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布瓦第一次如此仔細的盯着利茲塔資的校園守衛。
大門兩側各站着四名,高大威武,十分威嚴。所有守衛的模樣彷彿是在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身高體型完全相同,並且都戴着相同的古銅色面具,而面具本身則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令人難以想象藏在後面的是一張怎樣的臉。
最奇怪的一點是,在利茲塔資盛傳着這樣一種說法,說是校園守衛一年當中只需要休息一天,並且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吃過一口東西,甚至是喝過一口水。
不過布瓦認爲這種說法未免有些誇大其詞,怎麼可能有人可以不吃不喝。
但是自從利茲塔資建校以來,從未聽說過有任何一個學生能夠成功躲過守衛的眼睛而私自外出,這條消息的確是真的。
所以當三人需要從八名校園守衛身旁神不知鬼不覺的通過時,雖然知道自己藏匿在潛行之手的庇護下,守衛是無法發現他們的,可他們仍是戰戰兢兢,用騰出來的另一隻手捂住口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不過,布瓦覺得這種體驗真是奇怪極了,就在剛剛,布瓦能夠明顯的感受到,一名校園守衛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所處的位置,卻又通過自己的身體毫無阻礙的穿了過去,他們的行蹤絲毫沒有引起守衛的注意。
出了校門後,康德還壯着膽子回頭朝其中一名守衛扮了個鬼臉。
樹牆之外的風似乎變的大了一些,校園的城堡跟五座塔樓漸漸被他們遠遠的甩在了後面,森林裡的夜彷彿格外的黑。
潛行之手能夠照亮的範圍十分有限,只有四、五米遠的樣子,光亮跟黑暗之間彷彿有着一道明顯的界限,就像是一個光球將他們三個牢牢罩住似的,罩在裡面的小天地與外面無盡的黑暗隔離開來。
布瓦此時的感覺十分不好,他估計身邊的兩個傢伙感覺也不會好不到哪裡去。布瓦努力不去想自己此刻抓着的是一根死人的手指,可是那種硬邦邦的粗糙感卻像是一股倔強的氣流,不可阻擋的傳遍他的全身,越是不想在乎,就越是擺脫不掉。
當利茲塔資的點點燈光徹底消失在身後,直到再也無法回頭透過樹木之間的縫隙看到校園微弱的亮光時,迴盪在三個孩子身邊的只有校袍與矮草摩擦發出的索索細響。
布瓦這才知道,他們的冒險,正式開始了。
可能是三個天真的男孩兒當初把事想的真是太過容易了,當殘酷的事實無情的擺到眼前時,以至於他們現在甚至有點爲當初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了。
雖然布瓦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要堅持下去,可是在森林裡這種茫然無助的感覺卻時時纏繞着他。
自從他們一頭扎進這黑漆漆的森林後,他們就像一隻無頭蒼蠅般的在森林裡瞎撞,森林裡的每一個角落看起來似乎都一模一樣,而且在四周的暗幕中,總有一種莫可名狀,讓他們汗毛豎立的驚悚,陣陣微風吹的樹影幢幢,宛如猙獰活物,彷彿帶走了夏日裡應有的炎熱。
他們現在完全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時間概念就像是眼睛遇到了黑暗,在這裡完全喪失了作用。
但不管過了多久,布瓦都能確切的感覺到他們受到了一種對他們毫無好感的莫名之物的監視,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使他總是有一種忍不住想要回頭看幾眼的衝動。
雖然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在黑夜裡拿着潛行之手,是沒有人,或者說是任何活物能夠看到他們的。
“我們走的太慢了。”
康德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儘管他已經儘可能的壓低了嗓音,可在布瓦跟阿吉聽來,卻與一聲巨雷無異。
“你們確定我們這個樣子可以找到老樹心嗎?”
康德繼續說道,聲音裡透着掩蓋不住的顫抖,很明顯,他想表達的另一個意思是,他想調頭回去了。
布瓦此時的內心裡也是對此行毫無把握,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承認他們真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他們甚至連老樹心長成個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千奇百毒》上面應該是配有圖鑑的,可是他們偏偏就粗心到沒有想到事先應該先看一眼。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知道老樹心長成什麼樣子,那又如何呢?老樹心肯定不會像蘋果樹上結的蘋果那樣等着你去摘,它由凱欣蘭精靈看守着。
三人千方百計的溜出學校,哪知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等着呢。
“精靈恐怕不會那麼輕易的將老樹心交給人類。”
“精靈可不是什麼可愛的寵物。”
帕金森教授跟諾伊娃的聲音在布瓦的耳邊迴盪着。他意識到,他們很可能正在做着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突然,布瓦感到有一陣像冰一樣涼的感覺從腳底順着小腿肚子向上傳來,他低下頭一看,渾身的雞皮疙瘩在一瞬間全部起來了。
“蛇!有蛇!”
康德跟阿吉在布瓦的提醒下也看到了盤踞在布瓦腳下附近的蛇,那是一條跟成年男人手腕差不多粗細的蛇,蛇身是黑色的,脊背上星散着一些黃綠色的花點子,蛇頭扁扁的,像把鏟子,蛇頸上有一圈黃,像是用來炫耀它威嚴的裝飾品。
布瓦感受到的那股涼氣就是這條蛇散發出來的。
三個孩子本來就緊繃着的神經,現在被這條蛇嚇的徹底繃不住了,他們驚慌失措,想要趕快離這條蛇遠一些,好在他們並沒有因爲驚嚇而鬆開握着潛行之手的手。三個人跌跌撞撞,相互推搡着不知道跑了多遠一段距離。
不過等他們氣喘吁吁的停下來之後,他們才意識到,情況已經變的比之前更加糟糕了。
因爲當他們爲了遠離那條蛇而不顧一切的亂跑亂撞了一陣之後,他們的方向感也隨之徹底亂了套,三人當中已經沒有一個人可以分辨出哪裡是來時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