
通過魯夫的提醒,莉莉方纔意識到,那令她不安甚至是恐懼的源泉正是通過吉拉德的眼睛滲透出來的。
莉莉瞬間感覺自己的後背好像結了一層冰,她發現,吉拉德的眼睛裡沒有了眼白,兩顆深黑色的眼球向外突出着,顯得空洞而可怕。
傑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無法讓自己移動腳步,雙腳好像被牢牢的固定在地面上。
“傑羅,面前的那個人不是你弟弟,我們得趕快採取行動。”魯夫焦急的喊道。
可是事態的發展並沒有給他們任何思考的時間,在他們身後的入口處,颳起一陣黑色的颶風,隨後出現一團濃濃的黑霧攔住了他們的退路。
與此同時,吉拉德站起身來,以極快的速度縱身一躍來到傑羅的面前。
“傑羅,小心!”
只見魯夫在自己的掌心聚攏起一個大火球,朝着吉拉德丟去,可沒想到的是,吉拉德只是擡手輕輕一揮,便將火球擋了回來,並且不偏不倚的打在魯夫受過傷的左胸口處。
魯夫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吉拉德,你——”
傑羅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一幕,他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做出任何行動。
“快用封印咒!”
莉莉朝着傑羅大喊,“別被他的外表迷惑,他不是吉拉德!”
吉拉德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加上他那微微向外突出的黑色眼球,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他朝着傑羅步步逼近,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傑羅。
又是那股莫名的恐懼感突然襲來,令莉莉感到了實實在在的威脅。
“新的希望誕生之時,最愛的人將隨着黑暗而去。”
這一切就要來了,她最擔心的一切就要來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讓莉莉奮不顧身的朝着吉拉德撲了過去。
吉拉德發出嘲弄似的冷笑,一股強大的氣場將莉莉震飛。
看到自己的妻子受傷,傑羅終於如夢方醒,在最後的時刻,他施展了承載着所有人的希望的,能夠將黑暗封印的封印咒。
“哥哥,你不會忍心殺我的,我可是你的親弟弟啊。”
這是莉莉在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不知是夢是醒,莉莉彷彿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像極了自己的丈夫,他越走越遠,莉莉費盡全力在後面拼命追趕,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
“等等我,傑羅,求求你,不要走那麼快!”
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卻無法聽清自己的聲音,四周的光線越來越暗,漸漸的,什麼也看不見了。
一切都在旋轉,哪是天,哪是地,哪裡是盡頭,都已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接下來的事,莉莉只記得傑羅慘烈的叫聲迴盪在自己的腦海,彷彿一切都消失了,她覺得好累,好想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最好永遠不要醒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小時,也許是幾天,莉莉最終還是醒過來了。
不過當她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居然躺在了一間佈置精美的房間裡,身下是一張舒適的軟牀。
她試着移動自己的身體,卻發覺自己的身子好輕,突然一個令她興奮的念頭閃出,她下意識的用右手往旁邊一摸,一個熱乎乎的小東西。
“我的孩子!”她驚喜的喊道。
可是喜悅之情只持續了一瞬間。
傑羅呢?傑羅在哪裡?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在塔內所見到的最後一幕,卻令自己感到頭痛欲裂,那感覺就像是在回憶一場夢,夢中有兩股黑煙進入了傑羅的雙眼,接着便是傑羅的慘叫聲。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的叫人無法理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莉莉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進入過巴別塔內,此時只有一句話縈繞耳邊。
“新的希望誕生之時,最愛的人將隨着黑暗而去。”
莉莉坐起來,抱起正在熟睡的小布瓦,她擡頭望向窗外,高高的月亮撒下聖潔的光芒。
依然是那片夜空,依然是那些繁星點點,只是看它的那雙美麗的眼眸,此時正無聲的流着眼淚。
她抱着小布瓦走到窗邊,似乎又看到了幼格拉底河畔那些張牙舞爪的樹木跟駭人的樹籬,它們從她肩旁悄然掠過,卻似乎已是現實以外的另一個神奇領域的奇妙事物。
窗外時而颳起了風,隱約是什麼廣闊無垠的悲涼靈魂發出的聲聲哀嘆,這靈魂與宇宙同其遼闊,與歷史一樣悠久。
小布瓦嘟了嘟小嘴,從睡夢中發出一聲稚嫩的笑聲,一隻小手恰好搭在莉莉的手背上。
他不知道自己今後會在沒有父親的環境中長大,更不知道未來還會有什麼在等待着他,他只是在母親的懷裡安睡,睡的很甜。
莉莉低頭看着懷中的孩子,思緒滿滿。
“新的希望。”她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