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一段時間,鑰匙保管員馬雷古姆的身影一直在布瓦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就像是被強迫着去回憶一件早已忘卻的事情,可這種感覺就連布瓦也說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會還在想有沒有見過馬雷古姆吧。”
午飯時間,他們來到了吃個夠小屋,看到布瓦一直心神不寧的樣子,康德含着滿滿的一口藍莓蛋糕含糊不清的說道,“就他那形象,如果見過一面的話肯定會有印象的,你肯定是什麼時候在校園裡無意間碰到過他。”
“可是你不是確定沒有見過他嗎?除了我在麥琪教授辦公室的那段時間,咱倆可是一直呆在一起的呀。”
康德喝了一大口水,差點沒被噎到,“只不過是一個看着眼熟的人,你幹嘛糾結到現在?“
“不是看着眼熟,我,我也不知道。”
布瓦發現自己居然也沒有辦法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感受。
“不過現在想起馬雷古姆的樣子,我倒是也覺得似曾相識。”
康德說,“你覺得他像不像‘狡猾的比斯貝’。”說完後,康德忍不住笑了起來。
“狡猾的什麼?”
“狡猾的比斯貝,難道你沒聽過比斯貝的故事嗎?”康德對此大感驚訝。
看到布瓦搖搖頭不做聲,康德頗感得意,“我真爲你的童年感到惋惜,這可是最著名的童話故事啊。記得小時候我睡覺前,一定要我老姐給我講一遍比斯貝的故事,現在我倒着都能背出來,你要不要聽一下?”
布瓦此刻哪有心思聽什麼比斯貝的故事,他怕康德真的開始講述這個故事,便急忙轉移話題,“不,不用了,剛剛你是說你還有個姐姐?”
“對啊。”
康德總算將比斯貝的故事扔到了一邊,“我老姐總是喜歡給我講各種故事,不過有的時候也很不靠譜,迎新儀式會死人這種鬼話就是我老姐告訴我的。她現在也在利茲塔資,今年四年級了,她明明知道我今年會來的,還說我來的時候肯定會去學校大門接我,可到現在她都還沒露過面呢。”
“你姐姐也在這裡上學呀。”
“嗯。”
康德又往嘴裡遞了勺南瓜粥,然後聲音不自覺的小了許多,引的布瓦還要前傾身子才能聽到,“我猜她是在學校裡交到男朋友了,沒有功夫搭理我,她一整個假期都不對勁,有時候正指不定幹着什麼事呢,就會突然傻乎乎的笑幾聲,有好幾次老媽都以爲她生了什麼怪病呢。”
布瓦聽到這裡便覺得很是羨慕,他從小就羨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小孩子。
兩人正邊吃邊聊着,布瓦看到康德突然好像噎到了一樣,拼命的咳嗽,布瓦回頭一看,原來是珍妮正朝着他們走來。
康德下意識的將嘴巴閉上,用舌頭在兩排牙齒上進行着地毯式搜索,生怕又有什麼菜葉子之類的東西塞在牙縫裡。
可是珍妮卻對他的存在完全無視。珍妮坐到布瓦旁邊的位子,熱情的跟布瓦打招呼,就像是故意表演給康德看似的。
布瓦覺得坐在這兩個人之間有點尷尬,他的手介於擡起來跟放在桌子上之間的動作,象徵性的跟珍妮招了招手。
“晚上要一起去圖書館嗎?”
珍妮又在擺弄着她的那條小辮子說道,“上課的時候阿吉跟我說,那裡有好些關於魔法的書,怪不得他不管在什麼課上都表現那麼好,他幾乎什麼類型的書都看過。”
康德氣呼呼的小聲嘟噥到,“廢話,那可是個看過整套《大百科》的怪物。”
布瓦在珍妮臉上又看到了那天她在向自己推薦魔法交流協會時的那種嚮往的神情。他勉強對珍妮笑了下,“很遺憾,今晚不行,我得去唐克斯教授的辦公室。“
“又去老師的辦公室?”
康德跟珍妮居然不約而同的問道,兩人不得不對視了一眼。
“你還真去擦衣櫃啊。“康德又問道。
“誰告訴你我要擦衣櫃了,我有事情要問他。他讓我晚上七點半去他的辦公室。”布瓦有點惱火自己當初居然對康德撒了那麼一個謊。
“看不出你好像挺喜歡跟老師打交道的嘛。”
珍妮舉起她胸前的“鼠頭”胸章晃了晃,“那幹嘛不來這裡呢?這裡會讓你學到很多課本上找不到的知識。”
“呃——”
布瓦撓了撓頭,“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不是去找他給我單獨上課,是爲了我的一點私事。”
“哦,好吧。對了,康德。”
珍妮冷不丁的將目光移向了康德,害的康德像是被什麼嗆了一下。她將頭高高的揚起來,“協會裡有個女生也姓克雷格,而且跟你長的還有幾分相像,我建議你可以去認識一下。別誤會——”
她看到康德不理解的眼神,急忙補充道,“我只是恰巧負責協會的宣傳工作,希望協會可以更加壯大一些,邀請你絕對不是我個人的意思。”
珍妮說完,就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開了。留下布瓦跟康德面面相覷。
“你還有什麼理由說她挺不錯的嗎?就像她剛剛做了一件多麼大無畏的事似的。”
康德撇着嘴說道,“不過她剛剛說的那個女生不會是我姐姐吧,難道她也加入那個無聊的協會了,真是不可思議,光是課上留的作業就夠我忙活一陣的了,居然還有那麼多人願意再花時間去做額外的功課。”
回到宿舍後,整個一下午便悄無聲息的過去了,阿吉最喜歡利用不上課的時間待在圖書館,而布瓦今天又要去見唐克斯教授,所以當太陽的餘暉剛剛沒入無盡的天際時,宿舍中就只剩下了康德一人。
布瓦繞過正在思考人生的遊魂盧卡斯,走出慟哭塔,一個人往城堡主樓方向跑去,他的心情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過,哪怕是來利茲塔資的前一天晚上,也沒有如同此刻的興奮,他太想見到唐克斯教授了。
在城堡的後面,立着一棟灰白色的小磚房,隨着天色漸暗,小磚房彷彿漸漸融入到夜色之中,非常不起眼。
當布瓦經過磚房附近時,他感到這裡存在着一股莫名的令人不舒服的氣息,這是一種不能用語言表達的感覺,可是這種感覺又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布瓦感到就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後背上爬着,麻麻的,癢癢的。
這不禁令布瓦漸漸放慢了腳步,轉而向着磚房的方向多看了幾眼。
就在這時,一個人的出現引起了布瓦的注意,他看到馬雷古姆從不遠處走來,布瓦猜測這個磚房是學校安排給鑰匙保管員的住所。
馬雷古姆走進磚房,重新將門重重的關上。雖然此刻布瓦離着磚房還有一段距離,但是他可以看得出,馬雷古姆似乎有些神色匆匆。
布瓦突然感覺自己非常希望湊到磚房近處去看一看,就像是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作用着自己。他也很難說清到底是不是好奇心在作怪,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慢慢向磚房靠了過去,好像旁邊有人在告訴他,他必須要這麼做似的。
周圍雜草叢生,好像這一小片地域從來都不屬於利茲塔資,已經有好些年沒被人光顧過一樣。
布瓦儘量躲在一堵矮牆下面不被發現,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做,但他知道自己非常不希望被馬雷古姆發現。
當他漸漸移向磚房,想要透過門縫看清裡面時,白天那股奇怪的感覺突然再次襲來,而且似乎比第一次還要強烈,布瓦感到身體內部的某樣器官好像炸開了。
不過這感覺仍是一瞬間,但等布瓦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幾乎癱倒在了地上,他急忙用手撐住身體,不料手掌卻按到了地面上的尖銳物,掌心被劃出一道很深的傷口。
布瓦忍住疼痛不敢發出一絲聲音,他怕被馬雷古姆聽到,幾滴血順着手指沾到了周圍的幾株灌木上。
布瓦捂住傷口,匆忙逃離,跑回到通往城堡的大道上。
在這一刻,布瓦突然對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爲大爲不解,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非要走近馬雷古姆所在的小磚房,更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對那個小磚房裡面的東西產生了那麼大的好奇心。
“我今天是怎麼了?”
布瓦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掌自言自語道,傷口有些火辣辣的,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來到了城堡門前,算了,他無奈的搖搖頭,還是趕緊去唐克斯教授的辦公室吧。
主樓三層,一扇門旁的標牌上寫着“魯夫·唐克斯”。
“就是這兒了。”他平撫了一下情緒,敲了敲門。
“請進。”門內傳來唐克斯教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