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透過晃動的枝葉,在屋內撒下一片小小的斑駁,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唐克斯教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布瓦早已聽的入了神。
“當時的黑暗就是這樣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出現,也許你正在跟家人享受美好晚餐,也許你正忙着自己喜愛的工作,可是在接下來的一秒鐘後,隨之而來的便是無可挽回的毀滅。”
唐克斯教授停頓了一會,似乎正讓自己鼓起勇氣去回憶那些可怕的片段。
“這就是“黑暗降臨”,在那個可怕的年代,整個大陸,每一個人都活在無休止的恐懼當中,沒有一處地方的人們可以安心入眠,人們對生活的絕望可想而知。就連很小的孩子都能滿懷痛恨,一臉恐怖的詳述出黑僕們的所作所爲。”
“他們到底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做到突然出現?”布瓦不解的問道。
“空間裂隙。”
唐克斯教授說道,“還記得你是怎麼來到利茲塔資的嗎?”
布瓦回想起那日在八棵巴爾客見到巨蛙時的情景,點了點頭。
唐克斯教授繼續說道,“在利茲塔資與八棵巴爾客之間,就存在着一個空間裂隙,而整個大陸存在着許多類似那樣的位置,那應該是在遙遠的七國聖戰時期遺留下來的戰爭遺物,相傳整個大陸曾因戰爭的關係遭受過一次規模巨大的動盪,以至於空間受到了破壞。空間裂隙就類似於連接兩個地方的通道,當人們穿過空間裂隙時,便會出現在千里之遙的另一個地方。黑暗的爪牙恰恰就是利用這一點,通過穿梭於被發現的裂隙進行着瘋狂的侵略。人們對黑暗持有如此大的恐懼,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源於此處。”
布瓦不敢去細想,那種恐懼絕不是沒有經歷過的人可以全憑想象就可以感受的到的。整個世界都處於極不安全的狀態,沒有人知道黑暗什麼時候會來,也許下一刻就是前所未有過的災難,就是末日的到來,這簡直是太可怕了。
難怪有人會昏了頭,產生只要光盟衛放棄抵抗,就可以儘早結束戰爭這種荒唐的想法。
“我跟你父親就是這樣子認識的,而那個救我們的小個子男人,就是如今的斯克林傑校長,他當時還是光盟衛中的一員。”
布瓦聽到這裡,腦海中浮現出斯克林傑校長那已經佝僂的身軀,跟那幾乎光禿禿的頭頂,很難想象他就是當年救過自己父親的人,心中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唐克斯教授接着講道,“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利茲塔資。我,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叔叔,就這樣成了利茲塔資的學生,而利茲塔資也成了我們三人共同的新家。當日被救的還有那個船工詹姆,斯克林傑校長安排他做了利茲塔資的鑰匙保管員,直到去年,他人還一直留在利茲塔資。”
“可是現在的鑰匙保管員爲什麼換成了馬雷古姆,老詹姆去世了嗎?”
布瓦不禁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接近馬雷古姆時產生的那種奇怪的感覺,但是他現在還並沒有要將此事告訴唐克斯教授的打算,因爲他覺得那樣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他不想給唐克斯教授留下一種對什麼事都大驚小怪的印象。
同時他也很希望可以見到在杜恩鎮生活過的人,畢竟,父親的童年是在那裡度過的。
“關於這一點,我也很奇怪。”
唐克斯教授眉頭一緊,“老詹姆身體一直還算硬朗,但就是在這學期開學前,他好像突然一下子從人間蒸發掉了,斯克林傑校長才不得不臨時找了一個新的鑰匙保管員來替代老詹姆。”
“突然從人間蒸發?”
這一點勾起了布瓦的好奇心。
但他剛想開口繼續問下去,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布瓦好像猛的意識到現實的存在,而剛剛的感覺就像是跟隨唐克斯教授去了一個無比遙遠的地方。
唐克斯教授也像是猛的從夢境中醒來。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再次響起,唐克斯教授趕忙起身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學生會主席克勞奇·伍德,他正一手扶着門框氣喘吁吁,看樣子是一路跑過來的。
“克勞奇,什麼事?”唐克斯教授看到伍德學長神色慌張,急忙問道。
“教授——緑斑妖——有個女學生——受傷了!”
“什麼!”
唐克斯教授幾乎是喊了出來,“快帶我去!”
九月份的夜空中依然殘留着白天的燥熱,唯獨走廊內的穿堂風使人覺得涼颼颼的,唐克斯教授的灰綠色斗篷飄在身後呼呼作響,伍德學長也是人高馬大,布瓦只有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跟上他倆人的步伐。
布瓦覺得自己剛剛沒有聽懂伍德學長的話,但是從伍德學長驚恐的表情以及剛剛表述時的語無倫次,還有唐克斯教授的反應來看,校園裡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不過“緑斑妖”這個名字布瓦依稀記得從哪裡聽過,他記起好像是母親曾向他提起過,可那具體是什麼東西,他卻不得而知。
布瓦用盡全力跟在唐克斯教授和伍德學長的後面,可以感覺的到他們兩個非常的緊張。
“知道受傷的人是誰嗎?”唐克斯教授的語氣裡透着極度的不安。
“應該是一個一年級女生,我趕到的時候,看到她正躺在地上,身邊圍着三隻緑斑妖。”伍德學長一邊大步走着一邊說道。
一年級女生!
布瓦感到胃部一緊,一股不祥的預感席捲全身,珍妮說過今晚要去圖書館,難不成是她在回宿舍的路上遇上了麻煩!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這個可怕的念頭。
在伍德學長的帶領下,三人來到了慟哭塔與城堡之間的小花園附近,遠遠就能聽到前面傳來學生們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呼喊聲。
這時,不長記性的盧卡斯以比平常快的多的速度飄了過來,一副神色慌張的樣子,看來它是爲了看熱鬧特意從慟哭塔裡飄出來的。不過那副表情出現在一個遊魂臉上,會讓人不自覺的感到有些滑稽。
可是它的語調還是以往那種慢吞吞的,“太可怕了,好久好久沒有見到面孔比我們遊魂還要恐怖的傢伙了,我記得那是在多少年前來着——”
“別擋路,盧卡斯!”
唐克斯教授怒道,將手一揮,盧卡斯便輕飄飄的挪到了一邊,不過它好像仍在試圖回憶着它早已記不清的陳年舊事。
當他們來到一根頂端雕有鳳凰雕飾的石柱旁時,布瓦看到,大約有二十多個高年級學生將什麼東西圍在了裡面,其中還有幾個學生手裡舉着忽明忽暗的火焰。
“布瓦,別靠太近,克勞奇,讓圍在那裡的學生們都離遠一點。”唐克斯教授簡潔明瞭的下達了命令。
“唐克斯教授來了,大家散開些,快退到安全的地方!”
學生們看到唐克斯教授趕來,都紛紛退開,讓出了一條路。
布瓦這纔看清剛纔被圍在人羣中的東西的模樣,那是三個一米來高的小人,手臂跟雙腿像是乾枯的的樹枝,如同樹皮一般褶皺的皮膚好像被藥水泡過一樣,斑斑點點的腐爛開來,露出綠色的粘稠液體,巴掌大的小臉被一張邪惡醜陋的大嘴佔去了一半,頭上頂着像是捲曲水草一樣的毛髮,綠豆大點的小眼卻射出兇惡的光芒,此時正盯着它們面前步步逼近的唐克斯教授,嘴裡發出毒蛇吐信時的那種充滿威脅的噝噝聲。
三隻緑斑妖好像被剛剛學生們的圍攻惹怒了,張牙舞爪的衝着唐克斯教授奔了過來,布瓦出於本能喊了句“小心!”
只見唐克斯教授臨危不懼,右手舉在身體一側,手掌中瞬間聚集起一團明晃晃的火焰,隨着一聲暴喝,火焰分成三個翻滾着的耀眼火球,分別擊中了這三隻來勢洶洶的怪物。
緊接着,受到攻擊的三隻緑斑妖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並在地上滾作一團,像是三個扭打在一起的面目猙獰的小孩兒,身上傳來清脆的燒焦聲,一陣痛苦的掙扎後,終於化作一團安靜的灰燼。